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客气,我还怎么在府中白吃白喝?”
素娆侧身避开他这礼,相比他上林郡援手之恩,汉阳城照顾之情,这些都不足一提。
闻言,金絮微怔了下,旋即笑开。
朋友之谊当肝胆相照,无须这些虚礼,不过,谢还是要谢的,至于谢礼嘛……以后自有合适的机会!
“有什么想吃想玩儿的你尽管开口,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好好好,知道你有钱。”
素娆笑着摇了摇头。
金大公子对于展现自己的财力有种别样的执着,待欣赏过那两尊泥塑后,言韫将东西留下,他则回去追查案件,转头又命人送来了一堆裙衫和珠钗。
“公子说姑娘风华正茂,穿衣打扮着实太素净了些,这小小心意权当是替两位小姐赔罪,还请姑娘莫要推拒。”
“那就替我谢过你家公子。”
“遵命。”
小厮将东西送进房内,齐齐一拱手,恭敬退了出去。
素娆打量着这几个托盘的东西,其中钗笄精致华贵,非金即玉,衣裳用料也颇为讲究,素衣绣暗纹,纹路古朴繁复,既清雅素净又暗藏玄机,果然是费了心思的。
金大公子真是出手阔绰。
这份情她必须承!
素娆将东西收拾妥当,走到门边,倚门望月。
窗外月冷如霜,满院幽寂。
她看了会觉得乏了,准备回屋歇息,不经意一瞥,却见另一侧房中还点着烛火,冰裂纹的窗户隐隐照见一人影在案边端坐,身影清瘦颀长。
这么晚了还不睡?
素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世子爷的作息深表敬佩,同行这么久,从来都是她睡前他在看书,她睡醒他已着手处理各方事务。
除过早茶时间,似乎就没见他清闲过。
这位少年宠臣,世族领袖,过得并不如外人眼中那般轻松啊!
“也不知道他最后把泥塑放哪儿去了。”
她低声嘟囔了句,关上门窗,爬上床裹着被子躺下,很快沉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好似有人在耳边叫她,素娆猛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立着道黑影,冷眸幽幽的望着她。
房门大开,泄了满地月光。
那人背光而立,藏匿在阴影中的面容看不清情绪,但那熟悉的莲香夹杂着淡淡药味,几乎瞬间就让素娆认出了他的身份。
“公子?”
素娆坐起身来,蹙眉看他:“你夜闯女子闺房是不是不太妥当?”
任谁睡得正好中途被人叫醒,都得火冒三丈。
在她的印象里,言韫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啊!
等了半响,无人应声。
“公子?”
素娆又唤了声,话音一出,眼前静立的人影霎时动了,他出手迅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就往外面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素娆被他拽的一个趔趄,有心抽手,奈何他抓的太紧,再三挣扎也无作用,遂只能随他往外走,中途顺手扯过了挂在屏风上的外衣,披在肩上。
等走到门前,月光照在他身上,素娆突然愣住。
一贯衣衫整洁,端正肃穆的世子爷身着雪白的中衣,领口微张露出瓷白精致的锁骨,衣带歪斜的系着,赤脚站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素娆头皮发紧。
“公子?世子爷?言韫?”
她一连试探着唤了好几声,那人皆闭口不言,只抓着她往外走,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迷离而空洞,仿佛全凭本能在行动。
眼看着那双白皙如玉的赤足即将走下木质长廊,下面是条石子路,哪怕铺路的鹅卵石打磨的圆润光滑,赤脚踩在上面也必然难受。
但他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素娆看着他的背影,那只骨感纤长的手牢牢抓着她,步伐略显急促的在院中走着,不容挣脱,他奇怪的状态令她突然想起一个病……
梦游症!
如果真是这样,那决不能将他强行唤醒。
素娆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四处乱转,好在他只是在院子里走动,没有去金府夜游的趋势,否则这深更半夜的被人瞧见,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
“白天不睡,夜里不睡,你这是要修仙啊!”
她被他拽着往前走,哈欠连连。
不知是这话起了作用,还是世子爷‘幡然醒悟’,在第二次经过他卧房门前时,他脚步一转,抓着她走了进去。
素娆混沌的思绪在迈过门槛的刹那骤然清醒。
眼睁睁看他关上了房门……
关门!
这下不止是素娆乱了心,连外面趴墙头的竹宴等人也变了脸色,“怎,怎么办?”
“这不太合适吧?”
“要不闯进去先将姑娘给救出来?”
“你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大夫说过,公子这种状态不能被强行唤醒,否则容易出问题。”
“怎么会这样,公子这怪病已经好几年不曾发作了,以往发作的时候虽然也是满院子乱转,但从来都是走两圈就回屋,不会带上别人啊!”
所以他们一开始屏息凝神,并未阻止,可当公子推开素姑娘的房门时,他们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竹宴,你怎么看?”
栖迟拿不准主意,问道。
“先等等看,真要出了什么事,里面不会毫无动静。”
“那好吧。”
几人从墙头跃下,悄无声息的靠近屋子,就听里面窸窸窣窣的动作着,但究竟在干什么却难以分辨。
竹宴用手将窗纸捅破,凑过去趴着小孔往里面看。
屋内一片黑暗,隐约只能瞧见两个人影。
“什么情况?”
其他人着急问道。
竹宴眼神有些古怪,退让开来,其他几人纷纷上前窥视,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们这是在干嘛?”
栖迟半天憋出一句话。
其他人齐齐摇了摇头,一片漆黑本就看不出什么,更何况他们还背对着这面。
“反正没出什么大乱子就好,瞧姑娘那冷静淡定的模样,想来能应付这状况。”
“先把院子守住,莫要生事了。”
栖迟吩咐了一声,影刺众人微微一拱手,各自散开,隐归暗处。
竹宴拍了拍栖迟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愿如此。”
栖迟忧心忡忡,眉间愁意难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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