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副本后,姜梦冉还试图挽回她一点点形象。
“我就是看在他前几天教我怎么打无名氏的份上,才帮他过副本的。”
一叶扁舟没有说什么,只有意无意的挡在她面前,把boss的伤害扛去。
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毕竟南柯一梦战力比他高出那么多,那些boss的攻击在她身上如同挠痒痒。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保护他。
队里的几个大男生也是没有发现,一说到打架就格外兴奋。
南宫醒:“一叶好厉害!这样指点几句,就化腐朽为神奇了!”
南柯一梦:“南宫睡,你没文化别说话,这形容好像我本来很差劲似的。”
南宫醒:[戳手指]
慢悠悠:“一叶,你能不能教我,坦克要怎么打赢剑客?”
凌舟要带队指挥,又要回应他们,操作起来有些困难,就干脆开了自由麦,大家说话也更容易。
一叶扁舟:“当然可以啊,坦克弄好了很厉害的。”
几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的向凌老师讨教,完全把南柯一梦忘在原地。
姜梦冉撇了撇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酸。
她知道凌舟已经正式融入这个游戏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把自己当个来去如风的代玩。
他在试图跟他们打成一片,与他们做朋友。
说得正欢时,凌舟的麦那里传来拍门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重。
凌舟一时着急,忘了自己还开着麦,站起身时是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
他打开门就冲着那里骂道:“吵什么?”
此时,他的语气很不友善,跟他们认识的那个脾气特好的一叶扁舟有很大差别。
那里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仔细一听,能听到一把中年人跟凌舟对骂,好像是在跟凌舟要钱。
然后他们熟悉的那把声音又开了口:“钱没有,命就有一条。”
‘砰’的一声,是重重把门关上的声音。
几人躲在队里瑟瑟发抖,谁也不敢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从凌舟离开座位到回来继续打boss的时间不过是几秒钟,队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凝重,没有人再叽叽喳喳问如何打架的事。
凌舟正想问怎么了,才发现自己的麦忘了关上。
他大概知道他们听见什么了。
还是南宫醒忍不住先开口:“一叶,刚刚那个是你爸吧?你这样说话太不应该了。”
慢悠悠也接着搭话:“对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他要钱你就给他啊,说到底都是把你养大的人……”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怎样都不应该那么大声跟他说话吧……”
凌舟听着他们一字一句皆是指责他的声音,放在桌上的手紧握,双唇紧抿,却依然没有开口解释。
他看向依旧神色如常给队员回血的南柯一梦,羞愧的心令他只想要逃避。
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觉得他是一个表面虚伪的人,实则内里腌臜不堪。
怎知姜梦冉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束光,照在阴沟里,满目疮痍的他身上。
南柯一梦:“你们知道事情始末吗,就在这里哔哔?”
姜梦冉实在看不过那个傻子被人冤枉,却依然默不吭声的样子。
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上一秒还称兄道弟让他教技巧的人,下一秒掉转枪头谴责他。
既然凌舟不会反抗,那她就帮他说。
“你们说叶扁舟对他爸说话大声,可他爸说话也没小声到哪里去啊。”
“你们说他不肯给他爸钱,你们有给吗,每个月给多少啊?一万还是八千?”
“不敢说?那我先说,我一分钱没给过我爸,反而还天天刷他的卡。”
许是她气势惊人,其他人没来由感到心虚。
南宫醒反驳:“那……哪能一样呢,我们还是学生,他有挣钱,有挣钱赡养父母都是天经地义。”
“哦?”姜梦冉轻晒,“叶扁舟不是学生吗?他不需要交学费,不需要生活的?那些他牺牲休息时间,通宵达旦攒来的钱,想怎么用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人们都是这样,看事情仅看表面,却从未设身处地为别人想。
凌舟眼眶泛红,雾气在眼角处打转。
平时看姜梦冉霸道的时候挺害怕的,但是见她为他出头时那种霸道,又令人感到满满的安全感。
一个小小的女孩,在他把自己蜷缩起来的时候,站在他面前,替他挡去所有的恶意。
“他确实是我爸。”看着她坚定的背影,凌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但他跟我要的不是生活费……而是去赌的钱。”
南宫醒和慢悠悠先是被南柯一梦骂得无地自容,最后还从一叶扁舟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他们顿时自惭形秽。
慢悠悠:“对不起,一叶。”
南宫醒:“一叶,我嘴巴臭,你别当真。”
一叶扁舟依然只是笑笑,副本结束后像平常一样挥手告别。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把刚刚的突发事件放在心上。只有姜梦冉知道,他能向大家袒露他家里的不堪,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她很体贴的给他空间。
却没料到,凌舟会主动找她说。
他是通过vx找她的,还拨打的语音电话,这委实不像这只小兔子的作风。
姜梦冉先是一阵怔愣。
电话铃声接连不断响着,似乎在预示对面那人急不可耐想跟她倾诉的心。
她接起来:“凌舟?”
听到她熟悉的语气,凌舟才松了口气。
他吞吞吐吐的开口:“你……你为什么相信我?”
为什么不问缘由的相信他。
在所有人都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时候。
“我不是相信你。”她缓缓陈述。
凌舟的心又提了起来。
却又听她说:“我是相信我的眼睛。”
姜梦冉思索片刻道:“我认识的凌舟,是会劝我跟爸爸好好谈谈的人。我认识的凌舟,是不会为了钱不惜一切的人。我认识的凌舟,是会以真心还真心的人。”
“你说过,你家庭环境比我想象中还糟糕。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声音圆润,无端抚平了他的不安。
凌舟一阵触动,多年矗立起来的围墙顷刻间崩塌。
这一刻,他好想,好想把那件事说出来。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比一般人迟上大学吗?”
凌舟从小父母离异,爸爸又是个入不敷出的散工,他们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但是当时的凌舟特别励志,高中时不仅偶尔兼职赚钱,还考上了好成绩。
最后他被一所b市的大学录取了。
那年他17岁,他有很美好的将来。他以为他终于可以仰望天空了。
那所大学知道他的困境,还在开学之前就给他汇入了一笔奖学金,供他路费和那里的生活费。
怎知,在出发前往b市的前一天,那些奖学金和他之前存下的钱全都不翼而飞了。
诘问之下,才知道,他爸把他所有的钱都赌光了。
凌舟记得,那天的他,跟他爸吵得很凶,他们的关系也在那天开始彻底僵化。
他爸眼里没有一丝愧疚,反而盛气凌人:“你是不是要跟那个贱人一样,离开这里,嫌弃老子穷?哈?”
那天屋外吓着倾盆大雨,雷神轰隆隆的,听的人心里发慌。而屋里乱糟糟的,全是债主前来翻找过的痕迹。
那一瞬间,委屈,隐忍,全在一瞬间迸发。
凌舟双目通红,额头青筋凸起:“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爸!”
吵完,他转身离去。
但是吵归吵,事情还是需要解决。
凌舟决定辍学,攒钱,还债。
b市的大学也将他拉入黑名单,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踏入那所心仪的大学,他的未来好像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这么多年,他爸依旧死性不改,三天两头就上演要钱去赌的戏码。
23岁的凌舟已不是当年任他予取予求的男孩,除了日常所需外,他不会再给他爸一分钱。
他要创业,他要离开这片泥泞之地。
“其实我跟我爸很像……”凌舟自嘲,“都那么想要钱,想要成功。”
“不同的是,我想赚钱是想摆脱自己的命运。”
“他想要钱,去赌,去博那些渺茫的机会,是想要那个女人回头。”
凌舟用‘那个女人’来代替自己的妈妈,可见憎恨程度一点也不输他爸。
想到那些尘封的过往,他声调轻颤:“她走的时候。我才两岁。”
“怎么可以那么不负责任呢?”他语气迷惑,像是不明白。
就好像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不管爸爸怎么央求,他怎么哭闹,妈妈也能头也不回的离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走后,爸爸染上赌瘾,终日酗酒,无心工作。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差。但凌舟特别懂事,从来不给爸爸添麻烦,却终究逃不过宿命。
他像是被身世束缚的鸟儿,无法飞出囚笼。
姜梦冉听他脆弱的声音,眼泪簌簌的流。她多想抱抱他,告诉他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凌舟……”
他急切的打断她,像是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
“梦冉,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怕?不像你认识的那个纯净善良的叶扁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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