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谈的很顺利,拍摄和访谈的时间很快敲定下来。

    就像传闻中的那样,工作中的林灯谦和有礼,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孤高傲慢。

    江挽月坐在会议室后面的沙发上,旁观着负责摄影的同事跟他交涉:“所以,林先生对场地这块有什么要求吗?或者,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离您公司近一点的摄影棚,也尽量不耽误您的时间。”

    jk在整个b市有不少长期合作的影棚,以满足不同商业伙伴的需求。

    林灯在b市的公司刚刚起步,公司位置也比较靠近外环,离着市中心的jk着实不近。

    他托腮想了想,眼神似无意地扫过坐在最后面的江挽月的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江挽月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微微偏转,落在自己同事的身上。

    “不用那么麻烦,”他收回目光,抬手指了指楼上的方向,“你们公司的场地就挺好的,就这吧!”

    同事愣了愣,旋即感动得差点要飙出眼泪来,如此好说话又体恤的客户,他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回遇到。

    江挽月眼皮直跳,她有预感,接下来很长时间里,她都得经常和这个男人见面了。

    好在她并不需要亲自参与具体的工作,只要统筹协调好各岗位的人员就好,倒也不必回回都在场,想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工作结束后,已经临近下班,江挽月将林灯送到公司大门处,朝他官方又礼貌地挥手:“今天真是麻烦林先生了,以后再有这种小事,倒也不劳您亲自大驾,大可以让您——的——助——理跟我沟通。”

    笑话,不过是确定一下后续工作时间地点的相关安排,哪用得着他一个单位的老总亲自跑这一趟。

    她将两人之间的界限撇得清晰,显然并不期待同他有除了工作之外的任何接触。

    林灯托腮想了想,似乎真的在考虑江挽月的建议,半晌后才正色道:“行,那我抓紧时间招个助理,不过在此之前,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得劳烦江小姐直接跟我谈。”

    他的表情无比真诚,江挽月知道他在耍赖,偌大个公司,总不能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可他既然这样说,当着许多人的面,她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得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行。”

    送走了林灯,江挽月一回头,就看到许多个脑袋从二楼的走廊探出来,目光炯炯地朝她看,带着探究的意味。

    她无奈地摇头,不理他们,转身回了办公区,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车子驶出地库后,就以时速不到二十公里的速度龟速前行。

    解决了堵在心头的一件大事,江挽月心情很不错。

    只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车子转过前方的路口,就看到了路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本该在半小时前就离开了的林灯。

    江挽月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从他面前径直开过去。

    就在犹豫的间隙里,男人突然抬了头。

    看到那辆红色小轿车,林灯的目光一愣,先是看了眼车牌号,继而眸光闪了闪,正对上了车窗内江挽月的视线。

    她没有办法再装作无视。

    红色q3在他面前缓缓停下,江挽月并不打算下车,摇下车窗问他:“林先生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林灯耸耸肩,如实道:“晚高峰不好打车。”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也没有打到车,最后还是给飞子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他略过了后半句,没有将话说完,只摆出一副满脸无奈的表情看向一脸审视的江挽月:“或许,江小姐不介意送我一程?”

    江挽月想也没想地接话:“介意。或者,你可以选择坐公交。”

    “唔,”林灯果真听进了她的话,朝熙熙攘攘的公交站台扫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不太行。”

    江挽月冷哼了一声,正准备出言讥讽两句,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黑色轿车也靠边停下,驾驶座里钻出个瘦小的男人。

    他一路小跑着朝林灯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哥!等久了吧?哎呀!这鸟地方真他妈堵……”

    却不想林灯一个冰冷的眼风扫了过来,飞子的脚步生生顿住。

    他疑惑地挠挠头,不是你让我来接你的吗?这眼神几个意思?

    飞子的脑袋很灵光,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反应过来,偷偷朝旁边红色小轿车的车窗里瞄了一眼。

    嚯!懂了!

    江挽月也正巧看到了飞子,这个人她没见过,声音却并不陌生。

    在林灯创业初期最忙的那段日子里,她经常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有的时候是在电话的背景音里,有时候也插科打诨地凑近林灯身边,隔着电话喊她几声“挽月妹子”。

    江挽月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林灯喊他“飞子”。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就见着那个叫飞子的男人突然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满脸懊丧道:“啊呀!坏了!我怎么把那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哥,那什么,我这突然想起件十万火急的事儿,没法送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啊!”

    说完也不等林灯的反应,麻溜地钻回车子里,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拥挤不堪的公路上,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七拐八绕,不大会儿功夫就没了影子。

    江挽月看得瞠目结舌。

    林灯垂了垂眼,遮去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挽月根本也没打算送他,朝他笑得礼貌:“那没办法了,林先生,您还是坐公交吧!”

    林灯抿了抿唇。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苍白,眼下甚至还能看到一片乌青。

    他没接话,脚下没动,眼睛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明明是大热的天,嘴唇却没什么血色。

    冷不防的,男人的颀长的身形晃了晃,便如秋日的落叶,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

    林灯忙伸手扶上身旁的大树,才堪堪稳住。

    江挽月突然想起景珊所说的他住院的话,强挺着硬心肠不由地软了软。

    “你……还好吧?”

    林灯看起来很虚弱,勉强挤出个笑给她:“可能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医院?”

    他用的是“回”,江挽月一下子懂了,他这是从医院跑出来,直接来的jk。

    也顾不得许多,江挽月没再拒绝,直接送林灯回医院。

    管床小护士看到林灯的时候都快气哭了,厉声厉色地训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那么胡来啊?不声不响地就跑出去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林灯被江挽月扶着,全程抿唇不说话,任由她骂。

    小护士挨了训,一肚子委屈只能逮着他这个“罪魁祸首”发泄,时不时地还要秧及身旁的江挽月。

    “还有你们家属,也不劝着点,由着他胡来!”

    江挽月不敢反驳,忙不迭地说着抱歉。

    林灯情况不太好,刚一躺下就被一群医生护士围住,各种检查问询,一顿折腾后,又给他打上了点滴。

    江挽月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盯着输液瓶里一滴一滴滴下的药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医生和护士都退出去后,整个房间安静的出奇。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林灯出声解释道:“飞子不是故意拒绝的,我是真的住院了,他着急所以语气不好。”

    江挽月知道她说的是一开始他们拒绝jk专访的事,点了点头。

    “所以,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江挽月声音很轻,哽在喉间的声音有些发涩:“没有。”

    接下来是长久的安静。

    vip病房设施很齐全,除了有电视、沙发、冰箱、电脑这些外,甚至还配备独立卧室和小厨房。

    江挽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林灯替她打开了电视,正好是音乐频道,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谭咏麟的《难舍难分》。

    江挽月:……

    再待下去,她怕她会窒息,于是便站起身准备告别。

    反正,vip病房的服务很细致,根本用不着旁人做什么。

    林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苍白的脸色上又多了层可怜:“这就要走了吗?再坐坐吧?”

    “不了,人我已经送到了,我该回家了。”

    她已经按着他的需求将他送到了医院,再多的,她也给不了了。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生怕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神色不由地黯了黯。

    “你先坐下,听我说。”他的声音里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和祈求。

    手腕被死死钳住,因为太过用力,那只手背上扎着的针头已经开始回血。

    她心一惊,不敢妄动,只能乖乖坐下,只是将仍旧将包包背在身前,大有听完就走的架势。

    林灯神情严肃,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我最近一直在想你之前的话,现在才有些明白,的确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厢情愿地替你做决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着最伤害你的事。”

    江挽月眸色动了动,垂下眼,唇线不由地绷直,不置可否。

    “月月,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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