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婚礼的主角,林听和慕白忙着挨桌敬酒,江挽月百无聊赖,专心致志地夹自己面前的菜吃,似乎对那道射向自己的目光毫无所觉。

    作为林听最为亲近的人之一,她的位置和林灯的被安排在同一桌,中间隔着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兴奋地谈论着最近爆火的那几个视频,不住侧头看林灯。

    挨着他坐的女生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忍不住开口问:“林哥,这个人是你吗?”

    林灯发怔的视线收回,往手机上扫了一眼,然后愣了。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偷拍的视频,眉心不由地就拧了拧,可还是礼貌地冲女孩勾出抹笑:“或许吧……”

    男人漫不经心的神色同视频里的如出一辙,女孩子兴奋得脸色微微涨红,开心地询问:“那咱们可以拍张合照吗?”

    说着伸手拽了拽旁边的小姐妹。

    旁边的女孩子挨着江挽月坐着。

    她们在一旁兴奋得手舞足蹈,最靠近她们的江挽月却无甚表情,她眉眼低垂着,只顾吃菜,脸蛋因为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的,仿佛眼前的食物特别合她的胃口,对于隔壁几人的谈笑声充耳不闻。

    挨着她坐的女孩子侧头看了看她。

    她穿着抹胸的淡粉色曳地长裙,是林听专门为她准备的伴娘服。

    皮肤莹白如玉,丹唇皓齿,眉眼低垂,自一副清冷疏离的神态,仿佛不染纤尘的天外仙子。

    女孩子咽了咽口水,她生的如此美貌,就连女生也很难不心动。

    她鼓足勇气,小心碰了碰江挽月,眼睛眨了眨:“小姐姐,咱们可以一起拍照吗?”

    江挽月侧头,迷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没见过像姐姐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呢!”

    说话的姑娘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上下。

    江挽月不禁又想起了当年,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这般天真烂漫,对那人说:“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林灯看着小女孩儿举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拒绝的话刚滚到嘴边,抬眼看了看江挽月,嘴唇微动,缓缓吐出一个字:“行。”

    他无比自然地接过女孩子递过来的手机,举在头顶斜前方的位置,镜头正对着女孩们的方向,镜头的最外围,连江挽月那张带着迷惑和怔愣的脸也一并拍了进去。

    “待会儿把照片传我。”

    林灯将手机递还给身侧的小女生。

    女孩子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应声道:“好,好的。”

    林听和慕白在家里长辈的引导下挨桌敬酒。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将面前的酒杯续满了握在手里。

    桌上放着一大瓶的果汁,另有三瓶红酒。

    作为长辈,林灯起身,拿起果汁,替身旁两个小姑娘倒满了,随后,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要去拿江挽月面前的杯子。

    江挽月眼疾手快,伸手按住就要被他拿走的杯子,抬眼看他。

    另一只手垂在桌下,不由地攥紧了身侧的衣裙。

    她朝他勾了个极其敷衍的笑:“谢谢,不麻烦了。”

    他的掌心握着杯身,同她的手不过寸余的距离。

    林灯一滞,却还是含笑看着她:“不许喝酒。”

    又是这样,时时盯着她,警告她不许喝酒。

    从前他管她,她像吃了蜜一样,细细密密的甜意直往心里钻。

    可如今再听这话,竟让她生出分厌恶来。

    一口气猛地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江挽月手下用力抢过自己的玻璃杯,连半分笑意都懒得敷衍,冷下脸:“你是以什么立场管我?我喝不喝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灯眼中的神色黯了黯,她从来不曾用这样冷淡的眼神看她,也不曾用这样讥嘲的语气同他说话,只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坠冰窟,周身冷得发颤。

    他强忍下心头的异色,笑着调侃她:“不管你?你是忘了自己喝酒后什么样了吗?”

    江挽月冷冷瞥他一眼。

    唯二的两次醉酒,都同林灯相关,即便醉了,满心满眼的也都是对他的欢喜。

    她觉得可笑,又觉得有些屈辱,他这是在堂而皇之的提醒她,当年喜欢着他的自己有多滑稽。

    有心要和他对着干,江挽月伸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就要往杯子里倒。

    红酒瓶被大手死死钳住,分毫动弹不得。

    桌上余下人均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满头雾水,不明白如此亮眼的俊男靓女,怎么就不对盘起来。

    这厢僵持着,林听已经挽着慕白的手臂走到跟前。

    看了看两人僵持的神色,又看了看两人手里握着的酒瓶,心下猜到了七七八八。

    慕白弯唇笑了笑:“今天难得,喝点酒也没什么关系。”说着递了个眼色给身边跟着的朋友。

    男人会意,直接将手里的酒瓶对准江挽月的杯子倒了一整杯。

    林灯的脸都绿了,阴仄仄地看了慕白两眼。

    他似无所觉,举杯同众人说着客套话。

    笑闹中,众人举杯同饮。

    江挽月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甚至还因为方才对峙中占了上风,从心里透出几分快意来。

    江挽月酒量不好,被大家笑称为“一杯倒”,可是被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似乎为了赌一口气,她强打着精神,垂在一侧的手拧了一把大腿上的嫩肉,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直到喜宴结束,她才终于稍稍舒了口气,跟林听夫妇打过招呼,逃也似的往外走。

    林听不放心她,要找人送她。

    江挽月冲她安慰地笑笑:“不用,我随便走走,放心吧,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新婚快乐哦!”

    才到了酒店大门口,身后响起匆匆脚步声。

    林灯追了出来,急急喊他:“江挽月!”

    就要下台阶的脚生生顿住,江挽月回头,就见男人满脸焦急地冲着自己疾步而来。

    或许是放松了精神以后,身体里的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眼前的画面有些模模糊糊的。

    她的身形晃了晃,林灯三两步上前,堪堪握上她的手臂。

    她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在他的脸上逡巡片刻,唇角弯了弯。

    林灯心头一动,望着她的目光透出丝光亮来。

    江挽月唇角勾了勾,胳膊突然发力,狠狠甩开了男人钳制住她的手。

    身体因为惯性就要朝后倒,男人慌了慌,一个大跨步跳下台阶,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自己则重重地砸向地面。

    皮肉撞击地面弄出不小的动静,引得来往众人纷纷看过来。

    江挽月猝不及防地和林灯跌倒在地,身子被他整个护着,没有碰到一丁点。

    她的脸贴在他紧实的胸膛,几乎能听到胸腔下强有力的心跳。

    放在以前,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足以让她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可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江挽月了,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们了。

    她抿了抿唇,无比淡定从容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点羞赧,可她不在乎,满心的憋闷和郁气,也就顾不得旁的情绪,更不会觉得害羞或者尴尬。

    她没有管地上的林灯,也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林灯从地上站起身,先是里里外外打量了江挽月一遍,关切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你没事吧?”

    她冷冷开口:“不劳林先生费心。”

    她不再叫他“哥哥”,甚至吝啬于喊他的名字,而是叫他“林先生”。

    他苦笑,知道她是恨极了他,当初筹谋一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心脏却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做不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江挽月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他脸上,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睛里带着讥诮:“林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觉得我们还能做得成朋友?”

    林灯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街头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红色豪车停在酒店门口,堪堪停在江挽月的面前。

    陈景降下车窗,朝她笑着招手:“结束了啊?是我来晚了。”

    江挽月怔了怔。

    她并没有邀请陈景,也没有打算用他做挡箭牌,她没想到他会来。

    她是个豁达又磊落的姑娘,即便是失恋了,即便那人有了新欢,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丢人的,失去她,是林灯的损失。

    可是此时,她改了主意。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她急于摆脱林灯的纠缠,哪怕多一秒,也受不了。

    “不晚。”她朝他温和笑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要坐进去。

    一只大手抵住车门,眼睛里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

    “放开!”她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不再看他一眼,决绝地坐了进去。

    车窗摇上的瞬间,江挽月紧绷的身子蓦地垮了下来,瘫坐在座椅上。

    察觉到她的动作,陈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江挽月愤愤然侧目,脖子冷不防被人从身后勒住。

    邢了了从后面探出头来:“我靠!月月,能不能跟我讲讲,现在你们这是什么走向?”

    隔着宽大的落地窗将一切看进眼里,林听很生气,伸手掐上慕白的胳膊。

    慕白无辜又委屈:“你哥不争气,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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