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灯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这趟来原是打算找个机会跟江挽月谈谈的。
也不是买不起房子,只是,一想到陈景也住在同一层,跟江挽月隔着不过几米的距离,他就觉得很不安。
便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被江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林灯没应声,也没否认。
江挽月从卧室光速冲出来打破两人奇奇怪怪的对话,朝着林灯使眼色:“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林灯将手里满满当当的菜朝她晃了晃:“也没什么事,路过,顺道来给你做顿饭。”
他这话说得坦荡,却容易让人忍不住遐想。
江挽月翻了个白眼,林灯的公司在b市的最南面,离着她的公寓楼少说也有十几公里,顺个鬼的路。
江母却已经热切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菜,无视江挽月幽怨的眼神,将人连拖带拽地扯进了屋里,似乎生怕人跑了。
“哎呦,想不到,小灯还会做饭呢!”
“嗯,多少学过点。阿姨您和月月好长时间不见,好好聊会儿,我来做饭,很快就好。”
林灯自来熟地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换上。
尺码刚刚好。
江母直接笑没了眼,半推半就地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扯着江挽月躲进卧室。
关上房门。
江母抱臂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江挽月:“说说吧!什么情况?他谁?”
“就林听的哥哥啊!你不是认识吗?还来问我干嘛?”
江挽月漫不经心地回答,背对着江母翻箱倒柜地给妈妈找可以穿的家居服。
江母扯着她在床沿上坐下,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们……是正在谈恋爱吗?”
“没有。”江挽月回答得很果断。
“没有吗?”江母明显不信,“我说我们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怎么一个都不见呢!你要是真谈恋爱了就告诉妈妈,妈妈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呀!只要你喜欢,妈妈没什么意见的。”
说着,江母走到房门边上,悄悄打开一条缝,伸出头朝外看。
厨房门的玻璃上映出男人修长笔直的身形,他做饭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个老手。
不多久,就有诱人的饭香飘出来。
江母满意地勾了勾唇,转身接着对江挽月道:“我看小灯这孩子挺不错。”
江挽月身子顿了顿,好笑地抬头看她:“妈,你是有多怕你闺女砸你手里,看谁都不错,你才见过人家几回?知道人家什么情况吗你就在这胡思乱想。”
“我怎么不了解。小听的哥哥呐,你跟小听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还能不了解,小听那孩子多乖,多招人喜欢,她哥哥总错不了的。哎,对了,我记得你是不是还说过,这小兄妹自小就相依为命来这?他哥哥很早就不上学了打工养着他妹妹是吧……”
说着说着,江母的语气就弱了下去:“哎呀,这么一说,家世确实是差了点,不过嘛,小灯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语气里不觉带上了怜悯和心疼。
林听和林灯两兄妹的事,江挽月还在高中的时候就跟江母提起过。
那时候,江挽月的家离着高中很近,节假日,她经常带着林听一块回家。
他们的父母在林灯十六岁的时候就离了婚,母亲自此改嫁,之后十几年再没出现在过兄妹俩人的生活里。
他的那个爸爸江挽月是见过的,生了副好皮相,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吃喝嫖赌占了个全,也就无暇顾及年幼的一双儿女。
两个少女经常躲在被子里说悄悄话,江挽月经常听她说林灯,说他们的童年,还有那些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遭遇。
林听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江挽月就拿着纸巾给她一点一点地擦,时间久了,心里对于林灯这个男人的印象日渐生动起来,不再是浮于外表的欢喜。
林灯高中没读完就辍了学,开始四处打工养家。
因为踏入社会太早,看过了那些阴暗角落的阴私,因而无论遇到什么事也能顶着一张笑脸。
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不会发火,不会生气,永远都是客气周到的。
这是大部分人对林灯的第一印象。
连江挽月也不意外。
年少时,她的一腔倾慕,便是因为这男人实在太过好看,又太过温柔。
只是,时间久了,江挽月才慢慢明白,他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没人能看得透。
温柔?不过是经年久月的保护色罢了。
从前,他会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卸下好好先生的伪装,和几个关系不错的社会青年走进烟熏火燎的夜市,抽烟喝酒,甚至打群架都是有的。
只不过他从没让她们发现罢了。
等太阳升起,他便又是那个温柔细致的好青年,林听的好哥哥。
江挽月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发现的。
那次,她追林灯追到了霖江邸最乱的夜市摊子里,被几个混混调戏。林灯知道后也没做什么,只是很生气地将她带离了那个地方,送回了学校。
江挽月以为,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
直到后来偶然又遇到了那个小混混。
小混混见到她撒腿就要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地上的手掌有些奇怪。
江挽月仔细分辨才发现,他的右手食指短了一截。
那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求饶:“姑奶奶,行行好放过我,就当没看到我……”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她的整个青春,在他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摔得头破血流。
所谓一朝被蛇咬,至少现在,江挽月没办法让自己毫无芥蒂地面对他。
江挽月看江母一脸纠结的表情,好笑地凑过去打趣她:“亲爱的妈妈,这才认识多久,就小灯小灯的叫,叫的那个亲近,之前您不是将陈景看的心肝肉是的吗?怎么?这才多少日子就把人家忘了?”
江母回神,懊恼地拧了一把她的胳膊:“死丫头!老娘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但凡你争点气,找个男朋友回来,用得着老娘这么操心吗?!”
江挽月被她拧的连连直躲,笑着告饶。
“不过啊!这小灯我怎么觉得眼熟的很呢?好像不止今天才见到他。”
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林灯已经敲门,礼貌地通知她们吃饭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四菜一汤,荤素均衡,色香味俱全,全是江挽月之前爱吃的。
很少有年轻的男孩子这么能干。
看着满桌子的菜,江母对林灯心疼的情绪就再一次泛滥起来,热切地拉过他在身边坐下,给他夹菜添饭,好不热切。
对于江母感情过分泛滥的行事风格,江挽月早就见怪不怪,只低着头专心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一顿饭接近尾声,江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灯啊,你今年多大啦?做什么工作呀?”
标准的家族问候式提问,江挽月脑中警铃大作,冷不防呛了口汤。
林灯神色温和,不见丝毫局促,神色如常地直视江母的眼睛,手下还替旁边的江挽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今年二十九岁,正在创业阶段。”他的回答中规中矩,不卑不亢。
“创业啊……创业好,趁着年轻就该多折腾折腾……”江母笑着,话锋一转,问道,“阿姨不信月月的话,只想听你说,你和月月是不是在交往呀?”
“妈!”江挽月忙出声打断江母,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我问问怎么啦?你不说实话,还不让人问啊?”江母不满地嘟囔。
“没有。”
林灯开口,两个女人停止了争执,齐齐朝他看过来。
江挽月抿抿唇,道:“我就说了吧?没有就是没有,你偏不信。他是小听的哥哥,我也拿他当亲哥哥来着,妈,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乱点鸳鸯谱。”
言罢垂下头,去扒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口饭。
林灯盯着她吃饭的动作,一丝不苟地,似乎是想将碗里的每颗米粒都吃进肚子里。
江母眼睛里希冀的光“噗”地灭了,失望地低声道:“这样啊!嗐!是我误会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林灯放下碗筷,坐直了身子,表情无比郑重。
“不过,我确实正在追她,只不过她还没有同意。”
这下,江母彻底开心了,自告奋勇地将碗筷收了钻进厨房去洗碗,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空气里带着些微妙。
江挽月侧眸:“你当着我妈的面瞎说什么?”
林灯惊讶地扬了扬眉:“我以为我已经做得足够明显了。”
“什么?”
“我正在追你这件事。”
江挽月败下阵,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以前是她不管不顾地跟在林灯身后,一口一个哥哥,一句一个喜欢,毫不避讳。时隔经年,林灯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当初自己的样子。
说不痛快是假的。
她低头,佯装看了看时间,出声催促:“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林灯没有动作,两手背在脑后,往沙发里更舒服地靠了靠:“怎么办?我现在无家可归。”
江挽月扬了扬眉:“别告诉我你堂堂林总没个地方过夜。”
“这不来找你商量了?”
江挽月偏过视线:“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灯幽幽叹了口气:“刚才,是谁说也把我当亲哥哥看来着?”
江挽月:……
林灯:“亲哥哥落难,做妹妹的总不好坐视不理吧?”
江挽月撇了撇嘴,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林灯眸色闪了闪,想起什么,接着问:“话说,你多久没叫过我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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