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即跟着他去了后厨,这处铺子后面连通着一个小院,正对着的是堂屋,用来住人,东边柴房,外面堆着些杂物,西边则是厨房。
里面的灶台上还冒着热气。
而在锅旁边的案板上,鲜血横流,淅淅沥沥的顺着菜刀的刀尖滴落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滩血泊。
墙面,灶台上,连珠似得血迹纵横交错。
无声的诉说着此地发生的一切。
脚刚迈进厨房,众人就被眼前血腥的画面冲击到说不出话来,搜搜查的将士额上青筋凸起,忍了忍,走到灶台边。
“诸位大人请往这儿看……”
几人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
“这是……”
太守后知后觉的往前凑了两步,想要看得仔细。
素娆却是第一时间背转过身,抬手去捂世子爷的眼睛,“别看。”
同一时刻,言韫挪步上前,想将她揽入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默契,也太过统一,导致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能做成……
太守怪叫一声,慌不择路的扭头就往外跑。
随他这一动作。
其他人夺门而逃,呕吐声从院中传来,此起彼伏。
眨眼间屋内就只剩下三人,言韫,素娆……还有崔翊。
至于金大公子,他心中早有计较,压根就没跟进来,此刻只是倚在院子里的老树旁边,望着他们吐得昏天黑地,暗自庆幸。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崔翊本来也感觉到了什么,正要回避的刹那,就看到了两人下意识的动作,一时间犯呕也忘了,肉骨汤也忘了,只剩下满腔悲愤。
有异性没人性。
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还在吗?
他嘴里嘀咕着,“这下算是证据确凿了,直接可以将冯屠户缉拿归案……”
“他犯得可不止分尸这点罪。”
素娆垂眸轻咳了声,撇开视线,望向墙上的血迹,“这肉摊上的有些是死后分尸,有些却是现杀现宰的。”
眼前这些就是证据。
“活人现……”
崔翊话音戛然而止,唇齿间的字眼因颤粟几乎难以出口,实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这时零星有人走了回来,素娆道:“在院子里其他地方再找找,把受害人的头颅找回来……”
“卑职遵命。”
立即有人去办差。
素娆看着那口铁锅,以及里面的东西,眼眶莫名有些干涩,涩的她睁不开眼,视物都有些模糊。
她阖眼静养了须臾。
对外面道:“把冯屠户带进来。”
外面有人应了句,很快,冯屠户被押了进来,看到厨房里的这些,面上全无其他反应,只余下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从官府的人找来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刻。
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你们想怎么样?”
在场的人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恶性被揭露后,有捶地痛哭,连声讨饶的,有矢口否认,互相推诿的,有给自己找借口脱罪,又或是搬出身价,企图仗势压人的……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直接……嗯,破罐子破摔?
没人回答他。
气氛诡异到了极致。
“你,你做下这种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心中竟没有一点羞愧之意吗?”
太守呕的嗓子已经哑了,愤愤骂道:“同类相食有违天道,你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冯屠户原本平静的面容陡然像是裂开道口子。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太守的方向。
“你说什么?”
他语气阴森,低沉得像是刀磨过砂石,带着犹为渗人的感觉。
那是一种掺杂着鲜血和杀戮,熬练出来的气势,太守心底一寒,张了张嘴,不知为何没发出声音来。
冯屠户见此无声的笑了。
“怎么,你敢做,却不敢听吗?”
素娆云淡风轻的插入两人中间,挡去了冯屠户带来的压迫感,太守如鱼得水,连忙趁此机会深吸了口气,揉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
崔翊斜睨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调侃道:“太守大人这样不行啊,你在这儿躲清闲,辛苦了我们世子爷和小姑娘。”
世子爷有什么辛苦的。
太守腹诽了声,他打来了这儿就一言不发,但见那别样冷漠和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虽不像他们一样失态,但大抵也不好受。
否则何至于一句话都不说。
至于小姑娘……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本官到底不如世子爷慧眼识人……”
没瞧出来这朵弱不禁风的娇花实际上是个心硬如石的主儿。
不说其他,光凭她能面不改色的站在那儿,他就敬她是条汉子!
“你知道就好。”
崔翊压低声音说道:“后面写折子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替我们阿娆歌功颂德,记住没?”
太守愣了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扭头一看,就见男子目光灼灼,一派认真之色,还朝着世子爷那边使了个眼色,“你以为为何世子要带她出来查案……”
世家贵女,出来给身上踱金的?
太守当即会意,点头道:“是是是,本官到时候一定好好夸!”
“嗯,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无人留意到。
这边素娆说完话,冯屠户脸色骤然变了,默了好久,嗤笑道:“有什么不敢听的,我只是觉得好笑,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何时把我们的命放在眼里?”
“这会又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义正言辞的来质问我,好似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岂不可笑?”
“可笑么?”
素娆打量他半响,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可笑。”
“……”
冯屠户脸上嘲弄的表情一僵,目光怪异的望着素娆,看他的眼神众人不难读懂其中的意思:你脑子没病吧?
崔翊微怔片刻,旋即好笑的扯了下嘴角。
没瞧出来她还挺幽默的。
四面八方的古怪视线落在身上,素娆不为所动,冷淡道:“一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居然妄图通过自我麻痹,来替自己找到一个心安理得能够行凶的缘由,这难道不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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