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枕两封信,一封信比一封信早发出半日,大约是赶上大雨的缘故,倒是一起凑着送来了漕郡。
先一封信里说了两件事儿,说他身体已大好,陛下已让他回归朝堂做事,不过这次不是放在朝堂做个摆件,不受重用的那种摆件隐形人,再也不是每天丁卯而已,不需要说什么,对于朝事儿也从不参与什么的隐形人,而是让他接替了冯程的位置,主管工部之事。
工部尚书冯程因衡川郡堤坝被冲毁一事,革职查办,陛下摘了他的乌纱帽,让人扒了他的官袍,将他押解回冯府等待查清论罪。后来萧枕去了衡川郡赈灾同时彻查衡川郡堤坝冲毁的原因,不想被温行之联合岭山有野心的那批人给破坏了,在萧枕没到衡川郡前便将他劫到了岭山,后来她出京去找人,前往岭山,救出萧枕,又因宴轻定了期限回京大婚,期间没想到陛下派了大批大内侍卫找萧枕,于是她顺水推舟,让叶瑞派人安排了一番,将萧枕弄成重伤被大内侍卫救回京城。
这样一来,衡川郡水灾不止没查清楚,反而又多了二殿下萧枕被人追杀谋害之事。
陛下不知道基于什么目的,是保护太子还是如何,反正朝堂上,陛下命温行之前往衡川郡彻查灾情,同时彻查二殿下被何人追杀。
她与温行之都知道衡川郡堤坝为什么被冲毁,更是清楚萧枕被追杀受重伤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温行之还是领了命,如今听张二先生说,他人不再漕郡,半个月来一趟,威胁他杀宴轻后,便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她派人查,目前没有消息。
总之,无论如何,衡川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冯程这个工部尚书即便有一天被放出府,也是不可能再官复原职了。
陛下如今让萧枕顶替了工部尚书的位置,这的确对比以前来说,是十分重用了。
工部在六部来说,不是最十分紧要的部门,但也不可或缺地占据着重要位置。
工部在前朝时主要掌管民曹、缮修、功作、盐池、园苑等事项,在当朝掌屯田、工程、航政及水利诸事,这些到不是十分算什么,但有一点,却十分重要,工部并辖管文思院和军器所。
凌画提前预料到了冯程被革职查办,本与萧枕商议,想推人上去夺这个位置,选了几个人,都不是十分满意,而东宫自然也盯着冯程的位置,同样有人选,但没想到,陛下将萧枕派去衡川郡,转了一圈受伤回来,陛下让他接替了这个位置。
当然,在凌画看来,萧枕目前接替这个位置再好不过,军器所可是大有可为。总比他以前做隐形人不受重视要强。
萧泽一直以来挺满意萧枕和一众皇子们都不受皇帝重视的情况,尤其最满意萧枕不受待见,毕竟,萧枕与他年岁相当,其余皇子还都年少或年幼,暂且不是威胁,但如今陛下不止派了萧枕前往衡川郡赈灾得以重用,他没杀了人,陛下又派大内侍卫将受伤奄奄一息的萧枕从京外耗费好一番力气找回来,之后又花费大力气救治他不说,如今还让他活蹦乱跳地回朝接替了工部尚书的位置执掌了工部,堂堂真正站在了朝堂上,以后谁也不敢再瞧不见曾经的隐形人二皇子,多少朝臣们怕是已动了别的心思,不可能不会揣测陛下是不是对储君已不满,已有了什么想法,这是很正常的事儿,所以,萧泽怕是要呕死了。
想到萧泽要呕死,呕吐血,凌画就从心里高兴。
当然,除了这件事情外,还有一件事儿也值得高兴,那就是金秋科考揭榜,崔言艺夺得状元,秦桓夺得榜眼,她四哥竟然得了个探花。然后张炎亭、苏楚,还有农门出身的贺东旭榜上有名。
崔言艺夺得了状元,让她既觉得意外也不意外,秦桓夺得榜眼,她本有底子在,虽然荒废了一年,但再拾起来也不难,考的好她觉得理所当然,最意外惊喜的是她的四哥凌云扬,她实在太惊讶了,没想到她那不着调的四哥,竟然能夺得探花。
在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里,觉得她四哥那样不喜欢读书的人,有他三哥督促教导,他自己也知道上进下,最多也就考个榜上有名。谁知道,他竟然进了前三甲。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了。
所以,有这两大喜事儿,由不得她不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是萧枕前两封信说的内容,后一封信的内容便是他察觉东宫的人与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有来往,这一回东宫的人没路上截杀她,怕是换了方式,让她小心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怕是有人给东宫做刀。江湖的杀手组织杀人五花八门,毒辣手段层出不穷,让她小心些。
凌画看信只看主要的内容,至于萧枕唠叨别的,殷殷嘱咐等等,她从来就略过不看,因为这些年她早习惯了,他本来也不是个唠叨的人,谁知道每逢她出门在外,他只要写信来,便要唠叨几句,跟个老奶奶似的,对她似乎千不放心万不放心的。
她不往心里去,但是有人看了信却是会往心里去的。
宴轻目光落在那些殷殷叮嘱的闲话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要将之盯出窟窿来,他甚至给所有两封信都数了字数,一共两千一百一十二个字的信,他五百字用来说三件正事,其余的七百字全是用来说废话了。
这废话字里行间都是关心不放心,竟然还问她晚上睡的好不好,是不是忙的又废寝忘食黑白颠倒,有没有好好吃饭,不是喜欢清音寺的斋饭吗?若是忙的没胃口,不妨歇半日去清音寺用个斋饭云云。
宴轻看的直从心里翻白眼,想着到底是谁的媳妇儿,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事无巨细的关心过人,没想到有一天,从别的男人的信里,看到了有人这般啰里吧嗦地关心他的夫人。
萧枕做什么皇子?他干脆去做老妈子得了。
宴轻心里郁郁,更不开心了,他推开信纸,这时候特别讨厌自己的好记性,也有点儿后悔接了凌画递过来的信没忍住真看了,如今那些殷殷叮嘱啰里吧嗦的字一个个的就在他脑子里蹦,蹦的他心烦,还忘不掉。
烦死了。
凌画拆完了萧枕的信,又拆太后的信。
宴轻偏头扫了一眼,心说将姑祖母的信放在第二位,若是他的信也在一起的话,估计也就这个待遇,心里更郁郁了。
太后的信都是寻常闲话,说她报平安的信收到了,问宴轻有没有拖累她,听不听话,乖不乖,闹没闹脾气,是否适应江南的气候,可否有水土不服云云。又说这孩子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哀家实在不太放心,他又是个爱玩的,真怕一个看不住他,自己跑出去玩,让她找不到他,出了什么事儿等等,让她未必对他严厉看管,万不要宠着惯着纵着他的性子,好丈夫都是厉害的妻子管出来的。
凌画看完:“……”
她也不敢苛刻严厉地管啊,姑祖母怕是不知道,他的好侄孙一剑就把人家武功高绝的十几个杀手的剑给弹飞了。就算乱跑出去,她都不用多担心的,顶多担心十天半个月不知道去哪里玩的乐不思蜀不回来。
不过幸好,宴轻目前看来没这个打算,真是挺乖的,哪怕无聊,也待在总督府,待在她跟前。
这么一看,他跟她闹点儿脾气,还真不算什么了,至少只甩脸色冷声厉色,没对她拔剑。
她看完太后的信,又递给宴轻。
宴轻懒洋洋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对着萧枕那封信没翻出的白眼,这回总算是借着太后的信翻出了,他看罢扔开,“人老了,就不要瞎操心。”
凌画心情好极了,对他笑,“稍后我先给太后回信,告诉她老人家你一切都好。”
宴轻终于说了一句话,“不是该先给萧枕回信?”
“他的信不急。”凌画没领会宴轻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又拿起了凌云扬的信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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