所有人一滞。
“别出头!”墨千痕抱紧白无绝。
“三殿,请你过来。”白无绝伤的不轻,没能挣脱出墨千痕怀抱,只得这般道。
墨清淮回头,看她时皱了皱眉。
何田田急急忙忙把他拉到白无绝身边。
白无绝引出印迹晶环里的雄亮魂核,往自己红榜上一靠,继而捏碎魂核。
只见得那流光莹莹的红榜唰地就变白了。
而同一任务的所有红榜刹那间碎断,化成齑粉。
众人各自望着空空如也的手腕,微微愣怔。
现在,唯剩白无绝手上这一条红榜了,她递给墨清淮:“任务完成,悬赏拿来。”
“无绝……”墨清淮迟迟不接。
还是何田田,把红榜塞到了他掌心里。
出于规则,墨清淮必须将水灵交给白无绝。
于是,那些心怀不轨的目光,集体调转方向——尽管前一刻还在向她致谢,这一刻却忘恩负义地成了贪婪。
她是将位不假,与雄亮一样难以战胜,但是,她受了重伤也是真,没有人扶,她连站都站不稳!
“啊!”何田田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掩口惊呼,身子瞬间挡在了白无绝前面。
墨清淮抿唇不语,也往前一站。
黑衣女子不料事情竟发展成这样,望着白无绝吹了两下面巾,似乎被气到了。
白无绝实在想不明白亡旗为什么陷害三殿,容不得思量,她拈着枣儿大小流转冰蓝光泽的水灵,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送进了口中。
生吞!
这情景……
疯了!疯了!
有人模仿玄影戴面具,有人模仿玄影穿黑袍,痕王妃更狠,直接模仿玄影的异食癖。
难不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这颗水灵会像封妃水灵一样再被人抢走?
简直荒唐!
“自然灵源,天地精华,炼化一载,受益百年,你学谁不好,偏学玄影,生吞活吃,暴殄天物!”
“快!趁她还没消化!”
“剖腹取卵!”
“上啊——”
墨千痕抱着白无绝一连倒退。
墨清淮挥开竹剑,荡出一层青碧剑气。
何田田不过小元位,对方武者最低的也是小宗位,她站到白无绝前头,纯属下意识行为,根本没想过怎么抵挡。
要不是墨清淮将她往身后一塞,她的小命就被第一波攻势割韭菜似的割走了。
突如其来的内讧,把匪众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搞什么,在别人家里打架,你们要不要给主人点面子啊?
“哐!”
墨千痕后背撞上摞高的酒缸。
无路可退了!
墨清淮寡不敌众,还要兼顾何田田,很快被人冲破防线。
一柄长刀砍向白无绝。
墨千痕抱着她旋步躲避。
“咣!”
酒缸被刀刃砸破。
酒水漫洒,淋了墨千痕一身,后肋上的伤口传来透彻心扉的疼痛,他不由得动作一滞。
刀锋行云流水般变招,横向切去。
怀里有个人,墨千痕根本腾不出手来取武器,只能一低头,再躲。
而这时,越发多的兵器挟身而来。
墨千痕手臂挨了一刀,他咬牙不吭声,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以免摔了她。
“放下我,你这样施展不开。”白无绝挣了挣。
“别动!”墨千痕腾挪闪避,狼狈至极,却不肯放手。
众武者但见这个怂名在外的痕王竟躲得过他们围攻,大感意外,同时还感到有些羞耻,一个怂货,久拿不下,丢人大了!
几支箭矢激射过来。
首当其冲几个人,当场中箭,倒地而亡。
“亡旗?”
“你们有病?”
“不是不感兴趣吗?”
黑衣女子平端手臂,冷笑一声:“反正饮了妖王血,死期已定,本少旗想来兴致就来兴致,想杀谁就杀谁,哪个敢管我?”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些大义凛然之词,全喂狗了吗?
“表哥!”何田田突地惊呼。
墨清淮挂了彩。
白无绝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想要加紧把刚刚吞服的水灵催化掉,奈何事态紧急,几柄刀剑切过墨清淮,直袭自己这边。
没办法了。
“叭!”
“玄影!”
白无绝弹动响指,额心冒出黑气。
玄影?墨千痕与她这般近,自然听得到,低头一看,白无绝七窍都流出血来。
“姐姐!”
一不留神,他肩窝被长剑刺中,透体而出。
“去!救三殿!”白无绝命令道。
霎时,从墨千痕眼皮子底下,掠出去一抹黑气。
他尚不及看清那是什么,白无绝举手,并指夹住他肩窝透出的剑锋,屏息沉气,将之折断。
墨千痕不禁痛哼。
“噗——”白无绝喷出一大口浓血。
“姐姐!你别吓我!”墨千痕情急着慌。
即使他的脸隐在面具之后,白无绝也看清了他眼睛里真切的担惊受怕。
头脑阵阵空白,神智于晕厥边缘游走。
墨清淮那边,莫名其妙如坠严寒,周身三丈的人都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一股极寒极冷的龙卷风原地吹了起来,夹杂着诡异的蒙蒙黑雾水汽。
周围武者神识一震,灵台虚摇,集体翻出白眼,乒乒乓乓倒了十来个。
墨清淮怔了片刻,回头往白无绝一望,素来明朗的眸光居然略显阴鸷,须臾便复。
“姐姐!”墨千痕真的吓坏了。
“无绝!”墨清淮扑身过来。
何田田小小年纪,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直吓得连话都不能说了,过来握紧白无绝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杀!”
许多人被亡旗射杀了,剩下的武者仍旧为数不少,杀戒已开,不死不休。
墨清淮手持竹剑,俊脸上也沾了血迹,奇异地更加清隽。
他手指按在了竹剑的某个位置,“锵”地一声清脆动静,一截冷泉般的光芒从竹剑里透了出来。
墨千痕将白无绝背在身后,空出一只手,准备祭出武器。
他眸光沉凝,哪有平常怯懦畏缩的脓包样?
何田田即使吓得抹泪,也取出一柄防身匕首,非常懂事地站到墨清淮身后,尽量不让自己成为累赘。
生死一战,近在咫尺。
突然!
泰山压顶般的磅礴力量从天而降,在众多武者与白无绝四人之间轰然落地!
“嘭——”
尘土飞扬,山崩地裂。
白无绝四人蹭蹭连退数步,身子再度撞在酒缸上,一阵气血翻涌。
而对面的武者则如秋风扫落叶,被掀飞而起,倒摔出去,砰砰落地,纷纷吐血,全部受伤,无一幸免。
就连呆在远处放冷箭的亡旗,以及四周不相干的匪徒,也都一个个按住胸口,被激荡的气浪震得心头发疼。
衣袂飘飞,降落一玄衣男子,脸上罩着半块面具。
“玄影?”众人大惊。
他回来了!
他竟如此厉害?
听到玄影名字的黑衣女子定睛看去——她是在半块面具与谢遥打出去之后才出现的,此刻算第一眼见半块面具,却一口咬定:“你不是玄影,冒充他人,所图何为?”
“冒充?”半块面具冷哼。
“你不要否认!玄影乃我家总旗主好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本少旗奉劝你,冒充谁都行,就是不要冒充玄影!否则,即使你阶位高强,亡旗也定不饶你!”黑衣女子不惜拿箭筒对准了他。
此番话,不仅震惊了众人,也把白无绝惊的够呛。
她当即精神了几分,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了个总旗主好友?她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总旗主是谁,不久之前,她更连乾臻郡土都没来过!
“不饶我?哼。”半块面具冷哼,却也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少邦哥哥!”何田田一见,惊喜大喊。
“太傅?”墨清淮亦唤,极快地松了口气,躬身行礼,“清淮参见太傅。”
左少邦!
他环视一圈,基本了解发生了什么,训斥道:“一个个的,真是出息!”
站着的,倒下的,全都低头,不敢看他。
白无绝将目光从黑衣女子身上转向左少邦,之前墨清淮就说左少邦会来,可一直没遇见他,还以为他隐在暗处,或者根本不像墨清淮说的那样伟大呢,万没想到,他居然冒充玄影,就在大家身边。
“玄影既是贵旗好友,烦劳改日帮左某引见。”左少邦随手将半块面具一丢。
又一个要见玄影的!白无绝心道。
“原是左太傅,多有得罪。”黑衣女子拱手致歉。
左少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狭长冷酷的眸子下一刻便落白无绝脸上,眉峰一挑:“我才走开这么一会儿,你就伤的半死不活?”
说着,他旁若无人地走到白无绝一丈开外,举手虚晃,白无绝就从墨千痕背上脱离出来,落进他张开的臂弯里。
“姐姐!”墨千痕欲抢。
左少邦飘退,冷冷道:“一丈之内,生人勿近。”
这话说的自相矛盾,生人勿近,白无绝不是近了吗?
可是被你抱在怀里啊!
说起来,他冒充玄影,也是挨着白无绝坐的,且为了给白无绝解决麻烦,特特把谢遥打出去了……这么一联想,再结合近几日某些嚼舌头的流言,老天爷,太傅不会真的倾倒于白无绝了吧?
何田田大眼睛眨啊眨,咬着嘴唇好生委屈。
墨清淮拍拍她,给予少许安慰。
左少邦垂眸,对白无绝道:“墨连海死了,加上助你取得红榜水灵,你怨气散些了没?跟我回太傅府,我们谈谈。”
白无绝徒劳挣动一番,既虚弱又敌意明显地道:“你怎知墨连海死了?你买的黑榜?”
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可不止墨连海一具尸身,即便他再眼尖,也未必一下子就能认出谁是谁。
“左某杀人,用得上黑榜?”左少邦道。
白无绝突地回味到什么:“你助我?偷袭雄亮那抹碧光,是你?”
左少邦给她一个赞赏眼神:“是我的刀。”
“多管闲事。”白无绝并不领情。
“你良心叫狗吃了?”左少邦耸眉。
“太傅若有良心,留给妻子吧。”
“……算了,先回府。”
“姐姐!”墨千痕见两人要走,追了几步,一头栽倒,方才的威猛全都不见,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等等!”白无绝一扯左少邦袖子。
左少邦驻足,不耐烦道:“三殿。”
“在。”墨清淮答。
“把痕王送来太傅府医治。”左少邦吩咐。
墨清淮:“是。”
白无绝:“等等……”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左少邦不悦。
白无绝嫌言语麻烦,飞快地冲亡旗扔过去一物:“投水煮沸,可解妖毒。”
黑衣女子举手接住:“妖王的妖丹?”
匪众半信半疑,全都围上她,既惊喜,又恐空欢喜。
“你把托阳杀了?”左少邦有些意外地道,原来她的伤是这么来的。
“托阳?”白无绝这才知道大胡子妖王的名字,也从此问发现左少邦早知妖王存在。
妖族神魂俱灭特有的残迹还没消散干净,左少邦循着感应瞧了一眼,飞身而去前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托阳本来还有用,杀便杀了吧,麻烦。”
何田田追喊:“少邦哥哥!”
墨千痕也嚎:“姐姐……”
墨清淮则看向刚才瞬间昏倒十来人的地方,那一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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