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加茂怜说自己要“再想想”已经过去了一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要想什么,只是习惯性的谨慎让他总习惯将一切都尽在掌握后,才做出重要的决定。
虽然后来禅院甚尔也没提, 但这家伙以流氓般的速度侵占了加茂怜的公寓, 用食物填满了少年的壁橱和冰箱, 甚至将自己的衣服塞进了怜的衣柜,就算自己住在隔壁, 也会无赖地蹭加茂怜的浴室, 出来又不好好穿衣服,企图用美色勾引少年。但少年心硬如铁,在自己想明白之前, 一点儿没让他得手。
最后一日三餐都窝在加茂怜客厅的茶几前, 大部分时间他们会点外卖,偶尔男人心情好会亲自下厨, 加茂怜点什么他就能做什么。
加茂怜问他:“你们牛郎店还培养这种技能的吗?”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谁告诉你我在牛郎店干过?”
“啊, 不是吗?”加茂怜很没礼貌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因为无论如何,你这张脸和油嘴滑舌的个性,总给人一种‘这家伙客人很多’的印象。”
“……”当时禅院甚尔的脸黑出了新高度。
……
今天如同往常,又是加茂怜难得没有课的星期日,禅院甚尔大清早就翻窗进来,熟练地走进厨房给少年做早餐。
加茂怜起床后,两人就坐在客厅地毯上各干各的事, 一人坐一头, 氛围却格外和谐。
等怜处理完一周的邮件和作业后, 禅院甚尔握着手柄, 已经将他玩了好几天的游戏通到了boss关卡, 等待地图加载的过程中偏头看了一眼少年。
“换张碟?”男人暂停了画面,低头在新买的一大堆游戏里找双人可玩的。
“你先通关。”加茂怜低头看笔记本电脑,“我还有点东西没弄好。”
甚尔噢了一声,将注意力转向了游戏。
加茂怜悄悄松了口气,输入暗网地址,再输入自己的登录名“孔雀”,敲了下回车。
网络之下隐藏的大门向少年打开,无数的加密信息涌入他的电脑中。
他快速地点击搜索框,第一个词输入盘星教,出来的都是盘星教的介绍,没有委托信息。
他又换了个词,天元,也都是普通情报,没有相关委托信息。
加茂怜顿了顿,试了试“星浆体”和“天内理子”,这下页面更加空旷了,前者还有和天元相关的零星字句,后者则一片空白。
干完流程,加茂怜又悄悄地关闭了网页,瞥了一眼地毯另一头的禅院甚尔。
上辈子这家伙的死亡就是因为星浆体事件被五条悟反杀,如果要让这家伙远离这样的命运,就必须在源头上制止这场不幸的委托。
加茂怜大概知道天元同化的时间在06年春天,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毕竟上辈子出事的时候,他根本不在日本,再加上记忆太久远,他就是超人也没办法把每一件咒术界大事发生日期记在脑海里。
“看我干什么?”禅院甚尔忽然开口,他眼睛好像长在了侧面,对少年的目光非常敏感。
加茂怜犹豫了一会儿说:“你最近不要接任务。”
“啊?”男人疑惑地问,手指在手柄上飞出了花,一边躲避boss的攻击,一边还能和加茂怜聊天。
“就算是孔时雨用三千万诱惑你你也别接。”加茂怜顿了顿,“三千万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话音落下,只能听见电视机音响绚烂的音效,刀光剑影,丁铃当啷。
“听到没有。”少年用脚尖踹了踹禅院甚尔,有些着急,“反正这两个月你都别接任务。”
他还没来得及收腿,脚踝就被男人抓在了手里。
“这么霸道。”禅院甚尔饶有兴趣地偏头,“你想包我啊?”
怜:“……”他的脚踝被带着粗茧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很痒,他挣脱了一下,手柄一歪,游戏人物被boss砍了一刀。
少年偏过脑袋,硬着头皮呼出一口气,“可以,我包你,但是你别接委托。”
禅院甚尔轻笑一声,“包我三千万可不够,我市场价很贵的。”
他暧昧地揉了揉加茂怜的小腿,又被踹了一脚。
加茂怜气呼呼地盘起双腿,瞪着这家伙。
“开玩笑的,我把孔时雨都拉黑了,近几个月一点儿都不想工作。”男人扔了手柄,眼角带着轻佻的笑意,他凑近少年,捏着他的下巴,“倒是你,什么时候给老子答复。”
“……没见过这么逼着人答应的。”加茂怜啧地推开他的脸,又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手腕。
其实只要少年想挣脱,是完全能够把禅院甚尔踹到客厅那头的,但他迟疑了一秒,然后就被天与咒缚彻底扣住动不了了。
禅院甚尔凑近,在加茂怜惊慌的目光中顿了一下,弹了弹他的脑门。
“给你三天时间。”他指尖点着怜柔软的唇角,眸色深沉,“别让我失望,小鬼。”
禅院甚尔极具压迫感的身躯撤离,加茂怜将脸埋进了抱枕里,蹭了蹭嘴角酥酥麻麻的痒意。
屏幕上,男人操纵的角色站在原地挨了boss十三刀,残血反杀倒地不起,游戏响起降调的失败声,画面变灰,一滴血溅在中央,血红的提示字亮起——
【重新开始】
【返回菜单】
禅院甚尔懊恼地啧了声。
·
周一,加茂怜的课从早到晚排满了,上得头晕目眩。
禅院甚尔完成任务从东大游泳社团离开后,整个人呈现和怜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闲得要死。
他现在赌马也不爱去了,就天天待在加茂怜家里玩游戏看漫画,其他时间则像个保姆一样,给家务能力为零的小鬼打扫卫生做饭。
加茂怜好几次回家,一眼就看见穿着泡面赠送的粉色兔子围裙的强壮男人,要么站在自家客厅拽着拖布,拖早上他打翻在地上没收拾干净的橙汁残留物,要么站在厨房里嘴里叼着烟单手颠锅,偏着头耷拉着眼皮告诉他今天中午吃汉堡肉和青椒酿鸡蛋。
诡异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穿越了平行世界,或者这男人什么时候被外星人抓走改造了脑袋,把控制脾气的开关掉了个方向。
“我不吃青椒。”少年听见就皱眉。
“不吃也得吃。”禅院甚尔冷漠地扬起嘴角,铲子锃的一声敲在锅边,像是威胁,“塞都给你塞嘴里去。”
好吧,没被改造脑袋,这家伙大部分时候还是那么混蛋。
中午匆匆吃完午餐,下午加茂怜又得出门上课,禅院甚尔不爽地盯着他,满脸都是“你非要这个狗屁学历不可吗老子一次委托有几千万养你不成问题”。
加茂怜爱怜地拍了拍禅院甚尔的狗头,趁这家伙惊诧的瞬间关上了门。
禅院甚尔站在玄关,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刚转身,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来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甚尔联系人少得可怜,除了加茂怜就是伏黑那边的人,他盯着这串号码,心想不会是孔时雨这家伙发现自己被拉黑后,又注册一个手机号打的吧。
男人随手接通,“喂?”
“……”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波声,好几秒都没人说话。
禅院甚尔皱了皱眉,刚想挂断,一个女人在电话里开口了。
“禅院……甚尔,是吗?”
很难形容这个声音,就好像是腻人的糖果在阴暗闷热的地方融化,发出潮湿又粘稠的味道。
“有事?”禅院甚尔很不客气。
“我想请你帮我暗杀一个人。”对面也开门见山。
“哦,不巧,最近不接工作。”禅院甚尔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声,拎着手机去收拾客厅茶几上的碗碟。
这时候对方又开口了,“五千万怎么样?”
“不怎么样。”男人说,“别废话了,五亿都不接。”
就在他以为对方放弃时,女人轻笑了一声,“那我给你十亿。”
如此高昂的数额让禅院甚尔顿了顿,他皱着眉,“杀人?特级术师?”
“不,只是一个普通人。”电话那头说,“一个小姑娘,只要能在后天下午日落之前杀掉目标,十亿円准时打到你的账户。”
“……”男人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抱歉,不接,挂了。”加茂怜让他别接,看那小鬼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瞒着他什么,不过还是听他的好,不然生气了又得哄。
“等等。”女人幽幽地开口,“我再送一些你想知道的情报。”
“我想知道的情报?”禅院甚尔嗤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想知道的情报?”
“有关加茂家那个大少爷的情报。”女人话里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你不想知道,他被谁盯上了吗?”
禅院甚尔微微沉下脸色,“什么意思,你是谁?”
“什么意思当你完成委托后自然会知道了。不过我是谁你应该很熟悉的,禅院。”
“……”男人板着脸没说话。
“我们之前合作过,不记得了吗?”电话那头缓缓地说,“盘星教那次,多谢了你们,没有你的帮忙,不可能这么快促进天元同化的需求,导致咒术界那群家伙手忙脚乱破绽百出——”
她顿了顿,“怎么样,现在对委托还有兴趣吗?”
禅院甚尔踩着客厅里软绵绵的长毛地毯,他盯着地毯上散落的几张游戏碟,又是怜那小鬼,拿出来又不收拾,每次在地上堆一大摞,最后到处找东西……
“内容是什么?”半晌后,男人低沉着声音开口,眼里酝酿着浓烈的杀意。
他说过,最讨厌有人威胁自己,更别说还把加茂怜拉了进来。无论接不接任务,这人都别想活着。
“在后天日落之前,暗杀星浆体天内理子,阻止她和天元同化。”
·
加茂怜下午收到了横滨那位侦探先生的邮件,江户川乱步告诉他调查已经初见眉目,本来他想亲自来东京看一看,但侦探社的伙伴都没空陪他,他不会搭电车,所以需要加茂怜亲自去一趟横滨,供他进行更准确的侧写推理。
加茂怜看到“不会搭电车”几个字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高价找的这家伙真的靠谱吗?
不过他还是看了看课表,这个星期只有周三下午没课,于是两人约定了后天下午四点在横滨某个咖啡厅里见面。
晚上回家,禅院甚尔罕见地没在他公寓里,加茂怜本来想和禅院甚尔说这件事,顺便问他要不要去横滨玩一趟,敲了敲隔壁的门也没人。
就在他站在楼道口,皱着眉准备给这家伙打电话的时候,电梯升上来,在他身后打开。
禅院甚尔拎着一大袋打包好的料理走出电梯,看见加茂怜的时候愣了愣,“回来了?”
“今天吃外卖啊。”少年偏头打开了自家的门。
男人跟着他进来,将东西放在玄关柜子上,弯腰换上拖鞋。
两人默契地走近厨房,甚尔从橱柜里拿出盘子,加茂怜解开塑料袋,将料理倒进餐盘。
他们配合得非常流畅,在此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
“哦,对了,后天下午。”加茂怜正将盘子端着走进客厅,他背对着禅院甚尔,以至于没看见男人动作明显地卡了一下。
“后天下午怎么了?”
“我要去横滨见那个帮我查线索的侦探。”加茂怜放上碗筷,回头看甚尔,“你要一起去吗?”
禅院甚尔思考了两秒,“不去。”
加茂怜扬眉。
“我要把boss打通关。”禅院甚尔理所当然地坐在加茂怜对面,捏着筷子,脸上扬起痞气的笑,“怎么,离开我几小时就受不了?非要我跟着一起去?”
“谁说我非得让你一起了!”加茂怜瞪着他,“你这人讲讲道理好不好,邀请你出去玩还倒打一耙。”
“哦,不去。”男人叼着一根芦笋咀嚼,“得让你感受失去我的滋味,免得天天恃宠而骄——别怪我没提醒你,三天期限可不长,我等答复很没耐心的。”
加茂怜:……
“你闭嘴吧,混蛋。”
·
星期三下午三点,加茂怜驱车前往横滨,东京离横滨也就三十公里左右,开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他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点了杯香草拿铁,等约定的时间一点点临近。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有股心神不宁的感觉。
加茂怜想发短信给禅院甚尔,但一想到那家伙说自己离开他受不了一类的调戏言论,就撑着面子没发,把手机自带的俄罗斯方块都玩出新纪录了,才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在干什么?
禅院甚尔倒是回得很快——
【甚尔:打游戏,别说你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
加茂怜面无表情地扣上了手机,觉得在自己接下来几个小时都不要和这家伙说话,不然他怕会动摇自己的答案。
三点五十,一个带着棕色贝雷帽的黑发青年走进咖啡馆,加茂怜抬头的瞬间,这家伙就将目光锁定了他,并径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你就是加茂怜。”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你好,我是江户川乱步。”
“你好。”加茂怜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看见这家伙从自己的斗篷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味pocky,叼在嘴里,像侦探的烟斗一样。
“你要吗?”青年将零食盒往怜的方向推了推。
加茂怜摇头,“抱歉,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据说武装侦探社的社员都有职业操守,不会泄露客户隐私,为了让江户川推理出更多情报,加茂怜将自己前十九年大概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当然自己重生和术式的秘密还是选择了隐藏。
江户川乱步一眼就看出加茂怜有所保留,不过他没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推理出一个完整的情报线了。
青年微微凝神,轻声嘟囔了声「超推理」,“我知道了。”
加茂怜孔雀瞳微闪,心想这家伙难道是异能力者?但体内看不出任何不同于普通人的能量印记啊?
“针对你的一直都是加茂家。”江户川乱步直接得出结论,“你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族的监视圈。”
少年一滞,缓缓说,“是吗?”
他已经很努力地逃离了以往那些生活,但那些人好像从来没有打算要放过他。
“他们大概已经知道你的一些秘密了。”江户川乱步咬着pocky,“我的意思是你没告诉我的那些秘密——”
加茂怜点头,虽然很惊讶,但加茂那群老东西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
江户川乱步摊了摊手,“你最近得小心。”
加茂怜抬眸洗耳恭听。
“后面绝对有其他人替加茂家出谋划策。”青年说,“你原先的家族似乎在筹划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针对你的。”
“针对你和你身边人的。”他补充,“你们东京的咒术界也不太平。”
加茂怜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就在今天啊,咒术界天元同化,横滨好几个黑手党都看到了暗杀星浆体的悬赏,整整三千万,足够买通许多亡命之徒了——”
加茂怜皱眉,“什么悬赏,我没在暗网看见过。”
“悬赏不一定挂暗网的,小朋友。”江户川乱步笑了笑,“黑手党有一套自己的悬赏流程……让我想想,现在五点,还有一个小时悬赏结束,到时候咒术界的风向会不会大变呢——”
加茂怜在听到星浆体后心脏就一紧,一股极强的恶感浮现。
他给禅院甚尔发短信问他在哪儿,这家伙没回。
少年一下就乱了,他都记不清自己怎么跟江户川乱步道的别,回过神自己已经在车上了。
他一边给禅院甚尔打电话,快速发动汽车。
那家伙没接。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电话都没接。
加茂怜眼睛涩得要死,孔雀瞳暗金涌动,直接将油门踩出了飞速,也不管有没有违规,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他只花了二十分钟。
公寓里没人。
加茂怜回到车上,一边开往咒术高专的方向,一边拨打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电话。
这两个家伙都没接通。
他拨给冥冥,冥冥说他们接了秘密任务,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加茂怜冷着脸,也不顾会不会暴露自己,驱车直接闯入高专,烧破了天元的结界。
他迅速下车,看到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四溅的砖头心中一沉,直接向薨星宫入口所在飞奔而去。
越往里走血迹越多,浓郁的铁锈味让加茂怜胃部一阵翻涌,他强烈地想吐,死死地咬住后槽牙,逼着自己去寻找。
他祈求自己最好什么都没找到,禅院甚尔不接电话是手机静音,他不在公寓是在楼下买晚饭,回家后会等着他一起,一边混蛋地叫他“小鬼”一边逼迫他承认自己就是舍不得想他了才打一连串的电话……
加茂怜太阳穴痛得要命,孔雀瞳在建筑物之间跳跃,炽热的温度足够烧化所见的一切物体。
少年的脚步在门后忽然顿住。
夏油杰满身鲜血站在入口处,见到加茂怜的时候,难过地瞥了他一眼,复杂的神色在这个温柔少年的脸上酝酿而生,掺杂着迁怒的味道。
“禅院甚尔呢?”少年声音喑哑得仿佛咽了一吨沙子。
“……大概在盘星教本部。”夏油杰撑着柱子,“悟也在,你现在去了恐怕只能看到一具尸体。”
加茂怜面无表情,“带我去。”
他冷静得近乎反常,拎着夏油杰的领子,将满身是伤的少年塞进了车里,顺手给了他一个反转术式,让这家伙不至于失血而亡。
夏油杰明显震惊地抬头,没想到少年拥有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能力。
加茂怜面不改色,一把村雨丸横立在杰的喉间,单手将车开出飞速。
“带路。”他沉声说,眸色晦暗,危险的气息从周身溢出,锐利得让夏油杰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花了十五分钟到达星之子之家,这不是之前的废旧工厂,是明面上的盘星教大本营。
断壁残垣,砖泥四溅,浓郁的咒力残秽漂浮在空气中,熏得人睁不开眼。
身穿高专校服的白发少年站在路中央,六眼敏锐地向后一瞥,僵住。
加茂怜没管夏油杰,独自走了过去,他同五条悟擦肩而过,循着地上拖拽的血迹,火焰瞬间从浅金色的瞳眸里熄灭了。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是个不听人话的混蛋。
加茂怜眼睛酸涩发痛,他蹲下身,将咒力输入男人残破的身体。
反转术式让他内脏重新生长,肌肉快速复原,光滑的皮肤包裹着伤口。
禅院甚尔仍旧静静地躺在残骸中,人一旦失去了灵魂,肉体就算复原得再完美都无济于事。
就算是天与咒缚也一样。
“是他杀的天内理子吗?”
五条悟站在远处,忽然听加茂怜开口。
白发少年顿了顿,“我不知道。”
“就是他。”夏油杰冰冷的声音响起,“是这家伙把诅咒师带进去的,无论是不是他下的手,导致理子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你的脑袋被他捅破了吗?”加茂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禅院甚尔的脸,他得不断问问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做一些会后悔的事情。
“是。”五条悟说,“那家伙很强。”
六眼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紧紧地盯着加茂怜。
他毫不怀疑,面前的金发少年随时都可能会暴起杀人——自己的体力已经不够了,如果要面对全盛时期的加茂怜,恐怕没几分胜算。
五条悟喉结微微一动。
加茂怜将禅院甚尔高大他许多的身体抱着起身,转头瞥了一眼高专两名学生。
“怜。”五条悟突然开口,“他给你留了句话。”
加茂怜偏过头,孔雀瞳死气沉沉。
“他说,”白发少年轻顿,“‘对不起,没办法听你亲口告诉我答案了’。”
【看在相识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告诉那小鬼,对不起,没办法听你亲口告诉我答案了。】
【就这个?】
【啊。】
“我知道了。”
加茂怜淡淡地应了声。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砖面上,少年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汽车,背影单薄又孤独。
眼球涩到发烫,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过一遍,每次呼吸都痛得抽动,指尖也抑制不住地颤抖发寒。
他将男人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口,心脏却再也没能传来熟悉的悸动,就是有点闷得难受。
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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