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知府衙门发布红谕,楚墨尧一行人才得以继续启程,慢悠悠赶到图县县衙。
他们赶到时,衙门早已做好了迎接准备,大印之类的也交接得特别痛快。
特别是县丞刘德坚,笑得双眼都眯成缝了,好似捡到钱一般兴奋。
“楚大人,您终于来了,下官刘德坚,乃图山县县丞。”
“下官已命人打扫了后院,所有档案文书都已整理清楚,就等着您……额……还有夫人的到来,嘿嘿……”
刘德坚是土生土长的图县人,做县丞也有七八年了,任职期间换了四五个县太爷,没一个靠谱的。
他非常忧愁,作为当地人,他迫切地想要改变,想要让乡亲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不过他能力有限,做不得领头羊,也只能干着急。
这次收到上头发来的红谕,得知新来的县太爷是新科探花郎,顿时双眸发亮,虽然不知道前途无量的探花郎为何会来他们这穷乡僻壤,但刘德坚依旧兴奋不已,终于看到了希望。
楚墨尧将眼前瘦削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略一颔首,客气回道:“有劳刘县丞。”
对于新上任县太爷有些高冷这件事,刘德坚不以为意,有本事的人端着点实属正常,反而能让他高看一眼,觉得这探花郎肚子里确实有点东西。
“大人、夫人,里面请。”
刘德坚乐呵呵地将人迎入县衙,命一个婆子领温念等人去后院处理行礼,自己则带楚墨尧熟悉衙门里的人。
衙门人不多,楚墨尧记性好,见一遍就全部记下了,也任由他们好奇地打量。
两三天下来,图县的老百姓都听说新来的县太爷长得俊,还是探花郎,有事没事就去县衙门口转转,好奇县太爷到底长什么模样。
相比楚墨尧的忙碌,温念则清闲许多,饭不用她做,地不用她扫,都被婆子包办了。
只要温念一拿扫把,婆子下一刻就会冲出来抢走不让她做;她一去厨房,婆子就立马将她推出去,不让她靠近。
你来我往好几回,温念总算是明白,这婆子铁了心不让她做事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找事做,去照顾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少年皮肤白皙,看起来年纪与温澈差不多,又感觉比温澈要大一点点。
捡回来三日了,还没有要醒的迹象,对外他们夫妻二人就说是家中弟弟,不听话偷偷跟过来,不曾想半路遇上劫匪,被劫匪砍伤。
大家伙不疑有他,刘县丞还热心地帮忙找大夫。
大夫看过之后,开了药方,只说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因失血过多,还得养着,什么时候能醒不敢保证。
温念这两三天的活计就是帮这个少年擦脸,辅助大夫换药,又熬汤药给少年灌进去。
每天注意着少年的动静,看着他面色一点点变好,倒也安心不少。
傍晚,楚墨尧忙碌一天回来,四处查看不见温念身影,就大声喊道:“阿念,阿念。”
没见有回应,眉头不禁蹙起,转头正好看到婆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赶忙开口询问:“梅婶,阿念呢?”
梅婶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听到县太爷问话,她就笑眯眯地回答:“夫人啊?夫人端着药去小公子屋中了,我瞧着小公子的模样,估计准备要醒了呢!”
“嗯,那就好。”一听到自家媳妇在别的男子房间中照顾别的男子,楚墨尧眉头蹙得更紧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免得惹旁人生疑。
附和梅婶几句,楚墨尧便直接往少年的房间走去。一进门,正好看到温念拿着湿毛巾给少年擦脸,不由愣住。
“咦,你回来了?”温念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笑盈盈地朝楚墨尧走过去,“今日公事处理的如何?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楚墨尧心口闷闷的,也没回答,搂着温念的腰将人抱在怀中,脸颊埋到温念颈窝处,撒娇似的蹭了蹭。
温念没多想,以为他在外面处理公务遇到麻烦,温柔地问道:“阿尧哥哥,怎么了?可是遇到难处了?”
“没事的,你这么厉害总能想到办法解决,咱们初来乍到,即便想做出什么成绩,也不必急于一时。”
“嗯。”楚墨尧闷声回应,知晓自己示弱的法子奏效了,担心温念会看穿,他又继续假装失落,抱着温念不松手。
夫妻俩在门口相拥,烛火映照出两人重合的身影,好似这般就不用再担心会分开,昏黄光线折射在脸颊上,更显温馨。
梅婶刚忙活完准备回家,恰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夫妻二人俊男美女、郎才女貌,简直天生一对,怎么看都很养眼。
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乐呵呵地回自己家。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温念仰头脖子都发酸了,楚墨尧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酸溜溜地说道:“你今天没有给我送饭。”
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温念最是招架不住。
“我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你,最后是梅婶送过去的,阿念,我不高兴,一天不见,我好想你。”说着说着,楚墨尧情难以抑制,又将温念搂入怀。
温念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中,耳边传来他火热的心跳声。
“我……我今日有事,所以……所以……”温念自知理亏,想寻个理由蒙混过去,话说一半,却发现怎么样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什么?阿念能有什么事比夫君我还重要?嗯?”
楚墨尧轻笑,揉了揉温念的发,直到发丝凌乱才松手,随即在那乌黑的秀发上落下一吻。
“我不是为了给他熬药吗?”温念指着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都好几日过去了,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我是担心他熬不过去,死在这里,那咱们罪过就大了。”
楚墨尧瞥了少年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有何罪过?”
“若不是碰上我们正好路过,他当天就得见阎王,不管他能不能熬过来,我们都算是救了他一命。”
“阿念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大夫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既然无性命之忧,何必想太多,能不能熬过来全是他自己的造化。”
温念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纠结,夫妻俩相携回到主屋。
夜已深,晚秋的风要比先前寒凉许多,温念已经换上薄棉被,足以抵御晚间的凉意。
这几天,温念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受伤少年的身上,一心想着做好事救人性命,对楚墨尧多有忽略,以至于这两天楚墨尧心口发闷,有种无言的危机感。
晚间睡觉时,即便温念身子不方便,他也要紧紧搂着媳妇睡,不挨骂绝对不松手。
子时一过,整个图县都处在寂静之中,楚墨尧夫妻俩相拥而眠,睡得正香甜。
睡着睡着,楚墨尧就开始躁动起来,迷迷糊糊入了一个梦。
梦中也是黑夜,他牵着温念的手,小心翼翼行走在树林之中,四周昏暗无光,只余天上半弦明月投下些许清冷的光,可也不足以看清前方的路。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身后盯着他们,直盯的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冒起。
他们停下脚步,下意识缓缓转过头向后看去,只见半空中悬挂着一对灯笼,散发着昏黄幽深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半空中怎么会有灯笼呢?又如何能挂得住?
楚墨尧心下疑惑,单手揉了揉眼睛,牵着温念往前两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突然,那双灯笼猛地朝他们飞来,相伴而来的,还有一条猩红色的信子……
楚墨尧终于看清楚了,那哪里是什么灯笼?那分明就是一条巨蟒!
巨蟒张开嘴朝着他们夫妻迅速扑来,楚墨尧心下大骇,想要拉着温念逃离,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蟒越来越近……
“啊!”
楚墨尧一声惊呼,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四肢不停摆动,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沿着脸的幅度滑落下来。
他瞪大了双眼,入目是青灰色的床帐顶,吓飞的神思还未回来,便条件反射往左手边看去,温念被这声惊呼吓醒,只不过她实在太困了,根本睁不开眼,呢喃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楚墨尧顿时放下心来,脑子也彻底清醒,伸手一揽,又将温念揽入怀中。
正打算继续睡觉,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他想起了那个梦,心口不由一紧。
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屋内只点了一盏起夜用的小灯,勉强能视物。
楚墨尧鬼使神差地扭头朝后看去,突然一个人影猛地凑过来,他又是一阵惊吓,迅速出拳攻向门面,却被对方轻飘飘躲了过去。
“是谁?”
动静之大,温念也彻底醒过来,被警惕的楚墨尧护在身后。
那个人影削瘦,片刻后才继续慢慢走动,往床榻来。
“站住。”楚墨尧举起凉枕作为武器,厉声呵斥。
那人果然停住了脚步,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对方开口说话了,怯生生地唤了声:“姐姐。”
“姐姐,我伤口疼。”
此话一出,楚墨尧和温念都愣住了,随后夫妻二人双双凌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墨尧反应过来后,没好气地训斥道:“深更半夜谁让你进来的?有事找不会敲门吗?魂都要被你吓没了,先出去。”
温念此刻穿着里衣确实不太适合见外人,自然不会阻拦楚墨尧赶人,甚至,此时的她清梦被打扰有些生气。
“还不走?”楚墨尧率先起身,往前几步拖着那少年往外面走,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关在门外,不予理会。
直到屋内灯火通明,里面传出窸窣声与交谈声,半刻钟后,屋门才再度打开。
“行了,你进来吧!”楚墨尧依旧没有给少年好脸色,自顾自坐到茶桌边倒了一杯凉茶,温念也随手挽好头发,径直坐到楚墨尧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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