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之时,楚墨尧也将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宅院中楚添福正在配合自家媳妇做饭,媳妇安排什么活,他就做什么活。
忙碌间听到门外有响动,便知是臭小子与儿媳妇回来了。
没一会儿,小夫妻俩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口,牵着马车走进来。
“回来了?正好,赶紧洗手准备吃晚饭了。”楚添福眼皮都没抬,随口说了句。
“好。”
楚墨尧在拴马,也随口应了一声,朝温念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过去。
温念也正有此意,从老友闺女到儿媳妇的身份转变,她还无法适应,但是也努力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家,尽到自己做儿媳妇的责任。
“爹,我来吧!”
她撸起袖子,准备接过楚添福手中的活,却被楚添福避开了,慈爱地说道:“这点小事,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做?好孩子,玩一天也累了吧?赶紧洗洗手,帮你娘摆碗筷,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哎,那我这就去。”温念笑吟吟地回答,提着裙摆走进厨房,贴心地帮苏氏看火,又忙活着端菜摆碗筷。
温念进厨房没多久,楚墨尧也跟着走过来。
不过,他没能进厨房,在门口就被楚添福拦下,随后一节丝瓜络塞入他手中,紧接着就听到方才还大言不惭说刷锅是小事的父亲,义正言辞地开口对他说道:“把锅洗干净再吃饭。”
“咱们男人要有担当与责任,不能整日游手好闲。”顿了顿,楚添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找的借口太牵强,不符合实际,随即补充道:“别看这点家务事不起眼,做起来累人的很,什么男主外女主内都是瞎扯淡,一个小家庭还得夫妻两共同维系,相互体谅。”
“这是你成婚后,爹教你的第一件事,好了,赶紧刷吧!”
念叨完了,楚添福背着手,瞥了一眼兢兢业业刷锅的儿子,满意地转身走进厨房,贴心地围着自家媳妇转。
温念默默地在旁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侧头,便看到楚墨尧提着锅走进来,不由一愣。
清润俊朗的探花郎提着一个锅逆光而来,锅还不停地滴着水,美好与朴实相结合,那画面竟然诡异的和谐,温念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看她反应,楚墨尧就大概能猜出她脑袋里在想什么,无奈地笑笑,由她去了。
晚饭非常和谐,饭后温念主动洗碗也没有成功,被楚墨尧抢了活,催促她先沐浴。
因为明日要回门,有很多事需要忙碌,所以夜生活楚墨尧还是非常克制的,草草结束。
一夜无眠,温念窝在楚墨尧怀中睡得香甜,第二日醒来,精神头也非常足。
回门礼大包小包放了半车,温念觉得这架势过于夸张,楚家三口人却觉得还不够,还想继续往上添,被温念拦下才作罢。
小夫妻俩换了身颜色喜庆的衣裳,非常符合今日的出行。
两家离得不远,走路只需要一刻钟时间,可出嫁与未嫁还是不一样的,身份不同,再次走进家门的心境也不同了。
温念心中诸多感慨,不过这些感慨在见到父亲与弟弟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血脉亲情其实一直都在,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来守护,也多几个人一起维系罢了。
“爹,阿澈。”
温大沉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饭菜招待回门的女儿与亲家,寒暄间相携入内。
长辈们闲谈,楚墨尧小夫妻俩忙着谈情说爱,只有阿澈一个小苦力兢兢业业地搬回门礼。
他哀怨的看看自家老爹,又看看笑颜如花的姐姐,最后叹了一口气,继续忙活。
“阿澈,那个不着急弄,先过来洗手吃早饭。”温念大喊一声,笑着朝弟弟招招手。
闻言,温澈也没有再坚持,将东西放下,回道:“哎,这就来。”
一落坐,温大沉就将女儿女婿打量了一遍,看到他们面色红润,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自然亲昵,便满意地点点头。
有些问题,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合适问,可观察之下,也知道小夫妻俩相处得很好。
至于亲家,都是多年老朋友了,认识这么久,人品、处事都没得挑,绝对可靠,也就放下心来。
如今倒还好,主要还是担心以后。
女婿高中探花,估计很快就要去京城,他们都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京城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会不会被人欺负。
温大沉心有忧虑,但是也明白自己帮不上忙,也就没有提及,免得徒增孩子们的困扰。
回门宴结束,两家人又坐在一起谈论了许多事,包括楚墨尧今后的仕途打算。
“朝廷的文书估计也快下达了,阿尧可有什么打算?”
按照本朝惯例,科举前三甲直接入翰林院,这事原本温大沉不懂,还是楚墨尧去京城参加春闱之后,温澈学堂的先生说的。
“我会带阿念一起入京。”楚墨尧加重了握住温念小手的力度,言辞恳切,目光坚定不移,“如果没有意外,我应当会以正七品翰林编修之职进入朝堂,开启仕途之路。”
“等我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再往家中传信接你们入京团聚。”
既然是一家人,结局总该是团圆的,楚墨尧深知自己肩上重担,也有决心与毅力。
温大沉点点头,他也是这般想,女儿女婿新婚燕尔,女婿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实在不宜两地分居,既然要去京城,那肯定是一起去为好。
如若不然,长时间分隔两地居住,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时间长河一点点吞噬。
加之京城那等富贵地,各种诱惑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生活在诱惑之中,很少有人能坚守初心。
真到那个地步,再亲密的恋人最后也会变成陌生人,剩下的就只有遗憾。
温大沉想了想,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即捧着一个木匣子走出来,将木匣子郑重地递给楚墨尧,“这是我手头上所有的积蓄,你跟阿念带着去京城,家中再凑一凑,看看够不够买个宅子,毕竟成了家,还是有个稳定的居所为好。”
楚墨尧一愣,赶忙推拒,道:“爹,您这是做什么?这银子我不能要。”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有什么不能要?少废话,你们读书人怎的这么婆婆妈妈,一点也不干脆。”
温大沉顿时急了,硬是将木匣子塞入楚墨尧怀中,瞪着眼睛装出生气模样,“不准再还回来,给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再说了,我们做长辈的不能时刻跟在身边帮衬你们,手头多点银子,做事也能顺利许多。”
“我听闻京城达官显贵多,事事需要打点,手头不宽裕不行。”
翁婿俩一塞一推,最后还是楚添福看不下去了,将木匣子夺过来重新塞回温大沉怀中。
“老温你这是作甚?挣点银子也不容易,京城的住处你不用操心,阿尧他祖父在我年少时便买了一处一进宅院,原本打算给我读书用,可惜我没用上。”
“去年年底阿尧他们入京,住的便是那处宅院,该修整的都已经修整过了,足够小夫妻俩居住。将来阿尧若有更高的造化,咱们再换大宅院一大家子住。”
温大沉听了这番话,不由怔愣住,大爷在世时就已经未雨绸缪去京城买宅子了吗?
那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一进宅院虽然不大,但是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楚家何时如此阔绰,能独立买得起京城的宅子?
温大沉与楚添福也算是年少结识,几十年来都好好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老友很陌生,眉头不自觉蹙起,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唉!”
楚添福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喃喃道:“我们楚家几代经营,略有薄产。”
“这么多年朋友,如今又是亲家,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这财不外露,做人得低调,免得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楚添福顿了顿,又继续坦诚说道:“反正如今我们是一家人,我也给你透个底,孩子们的将来不必担心,总归饿不死。”
温大沉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老友,心中五味杂陈,沉思片刻,他到底没有继续说什么,此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楚墨尧与温念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长辈们商议,没有插嘴,两相对视皆是无言的默契。
回门又过了两日,中秋佳节伴随着阵阵桂花香如期到来。
这一日晴空万里,还有点闷热,松阳镇因为节日变得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灯笼,镇上唯一的学堂也给孩子们办起了猜灯谜活动。
午时未到,楚添福夫妻俩正在做午饭,临巷的大娃子急哄哄跑进来,气都没喘匀,就咧开嘴兴奋笑道:“叔、婶,咱们镇来了……来了官爷,找……找楚大哥的,已经到半路,准备到家里来了。”
“镇长让我先来通知你们做准备,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楚添福一听来了官爷便知是什么情况,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下,又大声喊楚墨尧与温念出来,到门口迎接来客。
正如楚墨尧所料,翰林编修,克日进京。
楚家人连声道谢,还给送文书的官爷塞了跑腿的辛苦钱,又邀请人家吃午饭再走。
“多谢楚大人,只是还有别家要送,不可耽搁,还望见谅。”那官爷非常客气的回答。
人家有公务,也不好耽误对方时间,便将人送到巷口,目送对方远去。
送走了官爷,楚家人又继续准备过节事宜,只是心情比原先更舒畅,做起活来也更有干劲。
温家父子听闻官爷到访之事,猪肉也不卖了,锁上门直奔楚家来。
“按照到任时间,明天就得开始收拾行装,俺到时候跟你们一块去京城,不然你们两个书生外加两个女子,要是遇上危险那就完犊子了。”
程磊一边啃月饼,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程叔,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楚墨尧反问道。
按照约定的时间,程磊过些天也该回凉州了,楚墨尧担心会耽搁程磊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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