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冷风夹杂着看不见的黑暗,徐徐吹来。严石微微眯了下眼,抬头望了眼天,没有皎洁的月光和浩瀚的星空,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盏盏微弱的灯光,映在他冷漠的眼底。

    严石转眼找到属于他的那束光,眼底的冷漠渐渐变暖,大步往公寓走去。

    开了门,公寓里一室明亮,只是未见许尧的身影,厨房里却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严石脱掉外套往厨房走去。

    许尧正在厨房切着西红柿,严石靠在厨房门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这一刻的温馨让他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许尧白皙的侧脸上微微泛着不自然的红,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冻的还没缓过来。知道是他,许尧头也没回,专注手上切的菜,开口道:“哥!饿了吧!我做西红柿鸡蛋面,很快就好。”

    樊晓天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也是一直担心着严石并没睡着,好在还没正式开学,大斌的车一直停在学校,一路飞车送他过来。

    樊晓天说严石心情不好,并没有和许尧说具体因为什么,许尧也不打算问,哥要是想说的话他自然会当个忠实的听众,要是不想说的话,他就让他忘掉那些坏心情就好。

    严石没说话,依旧那样直直的盯着他看,许尧温柔亲切的话语,仿佛两人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或者说这些年从没分开过。

    他缓缓走向许尧,本想用自己的手将许尧冻红的脸捂暖,没想到摸到他时自己的手比许尧的脸还凉,但,即使这样,严石的大手抚上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拿下来了。

    许尧在严石触碰他的那一刻,愣了一下,本能的并不会躲开,只是抿嘴笑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没停。

    严石开口说:“不急。”

    许尧终于将脸转了过来,微笑着看着他,严石冰冷的大手更放肆的覆盖上许尧的半边脸,许尧小猫一样的在他手上蹭了蹭,竟没多留恋着一刻的温馨,说话时脸上的微动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的挠着严石的手心。

    这一天具体发生了多少事,许尧不知道,但他们太过熟悉,严石遇到事吃不下饭的习惯许尧自然知道。

    许尧有些嗔怪道:“还不急?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了给我打下手,去冰箱里取两个鸡蛋,再拿颗小葱。”

    严石宠溺的在许尧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说了声‘好’,转身向冰箱走去。

    许尧接过严石递过来的小葱,看了一眼那两枚鸡蛋,说:“鸡蛋,帮我打到碗里搅一搅吧!”

    严石看看手里那两枚小小的鸡蛋,不知从何下手。从小到大,他看许尧做过无数次西红柿鸡蛋面,过程他都清楚,但,从未下手参与过。

    小时候他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不会做饭,那时候家里还算富裕,爸爸会请个阿姨定点来做饭。爸爸心肠好,给人看病小来小去的就不收钱,有时候街坊邻居也会给严石送饭送菜。后来,许华研嫁过来就更不用严石父子伸手做饭,许尧倒是遗传了许华研一双好手艺,小时候就经常做饭给他吃。

    许尧自然清楚哥不会做这些,其实也用不着他帮忙,私心里,他只是想让严石分散注意力而已。

    严石笨手笨脚的拿出一个碗,本想将手里的鸡蛋打碎,没想到,还没开始用力,两个鸡蛋在他手里一挤压,竟碎了,只是碎的很彻底,蛋皮和蛋液瞬间混在一起,蛋液黏糊糊的顺着他的指缝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严石皱起眉头,看着这一手粘腻,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许尧转头呵呵的笑了两声,像似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牵着他的手腕,带到水龙头下给他冲水,一边冲水一边以一副教育人的口吻说:“不容易吧,所以,一定要尊重做饭人的辛苦。”

    严石抬眼不解的看向许尧,许尧微笑道:“好好吃饭,就是对做饭的人最好的尊重。”

    在经历了打碎了两个碗。六个,啊不,八个鸡蛋之后,许尧终于不敢再让这个男人插手了,再打碎两个鸡蛋,冰箱里就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又过了十分钟,许尧将两碗香气逼人的西红柿鸡蛋面摆上餐桌,没有多余的菜,只有两碗面。

    严石闻着那个熟悉的味道,没用许尧再费口舌,头也不抬的一口气吃完。许尧时不时的瞄着严石低头吃面的发顶,唇角勾起。

    喂饱了肚子,许尧笑道:“时间不早了,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严石一句话没说,深深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很听话的转身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任凭水流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浇下来,严石闭上眼睛,仰起头,一个人的浴室又让他想起那些烦心事,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女人。

    “你知道十多年前我想要要回你的真实目的吗?”

    “我那时候……就该狠心,把你偷回来,我当时,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你不愿意面对我,却永远也甩不掉我,就像你的名字里永远都会带着我的姓氏一样。”

    许尧虽然也有一个像严石母亲一样狠心的父亲,不同的是,许尧还没懂事的时候就有了严正宽这个爸爸,像亲爸爸一样疼着他,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林建一那些肮脏的事许尧一直都不知道,妈妈、爸爸、以及哥哥都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对林建一这个所谓的爸爸,从没有过期待和幻想。即使最后乔御晟告诉了许尧那些事,毕竟那时候许尧已经是个成年的大人,而且林建一也成了个植物人,所以许尧很容易就想的开,对林建一没有过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和心痛。

    但严石不一样,他十岁的时候许华研才嫁进来,他那时已经是个懂事的少年,在这之前他对妈妈这个词憧憬过,希望过,所以他才会经过一年多的磨合才接受了那么好的许华研。

    严石这个澡洗的蛮久的,出来时,许尧已经在另一个洗手间洗完澡,正在给他收拾床,许尧闻声转过头,严石也正盯着他看。

    许尧不自然的清咳两声,没办法,哥刚出浴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滴着水的样子实在是太诱惑人了。他急忙错开目光,自觉的往门口走去,“快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许尧在经过严石身边的那一刻,手腕蓦的被拉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力量突然传了过来,许尧踉跄着撞进一个怀抱里,扑面而来的是独属于严石的那种淡淡的清冷气息,却熟悉的让人无比安逸。

    严石低下头,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许尧的耳朵,在他耳边清楚明了的说了两个字:“陪我。”

    没有任何请求、没有征求同意,严石就这样霸道的抱着许尧倒在了床上。

    两个人刚倒在床上,严石就收紧双臂,紧紧的抱着许尧,像似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将头埋在许尧的颈窝里,用力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许尧乖乖的任他将自己抱紧,既贪恋这一刻的温情又无比心疼着怀里的这个男人。

    许久后,严石磁性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许尧的颈边低低的传了出来,“我见到她了,那个生下我的女人。”

    许尧这么长时间被严石抱的死紧,却一直没动作,听到这话,他先是无比震惊了一下,随后他动了动,想要安抚这个受伤的男人。

    察觉到他要动作,严石赶紧用力圈着他,紧接着闷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平静的仿佛一点都不痛,“原来她叫石念如,她说我永远都甩不掉她,就像我的名字里永远带着她的姓一样。”

    严石很少表达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在外遇到再难的事,都是咬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如今他能这样敞开心扉的诉说自己的心事,让许尧无比欣慰。

    但现在,许尧听到这些,来不及感慨其它,他现在所有的情绪里只剩下,心疼。

    许尧懂他,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很难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也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但一旦他把什么人放在心上,那就是一辈子。他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在他冰冷、强硬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极易受伤的心……

    许尧什么都没说,一直静静的当个听者。最后,他费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严石的怀抱里抽出来,像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他想起爸爸临死的前几天,他偷听到爸爸对妈妈说的话:

    “华研,我年轻的时候是真心爱过小石的母亲,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向往着我们的将来,用我们的姓氏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字,作为我们爱的证明……但孩子出生后,我才知道她从来都没爱过我……后来,我把我对她所有的爱都转化成了恨……

    我这辈子对不起小石,我对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即使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么多年,我因为对他生母的怨恨,从没真心喜欢过他,甚至我喜欢尧尧都多过他,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许尧沉默了很久,久到严石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都要昏昏欲睡了过去,许尧才开口叫了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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