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姮下水,方天胜都有些侧目。
司徒风眉眼之间有些愠怒,想让杨姮上去,但是杨姮不想司徒风再受伤。
更何况,她在树上,司徒风在水里泡着,她心里也不舒服。
司徒风不能改变杨姮的想法,便只得今年托着杨姮,让杨姮节省些体力。
一旁老杨看了,便说道:“小姑娘,咱们轮流上树歇歇,一直泡在这水里,人是要泡坏的。”
小严也跟着附和,却还生气的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个大个子不能上来!”
大个子说的是方天胜,方天胜也看得计较,眼神凶狠地盯住了另外一棵树,准备找机会上去。
不过半日,大雨又淅淅沥沥下来,入夏南方暴雨频繁,杨姮看着有些担心。
在雨中挨了一夜,次日正午,众人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小严坐在树上,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有船,有船!”
众人惊醒过来,果然瞧见有一艘简陋的小船,上面有两个人,看衣着似乎是渔民。
众人高声呼救,那小船过来,原来是清江沿岸的渔民,眼见着这两日河道决堤发水,知道必然有人遭难,所以出来打捞,上船之后,杨姮才知道,他们随着水流飘出,早就离桐阳城不知道多远了。
“前面水急,已经到了清江附近的湖边,只是这边地势低,所以情况严重。我们从北边过来,那边的水昨日傍晚已经退下去了。”
杨姮想立刻赶回桐阳城,可是才开口,便听那渔夫劝道:“小姑娘,现在可莫要去桐阳城,那里一片是江水决堤的地方,再加上前两日民夫和山匪□□,杀死的,淹死的人不知道多少,这几日全部泡在水里,水退之后一日暴晒,如今又是大雨,那些尸体没有人收,全部暴露在荒野之中,眼瞅着就要出瘟疫了。”
老杨叹气,说道:“就算侥幸没染上瘟疫,那□□最快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平息,你一个小姑娘,身边护着你的人还受了伤,你们两个人去了,哪里能活下来?不是被当成反贼让朝廷的兵杀了,就是被当成朝廷的兵被起义的人杀了,还是赶快逃吧,这要乱起来了。”
老杨说完,那两个渔民也附和,可剩下船上之人都沉默了。
杨姮和司徒风不必说,方天胜也肯定要回去帮莫轻书,至于省下几个一看就是之前跟着方天胜他们起义的人,也是心怀鬼胎。
渔民划船,过了半日,将近傍晚,他们终于到了一处岸边。
上岸之后,那渔民便划船走了,并不带杨姮他们这些人,只告诉他们这里往北走是清江,西行可去江城,东往是桐阳城,往南走,可以到清州附近。
杨姮和司徒风商议之后,已然是决定回桐阳。
那就难免要和方天胜同行了。
至于老杨和小严,两人准备去清州。
“南方富庶,听闻那边的人们行商比较多,愿意雇佣一些流民干活,朝廷对百姓的压迫也没有北方这么重,我一把老骨头再也挖不动河了,还有些木匠手艺,我去清州碰碰运气。”
小严自然是跟着老杨走,他有些担心杨姮和司徒风,想让杨姮一起去南方。
“你们为什么非得回桐阳城,那里根本不让人活,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连吃一碗水都要靠抢,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恨得那些反贼杀光桐阳城的官,烧了桐阳城才好。”
小严地话重重捶打在每一个人身上。
杨姮沉默着许久,说道:“小严,去南方吧。桐阳城,的确是要变天了。大梁,怕也是要变天了。”
“这个给你,到了清州城外,将这个给老杨。”
杨姮说着,悄悄打开红雨,两粒小金珠从圆筒里滑出,落到了小严的掌心。
司徒风望见,侧身挡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小严也是人精,立刻就握住了拳头,然后泪眼汪汪狠狠抱了抱杨姮,转头跟上了老杨。
“杨姮,你要是去桐阳城没死,以后等我来找你啊。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啊!”
杨姮噗嗤一声笑了,心知自己与他们大概没机会再见了。
司徒风走到杨姮身边,说道:“这句话有些耳熟。”
杨姮抬眸,笑道:“是有些耳熟,好像有个人,以前也爱说这话。”
原本应当与方天胜一起回桐阳城去的那些民夫,如今眼见着另外的活路,便也不愿意回去桐阳了。
最后决定返回的便只剩下了方天胜,闻人语,杨姮和司徒风四个人。
可是,尽管方向相同,四个人却依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方天胜倒也不在意这一点,准备和杨姮分道扬镳,各自回去桐阳城。
但闻人语却坚持要跟着司徒风。
但司徒风对于闻人语的追随表现得异常冷淡和厌恶,这一点连杨姮都有些惊讶。
闻人语那里与司徒风发生了什么,司徒风竟然会动怒。
方天胜劝说不懂闻人语,又见司徒风对闻人语态度,也难保不会杀了闻人语,便硬着头皮发根上了杨姮和司徒风,保护闻人语。
一行人走了没有多久,可是前方的路越来越不好走,想让桐阳附近的水灾非常严重,一路上他们时不时能看到淹死在岸边的人,还有许多漂浮在水面上的动物尸体。
可独独走了大半日,没有见到一个活着的人。
杨姮有些体力不支,走不动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司徒风的状况也很糟糕,他背上的伤口根本无法处理,他能撑到现在,也单纯是因为他常年在边关苦战,锻炼出来的身体足够强健。
就连方天胜也有些吃不消,更别提闻人语了。
闻人语之前被司徒风找人关去了营地,营地的人也没有给她取针。
红雨射出的铜针,到目前为止,已然在闻人语的体内折磨着她。
司徒风看了一眼杨姮的状态,让杨姮在这里等她,小心方天胜和闻人语,若是有危险,便立刻喊他的名字。
“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果树,你要吃些东西,不让撑不到桐阳。”
杨姮一把拉住了司徒风:“我去吧,你背上的伤太严重了,之前你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司徒风笑得风轻云淡,“我比铁人还厉害。你等着我。”
司徒风说完,起身便向着远处树木茂密的地方走去。
方天胜和闻人语观察到动静,都有些紧张,可将杨姮不到,两人便也没动。
一路走来,他们可以认定,司徒风绝对不会离开杨姮太远。
杨姮在地上寻到了几根树枝,取出红雨展开,红雨的机关圆筒内便弹出看了一块锋利的刀片,让红雨看上去有些像一把小刀。
杨姮用刀一点点削着树枝,准给一会儿去河边碰破运气,也许能抓到鱼。
可是闻人语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地落在杨姮身上,杨姮忍不住抬头回看了过去。
“闻人语,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罪了司徒风,你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闻人语看着杨姮,面如寒冰,半响她站了起来,一切一拐走到了杨姮面前,说道:“你和司徒风在一起,会害死他。你们两个只要在一起,注定会给司徒风带来厄运,他早晚会因为你死掉。”
杨姮手中的动作一顿,刀片便割断了树枝。
手指摩挲着断掉的树枝,杨姮抬眸,眼神沉冷叮嘱了闻人语。
“那日你对他说的,便是这些。”
闻人语轻蔑一笑,说道:“没错,我和他说的有这些,但远不止这些。只要你们分开,他来日前程不可限量。”
杨姮轻笑,“那难怪司徒风会这么厌恶你了。虽然闻人聆的算命有时候还挺准的,但是我不相信你们。如果每一个人的命都是你们算出来的,那我的命必然不好,否则也额不会影响到司徒风的好运,那么,在你看来,这样命不好的我,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闻人语,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心思想要跟随司徒风,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让司徒风为我而死,如果真的有那样一日,我会用我自己的命来换司徒风活下去。”
闻人语面容扭曲,吼道:“可你就是会害死他,你是个灾星,你的气运早就该绝了!”
“闻人语,你若再说了一句,我也不介意杀了你。”
司徒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杨姮转身看去,司徒风的手里抱着几个青色的果子,冷峻的眉眼染上了狠厉的怒意。
司徒风将果子全部给了杨姮,拿起杨姮做好的一根尖锐树枝便对准了闻人语,方天胜急忙上来阻拦。
剑拔弩张之时,忽然众人听到了喊声。
转头望去,远处有许多的难民成群结队走了过来,看衣着似乎是因为水灾逃难出来的百姓,里面也还混着一些一看就是民夫的人,也有几个拿着武器的人,但看上去像是乌合之众。
杨姮想上去和他们打听桐阳城的消息,那些人神情呆滞麻木,听到桐阳城后脸上才有了一些表情。
可他们知道的消息,也仅仅是,桐阳城乱了起来,朝廷派来的魏大人发了狠,指挥着大军和那些起义军日夜在桐阳城内外打仗,甚至听说朝廷还派遣了更多的军队过来镇压。
“原来以为那位斯文和气的魏大人是个不堪一击的书生,没想到竟然和那些起义军打得火热,居然守住了一半的桐阳城。可是他们日夜打仗,桐阳城的的百姓死了不知道多少,我们几个便趁乱逃出来的。”
“厉害什么,朝廷没有兵,就抓百姓去送命,让百姓去和起义军打,朝廷的兵躲在后面偷袭……这朝廷还不如被起义军一锅端了!”
人群之中,有人怒喊,紧接着整个人群都躁动了起来。
杨姮微微皱眉,司徒风将她拉到了身后,远离这些人。
可就在此时,一道阴险的声音找他们背后响起。
“把你们害到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那那个要建造行宫,宠幸佞臣的昏君杨竟,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当皇帝。而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杨竟最宠爱的女儿,大名鼎鼎的敬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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