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文件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让姜梦冉去到公司后也能轻松应对。
凌舟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力透纸背,藏锋处又微露锋芒。
内敛又肆意。
看着他的字办公,就好像他人陪在她身边一样,不再感到那么孤寂了。
既然凌舟那么用心,那自己也要好好努力不辜负他才是。
太努力的后果时,姜梦冉病倒了。
自从姜斌出事,姜梦冉强迫自己成为一个钢铁侠。却不知,就算是橡皮筋,一下拉得太紧绷,没有适当的松弛,也会被扯断。
那日凌舟回到家时,就看到在沙发上陷入沉睡的姜梦冉。
她脸上泛着不寻常的红晕。
想到她这几天的刻苦,这么早就在客厅中睡着,委实不像她的作风。
凌舟走近,轻声唤道:“梦冉?”
姜梦冉没有应答,呼吸的频率比平时还要急促,每一次呼出来都是灼人的热气。
凌舟发现了不对劲,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
“梦冉!”
凌舟心焦不已,也不顾上其他,一把抱起她就往门外跑去。
姜梦冉迷迷糊糊倚在他的肩膀,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她贪婪地像猫一样不断在他脖颈旁边蹭来蹭去。
心上人就在自己怀中,还不断挑逗着自己最敏感的部位。
可凌舟此刻却丝毫没有旖旎思想。
他心里全都是:为什么这么烫!她会不会有事!
甚至脑海中闪过许多新闻片段。什么高烧不治烧坏脑子、什么高烧缺氧死在救治的路上。
凌舟心急如焚,把油门踩到最重,连续闯了几个红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闯红灯会被罚款的事。
他只想,在最快的时间把姜梦冉送到医院。
没想到来到医院后却没有即刻得到诊治。
护士懒洋洋的推了个轮椅让姜梦冉坐在上面,问道:“你是她的家属吗?”
凌舟一刻不敢耽搁就回答:“我是!”
护士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台:“先去那里填表格,挂号吧。”
其实凌舟是不放心把姜梦冉一个人留下的,可护士那眼神,似乎在说着‘不填表格就不用治了’。
他有求于人,自然不敢不从,大步跑到柜台那里,一步三回头的,生怕一个不留意,姜梦冉就会消失了一样。
没想到挂号回来,姜梦冉还是没有得到诊治,孤苦伶仃的被护士扔在外面,无人搭理。
凌舟有些不满,拿着表格就去诘问:“我挂号了,可以让医生看看她了吧?”
护士在医院打滚那么多年,经验颇深,一眼就看出了姜梦冉只是普通的发烧,根本不是急诊。
于是依然用那个不紧不慢的态度示意道:“看到那里没,大家都在排队呢,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
凌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一群病患误以为他想插队,脸色铁青的瞪着他。
他才知道,原来挂号后还要排那么长的队伍。
凌舟顿时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一直过着平民生活,私底下没有个的家庭医生什么的。
若是他病倒了,在这里等等倒是无所谓,可他怎么能让姜梦冉就这样等呢。
她像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这样烧下去,会不会把她人给烧没了?
凌舟极为克制的等了十分钟左右,那里却迟迟没叫上她的名字。
每一分过去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十分钟的等待对他而言已是极限。
姜梦冉无意识的嘤咛一声,他的心仿佛跟着被揪痛。
他看着姜梦冉的呼吸越发微弱,掌心下的灼热越发滚烫,终于再也坐不住。
凌舟走到护士面前,低声下气的:“那个……能不能先让她进去看,我可以给多一点钱的。”
护士平生最看不惯这些人有点小钱就想插位的,要是人人都这样做,还有公平可言吗?
她看了眼号码,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还有五位而已,再等等吧。”
凌舟看她这么轻践姜梦冉的生命,顿时怒火中烧:“你们医院就这样草菅人命的吗,要是她有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他平时是不会这样口出狂言的,即使在公司开会时,面对几百万的亏损额,他也不曾那么激动过。
但,这是他珍而重之的姜梦冉,看着她难受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令他很无助。
偏偏医院的人却一点不上心,怎么能让他不恼恨?
护士咽了咽干沫,脚底抹油的跑了进去:“呃……我再去催催吧。”
凌舟的嗓音自带一种震慑力,虽说声音不大,却也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他们一阵唏嘘。
这人一进门吵吵嚷嚷到现在了。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不大正常。
怎么发个烧,还跟草菅人命扯上了?
脑子不大正常的人果然做出了令他们大跌眼镜的事。
他半跪在姜梦冉面前,语带央求道:“梦冉……你醒醒……不要吓我。”
看着死气沉沉的姜梦冉,凌舟心里自责不已。
要是知道她会熬不住病倒,他肯定不会允许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为了姜氏不眠不休的拼搏。
姜斌倒下了,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树,那他就代替姜斌做她身后的大树,又有何不可?
她可以永远不用长大,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只要她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怄气,明明不舍得她这样,却从未说过一句关心的话。
“求你……醒一醒。”他凄声呢喃。
姜梦冉感受到膝盖上的一片湿意,恍惚中她看到凌舟把头埋进她的膝盖上,背影看起来特别脆弱?
“舟舟……”
那肯定是错觉,不然她怎么会看到被泪水浸湿的脸庞。
凌舟没有在她的面前哭过,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强大的,清冷自持的。
尤其重逢以来,他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沉稳,遇事不慌,似乎天塌下来他都扛得住。
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泪痕满面呢?
姜梦冉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尽情宣泄这几天紧绷的情绪。
似乎这些天的情绪找到个溃堤的出口,她不再需要隐忍,不再需要用伪装。
忍耐太痛的,痛得她此时脑袋都嗡嗡作响,痛得她头晕作呕,痛得她全身像在火上被烤炙一样。
姜梦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滴落在凌舟的手背上,灼热了他的一颗心脏。
她脑袋迷糊,前言不对后语:“舟舟……爸爸不陪我了,连戚枫也骗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会不会连你也不要我了?”
听到她的哭声,凌舟心头被扎进了几千把刀子,将它一寸寸搅碎。
这是她这些天以来,第一次袒露自己的脆弱。纵使他一直知道她在故作坚强,但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悲伤瞬间把他淹埋。
凌舟把她揽进了怀里,不断安慰道:“不会的,我会一直在。”
挂了点滴后,姜梦冉的烧总算退了些。
凌舟却怕离开医院后有什么事,会有需要重新排队的情况。干脆安排了楼上的豪华单人间,让姜梦冉留院一天,以确保紧急情况能随时找到医生。
豪华单人间一直都有空位的,凌舟执意送钱,院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姜梦冉劳累几天,沾床就睡了,此刻躺在床上沉睡中。
点滴顺着细管流进她的血液里,她的面容慢慢恢复了血色,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下的乌黑。
凌舟紧绷的心情,才总算放松了一些。
刚刚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很在乎她。即使自欺欺人,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割舍。
那一刻心里想的竟然是:如果她有什么事,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凌舟就这样站在床边守她,虽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眼神却不舍得离开半分。
睡梦中,姜梦冉隐约听到一把熟悉又柔和的男声,在她耳边低喃:“姜梦冉,我该拿你怎么办?”
姜梦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她错过了晚餐,病情也好转了些,竟然会出现饥肠辘辘的情况。
本来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她还有点慌,怎知这时候凌舟却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饭盒,跟他一身西装革履的装束格格不入。
是的,凌舟从公司回来看到姜梦冉病倒,到回家做完饭赶着过来,竟没来得及换下一身衣衫。
凌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刚刚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毕竟一个穿着笔直西装的青年才俊,半跪在女孩面前痛哭,那画面确实有些怪异……
可要是让他这时候离开,他是万万不情愿的。
所以他装作浑然无知,走到姜梦冉床前,镇定自如的打开饭盒。
“给你煮了粥,吃点吧。”
阵阵飘香勾起姜梦冉的味蕾,明明生病胃口会变差,但是凌舟做的食物,不知为何就是有难言的诱惑力。
姜梦冉点点头,不用催促就已经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去。
她另一只手还插着针头,行动不大便利,只能用一只手吃东西。碗边滴滴答答的溢出粥水,看得凌舟是频频皱眉。
偏生姜梦冉还不肯好好吃,吃了两口又想到什么似的,口齿不清道:“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不然你怎么可能对我这么温柔。”
她坚信在她面前哽咽的男人是她的幻视,她坚信那句‘不会的,我会一直在’是幻听。
凌舟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没有问她的幻觉是什么,也没有即刻否认。
只是从她的手中夺过勺子,语气生硬道:“怎么吃成这个样?我喂你吃。”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