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的审案?
百姓们揉了揉眼睛,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在素娆迈上高台,主位落座时,气氛瞬间沸腾!
比起底下的这些热闹,曹德安他们更凌乱,要说之前钦使大人被诸事缠的脱不开身,命人代掌令牌,处决刑案,这还说的过去。
但他人都来了,又故意落后两步,将主位让给一个女子,其中的用意就耐人寻味了。
“大人,您看这……”
汉阳郡丞冷汗涔涔的扫了眼周围的百姓,欲言又止。
曹德安睨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不满意的话自己去跟言大人说,不敢的话就闭紧嘴巴,该干嘛干嘛!”
说完,他快步跟上了高台。
郡丞等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奈摇头,赶紧上前,身后影刺安排那百十来人站在了台下。
“安静,都安静!”
一声锣鼓响,四下杂音逐渐淡去。
素娆左手边坐着言韫,右边站着曹德安,郡丞等人一字排开,有些人因为地方不够,直接站到了台下。
还没等站稳,一道平静的女声传出。
“把犯官何功泽,证人楮墨,及原告梅晗带上来。”
声音传出,从容又镇定。
丝毫没有面对万人空巷的盛况而生出胆怯之意。
衙役们听到传令,押着三人先后登台,何功泽和梅晗是从大牢提出来的,自东边入场,楮墨与银雪卫同路,自西边而上。
两方登台后,隔着空寂的高台和万人注视,打了个照面。
视线交错的瞬间。
梅晗一惊,何功泽一怒。
梅晗惊的是证人居然不是芙蓉,而是个没见过面的少年,何功泽怒的是,他想过来的会是芙蓉,万万没想到是他!
楮墨!
他在后槽牙里使劲儿将这个名字磨了磨,由于看得太专注立在原地,衙役猛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赶紧走,没看到钦使大人等着呢!”
何功泽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手上和脚上的镣铐互相拍打,发出清脆的撞击。
他勉强站稳,低垂着眼睑走到台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楮墨同时跪下。
“罪臣何功泽参见言大人。”
“贱民参见大人。”
梅晗是最后被带上来的,他脖子和手脚都被绑了粗铁链,由专人拖拽着,以防他公审时发狂出手。
饶是这样,他这一路从看到何功泽开始,就露出一副磨牙吮血,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表情,搞得衙役们内心惶惶。
这会让他上台,隔着何功泽还有些距离时,衙役便推他跪倒。
梅晗嗓子沙哑,勉力撑起身子往主位看了眼,就在衙役以为他要使什么幺蛾子,正准备警告他时,他又极快的低头。
“草民参见大人。”
“梅晗!”
素娆视线绕过两人,落在他身上,梅晗应道:“草民在。”
“你状告何功泽虐杀你女儿梅枚一案,今日开堂公审,凶手和人证都在你眼前,你仔细听好了。”
说罢,她对曹德安方向吩咐一声。
“端上来吧。”
曹德安点头,对下面一挥手,立即有人捧着盖了白布的木板走了上来,放下早先准备好的桌子上,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衙役将白布一把掀开!
“尸骨,这是尸骨!”
“天哪!”
百姓一阵骚动,台上跪着的三人神情各不相同,楮墨面无表情,何功泽眼神晦暗,唯有梅晗似乎意识到什么,含泪看着那堆白骨……
“诸位所见,即是此案的受害者梅枚,她于九年前遭人杀害,尸身埋在了暗娼馆后面的菜圃之下。”
此话一出,底下躁动的声音更大了。
素娆不为所扰,径直看向楮墨,“你是人证,当时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说来。”
“那晚何大人先在房中与我饮酒,后来他酒醉说是要歇息会,我就先出去给被关着的同伴送了些吃食,等回来后,他人就不见了。”
“暗娼馆的规矩,所有接客的人都会在廊下挂一盏灯笼,上面写着她们的名字,我挨个儿找过去,最后在一间房找到了他。”
“大人!”
何功泽突然出声打断,“九年前他还是个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总要等他说完再作定论。”
素娆对楮墨道:“你继续。”
楮墨看了眼身旁的何功泽,漆黑的瞳仁里不知何时爬上了一丝血色,“换作任何人,亲眼看到杀人的场面,不管时隔多少年,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那晚我到的时候,她双手都是血,从地面爬过留下了一长串的血掌印,她一边爬一边哭喊人‘救命’。”
“你就站在床边的阴影里看着她,等她快爬到门边了,走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人扯回原地。”
“然后扯开衣裳露出胸口的烫疤来,问她是不是特别丑,骂她一个下贱娼妓有什么资格嫌弃你,问着问着就扯着她的脑袋使劲儿往地上砸。”
“那个傻子只会哭着喊疼,求你饶了她。”
“她哪里知道这样只会让你更发疯,每一次哀求,换来的都是你变本加厉的折磨,你还记得吗,血从她脑后溢出来,还浸湿了你的袜子……”
楮墨说着望向何功泽,何功泽低垂着头,太久没有打理的头发散乱的垂在耳侧,遮去了他的眼。
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而在这时,后面跪着的梅晗拼命挣扎着要起身,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犹如野兽般的嘶吼:“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早有准备的两个衙役连忙上前按住他,但他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在手脚被缚的情况下硬生生把他们甩开,朝前扑出。
“抓住他!”
又上来几个人帮忙,总算勉强把他拖回原地,按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他脸被挤压的有些变形,还是愤怒的喊着:“何功泽,杀了你——啊——”
没人理会梅晗的愤怒。
素娆静静的看着他,“何功泽,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安静跪着的人听了这话,缓缓抬起头,在众人的注视中,嗤笑道:“大人要杀我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你屠刀在手,直接挥下就是,反正我位卑言轻,死了也没人会替我喊冤叫屈。”
“你觉得我故意诬陷你?”
素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何功泽冷笑,“就凭一堆认不出面皮的白骨和一个娼妓的一面之词,就说我犯了命案,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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