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墨清淮这个时候出关,不是白无绝算准了时机,反而好像墨清淮才是算准时机的那一个。

    早在将墨清淮掳来之时,白无绝就说过助他一臂之力,墨清淮以为是天字一号间,抑或后来送他的炼化水灵,其实他错了,躲着人群听罢白无绝的话,他方知,白无绝这个助力,他委实要不起。

    此去武极宫,墨清淮没出关便罢,既然他卡着时机出关了,白无绝何不做他的“战利品”?高低这是计划之内的。

    本来白无绝并没指望此去赴约做得出文章,顶多逼得北皇继续冷处理何家,一切待墨清淮出关再说,现在,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的逼宫求赦了。

    说到底,墨清淮禁足的源头,不就是渎职,致使白无绝和墨千痕逃出狱去吗?后来迫不得已发了通缉令,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能将白无绝抓回,所以北皇一从独路城回来,便治了他的罪。

    那么,墨清淮此番面见北皇,最大的底气,便是将功折罪,抓住钦犯。

    臂助之力说得高尚,实际上白无绝也有补偿心理。

    若非她,墨清淮不会失势,何邑不会免职,或许何寿也不会死,没准何家还能多撑几年……

    说一千道一万,事已至此,愧疚无益,白无绝只想做点切实可行的,这一趟虽是墨千痕约了她,但她可不想便宜臭小贼,让那小子白得一功,还不如成全墨清淮。

    一听要去武极宫,墨清淮直觉不妙,到了最后,他整张俊脸都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白无绝言罢,被他难得一见的表情吓着了。

    “还有一事……”她吞吐道,“这件事我一开始没告诉你,是怕你闭关之时出现闪失……”

    “何事?”墨清淮绷着嗓子问。

    “是关于何老司座的。”

    “外公?”

    “他……他过世了。”

    所有表情唰地从墨清淮脸上褪去,紧滞的气息也瞬间崩塌,他呼吸粗了,猛地转过身,瞪圆的眼睛望着白无绝,张了两次嘴才发出声来:“你说什么?”

    白无绝站定,脸色凄然,清晰复道:“何老司座三日前弃世而去,三殿节哀。”

    墨清淮脚下一软,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另一手对想要搀他的白无绝摆了摆,干哑道:“别碰我!”

    少顷,他又道:“抱歉,给我点时间……”

    三殿性情温润,却不代表他傻,身为三皇子,从小所历之事亦远超常人,怎么可能天真到以为不动刀兵何家就乖乖进了诏狱呢?

    伤亡在所难免,只是万万没想到,罹难的是他外公。

    幸亏白无绝没有早早告诉他,否则他无心闭关事小,真的闯入禁宫父子成仇事就大了。

    北皇根本不在乎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墨清淮获得的亲情除了母妃,基本都来自于何家,可以说是外公和舅父对他的爱伴随着他成长至今,噩耗之下,他保不齐真干得出父子成仇的蠢事。

    即便此刻,他也有疾奔武极宫的冲动。

    到了武极宫,他要当面质问父皇,何家做错了什么,为何满门问罪?外公做错了什么,为何逼他见背?你如此赶尽杀绝,泯灭人性,配做一国皇王,配掌北骨江山吗?

    墨清淮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隆起,几欲将自己的手指根根捏断。

    毫无疑问,他如果真的这么冲撞他父皇,下场只有一个,踏上大殿墨连野的后辙。

    到时候,别说救何家,他自身也难保。

    而那样的结局,绝对不是他外公的遗愿。

    一连串折射了阳光的晶莹落到了地上,在墨清淮脚前打湿一片,白无绝知道,那是泪。

    哄人这个伟大技能,白无绝掌握的不多,顶多能哄得住何田田那个天真丫头,哄三殿,未免拙劣,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头疼地想了想,四下望了望,举步离开了。

    旁边没了人,墨清淮身子往墙上一靠,低头掩面,嗓子里不可遏制地发出呜咽。

    然而,白无绝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她手里,用油纸捧了几块五颜六色的果饴。

    等墨清淮发泄了一会儿,白无绝才把果饴递上去,轻轻开口:“给。”

    挪开手指,墨清淮红着眼,挂着泪,定定望着那些果饴,不明所以。

    “我家三妹说,人伤心的时候要吃糖,甜食有种神奇魔力,可以让人产生幸福满足的感觉。”白无绝示意他尝一颗。

    “你……你……在用糖哄我?”墨清淮满是泪水的眸子落在她冰冷如霜的脸上。

    “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不妨一试。”白无绝道。

    墨清淮扯动嘴角,似笑似哭,突地手臂一展,把面前的果饴和人儿统统搂进怀里,很紧很紧。

    他埋首在白无绝颈侧,深深吸着她的味道,果饴管不管用不知道,但白无绝这个人,却能将他拯救出悲伤之地。

    白无绝一动没动。

    果饴在两人之间被挤成了一纸狼藉。

    良久,墨清淮才松开她,同时也放松了自己的身子,声音悲戚地问:“他老人家……怎么去的?”

    “何将军认定墨千痕杀了何老司座,凶器是一只画笔,贯喉而入,立时毙命。”白无绝轻轻地道,把不堪入目的果饴裹好,正准备丢进印迹晶环。

    墨清淮却拿了去,捏一颗扭曲变形的果饴吃进嘴巴,果饴浓甜,犹如疗伤圣药大修焕丹,治愈着他生疼的心。

    不出两息,他努力将声音恢复如常:“舅父认定?你不这么认为吗?”

    白无绝知道,他正以等闲无法企及的强大内心快速抚着自己的情绪,如实答道:“凶手另有其人,名叫胡全顺。”

    “胡全顺?”墨清淮没有怀疑她在袒护墨千痕,低念两遍这个名字,期间,他又吃了两颗果饴,剩下的小心包好,收进了怀中。

    “此人相貌平平,锋芒内敛,中等身量,待人和顺,若非见他出手,实难叫人怀疑他是一名王位高手。”白无绝道。

    “胡全顺,好像在哪里听过……无绝,我们还是边走边说,你给我讲讲细节。”墨清淮道。

    其实接下来,也没多少好说的了,稍作补充后,半途无言。

    如果之前墨清淮还不愿接受白无绝的“一臂之力”,那么此刻,他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何家危在旦夕,除了白无绝这个筹码,他一时之间难讨父皇欢心,即便他如今成为将位,还有个帝位墨千痕横在那儿,怎么也轮不到他跟父皇讨价还价。

    武极宫。

    白无绝难得走一回正门。

    而历经四年被禁止踏足武极宫的痕王,此刻正等在宫门外,周围禁卫俯首帖耳,对他很是恭敬。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几个月前估计谁都想不到,被打入泥淖的人还能爬出来,且闷声不响一口气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白无绝远远瞅见他,内心就一股暗火生上来。

    “白……王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

    “雷少门主?”白无绝扭头一看。

    “不是道不同吗?”雷剑指指宫门。

    谁知道你出门逛逛竟是逛武极宫来啊?白无绝无语。

    雷剑哈哈一笑:“巧了不是?这是缘分啊!”

    见鬼的缘分。白无绝扯了扯嘴角。

    “话说你来这里做什么?”雷剑问,突地悟出什么,目光在她与远处的墨千痕之间扫了两遍,一把扯住了她手腕,“为了逃狱和窃灵那事是不是?过来,你走我身后。”

    这……白无绝猝不及防得他维护,一个没反应过来,被他扯了个正着。

    “雷少门主请自重。”墨清淮就在旁边,见状出言。

    “三殿也在啊。”雷剑似乎才看见他似的。

    “放手。”墨清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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