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左右,赵音芸被一阵急促的说话声吵醒,睁开眼来,叶连舟已经不在身边,她翻身起床,拉开卧室的门,他的声音飘了进来。
“你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对方是谁能查到吗?”
语气冷静严肃,赵音芸不由皱了皱眉,叶连舟见到她之后脸上的冰块立刻化为春水,他朝她点点头,很快结束了电话。
“吵醒你了?”
赵音芸摇摇头,担忧地看着他,“你头还痛吗?”
叶连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不痛了。”
“真的?”
“真的。”叶连舟晃了晃脑袋给她看,像一只傻憨憨的大狗,赵音芸禁不住笑了。
叶连舟见她笑了,心里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将她抱入怀中。
平常而又熟悉的温情让赵音芸心里又暖又酸,不知不觉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音音,等会我还有工作要做,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所以我今天可能都没有时间陪你,我争取今天把项目谈下来,明天我陪你在g市好好玩一玩,好不好?”
赵音芸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你等会再去睡一下,想吃什么可以打电话叫餐,g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要是想自己出去玩,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可以去逛逛博物馆、美术馆之类的,人多的地方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我让袁端给你安排了车,消息都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要去哪可以直接叫司机送你去。”
说完这些生活琐事,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叶连舟轻叹了口气,又道:“音音,我很想把公司做好做大,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没法陪你,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只顾事业不顾家庭的,以后无论你参加什么演出,我都陪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怪我了?”赵音芸从他怀中起身,抬头看着他。
叶连舟轻轻替她抹去眼泪,笑着摇头,“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火,你为了见我一面跑这么远,我居然还不领情,你生气实在太应该了。”
赵音芸破涕为笑,“你现在知道你有多过分了?”
“你终于肯笑了。”
叶连舟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温柔、和缓、小心翼翼,早晨的阳光从白纱窗帘缝里穿进来,穿过紧紧拥吻的两个人,在地面投向长长的影子。
“音音,你会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叶连舟走后,赵音芸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多。
摸出手机一看,叶连舟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既有叮嘱她出门记得防晒,又有g市游玩指南及注意事项,细致得有些啰嗦。
“莫老师说得对,还真跟个操碎心的老父亲一样。”
赵音芸一边吐槽,一边回复消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要是老父亲,那他俩不就差辈分了,于是赶紧甩甩头当作自己没说过这话。
吃完中饭,她选了一个离酒店相对较近的私人美术馆闲逛。
g市是有名的文化大市,私人美术馆坐落在一段保存完好的古城墙下,沿着城墙是各类美术馆、陈列馆、小众博物馆、工艺作坊、画室、艺术工作室等,聚集了许多年轻艺术家。
赵音芸从私人美术馆开始,沿着城墙逛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买了许多文创作品,什么画册、日历、手办、折扇、植染布等等,直逛到太阳西斜,满满当当拎了一大袋才走进一家咖啡馆休息。
咖啡馆不是单纯的咖啡馆,而是一家艺术工作室,楼下经营咖啡饮食,楼上是一家名为“阿札”的画室。
这个画室的名字让她想起一个人,喝了两口咖啡后,她沿着箭头指示上了楼。
乍一进去,楼梯间有些昏暗,眼睛适应了昏暗后可以看见楼梯被设计成了画廊,每间隔几步就挂了一幅画,都是水彩风景画,颜色纯粹宁静,让人迅速进入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
楼上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厅中间设计了许多镂空隔挡,用的都是屏风、花窗、月洞门等中国古建筑元素,精心布置的灯光引出一条赏画的路,一路走过去,画风由写实逐渐变为抽象,色彩由绚烂逐渐转为简单,整个赏画过程由繁复入简洁,由凡尘入空灵。
最后几幅线条流畅简洁,色彩纯净淡雅,给人一种飘然悠远的宇宙时空之感,有点类似泼墨写意画,但比写意画又多几分生趣,让人随着画意远远地走出去,又仍能随着这几分趣意回来。
赵音芸在最后这几幅画前站了许久,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也未察觉。
“这几幅画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一个人?”
全神贯注看画的赵音芸被吓了一大跳,一回头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音音,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笑着朝她伸出手,他身姿挺拔,但衣着有些随意,上面到处都是颜料块。
“好久不见,阿札。”
赵音芸笑着握了握手。余木札,曾经陪她度过最抑郁那段时光的“朋友”,他回国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这个画室是你开的?”
余木札点点头,右手往身侧一伸,将她往展厅一旁的工作室引去。
“回国后在g大上了几个月班,最终还是无法适应,辞职到这里盘下一家咖啡馆,做了这么间小画室,自娱自乐。”
“你画得很好。”
“比两年前有进步吗?”余木札在混乱的工作室里给她找出一把椅子,又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赵音芸接过水杯,笑着点头,“我看画不专业,但就凭刚才那几幅画给我的感受来说,进步很大,看得出来你现在内心很自由,不像以前总有些束缚。”
“还是你最懂我。”余木札感慨道。
赵音芸尴尬地笑笑,“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懂画。”
余木札跟着抱歉一笑,转了个话题,“你呢,怎么样?看你的状态,好像也还不错?”
“我考上了a音学院莫玉锦教授的研究生,以后应该会走专业道路。”
“恭喜啊!”余木札很吃惊,也很欣喜,“你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容易。”
“你也是啊,我们那个时候不总是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画家,而我会成为一名古筝音乐家,现在你已经是画家了。”
“我去楼下拿几瓶酒来,我们痛快喝一场。”
赵音芸连忙拦住他,“我现在不怎么喝酒了,你也少喝点。”
余木札诧异地盯着她,“你真的变化很大。”
赵音芸笑而不语。
两人又聊了许久分别后各自的经历,直到叶连舟的电话打进来。
挂了电话,赵音芸抱歉道:“我该回去了。”
“男朋友?”
赵音芸笑着点头,给叶连舟发了个位置过去。
余木札有些怅然若失,“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笑,看来,你是真的遇到了心中所爱。”
“不是遇到了,是等到了,我们从小就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那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当年出国前我们因为一些事情断联了,我回国后我们才重新有了联系。”
“所以你不想谈恋爱是因为他?”
赵音芸思考了一下,迟疑着道:“也不能算吧,我在认识你之前也谈过恋爱。”
“可是你并不爱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跟你分手。”
赵音芸陷入了沉默,余木札一直都紧盯着她,见她忽然沉默不语,已然知道答案,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眼神不复方才的兴奋和喜悦,转而盯向了自己跟前只画了一半的画。
手机再次响起,叶连舟已经到了楼下。
“我送你下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下了楼,叶连舟正往楼梯口走来,见到他们俩不由脚下一滞,脸上浮起一丝疑惑。
赵音芸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为两人简单做了介绍。
叶连舟礼貌地与余木札握了握手,接过他一直为赵音芸提着的购物袋。
余木札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他原本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赵音芸动心,如今见了心中只有后悔,还不如不见。
勉强客套几句后,赵音芸和叶连舟道别走出了咖啡馆,余木札望着他们的背影出了好久的神。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地面湿漉漉的,风吹过来有些清凉,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你今天不用陪客户吃饭吗?”
这条街机动车进不来,他们只能走到街口去坐车。
“对方老总另外有安排,我就回来了。”
“那合作谈好了吗?”
“谈好了。”叶连舟歪头笑着看她,“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随便吩咐。”
赵音芸停下脚步,想了想,朝他伸出双手撒娇道:“那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叶连舟笑着摇头,走到她面前蹲下,赵音芸一趴到他背上,他故意高喊:“啊,背不动!”
赵音芸气得连连锤他,他双手往后勾住她的腿,立刻起身跑了出去,颠得赵音芸连连尖叫,两人一路从人群中穿过,留下一串串响亮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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