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种和我跟你妈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一样，只要稍微出点岔子，她之后的报酬就都没了。
“你……”叶奈法眉头皱起，像是很为难，反复斟酌着词汇，“再说一遍？我没听懂，日语不好。”
“……不要装傻哦，叶奈法小姐，明明在酒吧时和我争辩的很厉害呢。”太宰治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对比起来他的脸更加小巧，一个巴掌就能盖住脸，只从指缝中露出他的鸢色眼睛。
叶奈法就很想遮住那双星星眼——于是她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学着太宰治的样子，用手捂住脸，蹲下身来：“不管怎么说太宰先生已经雇佣我了，就算你再讨厌我把你救下来，那也不能解雇我。”
“不会解雇你的，所以你的答案呢。”太宰治换了个姿势，敲了敲叶奈法的捂住脸的手，“喂喂，快放开啦，好好回答问题，叶奈法小姐在吗？摩西摩西～”
虽然还是不太正经，但已经没了刚刚撒娇一样的语气。
听起来太宰治已经恢复正常，不是那副可怜的样子，叶奈法这才将食指挪开，露出一只眼睛：“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会救你的，见死不救不是好美德。”
“而且，你根本就不想死，加入黑手党，太宰先生不是很努力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么，就和我一样。”
在叶奈法眼里，太宰治长的不错，看着脑子也挺聪明，不管做什么行业都能混的不错，作为一个未成年，小小年纪就混黑，以前的日子一定很苦。而他的灵魂也那么闪耀，求生的遗志很强。
所以对方很可能是和自己一样为了生存干fia这种来钱快的活！
思路完全不对，但又沾上答案的一些边。
太宰治接收不到叶奈法诡异的脑回路，不然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后，他一定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可惜他完全不知道。
“说这种题外答案也太犯规了小姐……”虽然和自己想要的答案南辕北辙，但也算是得到了不错的结果，索性他顺着叶奈法地话开始打问题的补丁，“那如果救下我，会伤害，或者说死很多无辜的人，你还会救吗？”
“看情况。只要在我眼前，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救，恶人也好，好人也罢，审判他们是法庭的事，我所需要的是救助眼前的生命。”
“但我也是有私心的，如果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那么做出其他的牺牲我也可以接受。”
“无辜的人也会吗？”太宰治惊讶地问。
“太宰先生……”叶奈法托住自己的脸庞，“你不会以为我是道德非常崇高的老好人吧，而且我说的那种程度你完全达不到诶，你距离那有那——么远。”她双手比划了一个非常大的姿势。
作为战士她不知道杀过多少人，那些作为棋子的普通敌兵又哪个不无辜呢。战场上的盔甲很冷，刀剑很冷，就连吹过的风也是冷的，只有敌人的鲜血和自己沉浸在杀（屏）戮的头脑一样永远滚烫。
但这些事她的老板不知道，对方还以为她是一个打手。
太宰治鼓起脸，颇有些不服：“可是我是金主耶……”
“是雇主，不要乱用词汇。”叶奈法打住这个话题，她的词汇量总有些稀奇古怪，“我不想和未成年人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关系。”
“那是说成年就可以了吗？！”听到这里太宰治看着有些兴奋，音调忍不住昂扬起来。
“那种事成年再说，小孩子不要想东想西。”
一男一女就这么蹲在路旁嘀嘀咕咕，黑色的衣服完全融入没有人迹的仓库道路间。两人投入的全然忘记最初的话题，直到手表的指针指向12，叶奈法才站起身提醒太宰治要走了。
太宰治试着起身，随后一个踉跄，才意识到，蹲了这么久，他腿麻了。
太宰治：“……”
叶奈法弯腰探头：“我抱你？”
太宰治立刻拒绝：“不，我没事。”
果然，这种纯武力派有点讨厌。
港口fia的五栋大楼是伫立在横滨港口的庞然大物，叶奈法曾经也只在夜晚时分隔着河道远远的望过，漆黑的五个巨兽就那样盘踞在港口，在繁星与灯红酒绿下驻守在这座城市的咽喉。
那时还披着夜幕送餐的自己是多么渺小，但现在自己却站在电梯里向下远眺横滨。
“原来在港口贸易公司看横滨是这个感觉。”叶奈法扒着玻璃窗说，随着电梯的一路向上，她的视野越来越开阔。
“港口贸易公司？”太宰治在嘴中回味这个很少听见的称呼，他倒是都要忘了这个明面上的称呼，“这么说也没错，叶奈法小姐很少上高层吗？”
“差不多？之前有上过，但和这的感觉不一样。”她曾经上过高耸入云的巫师塔与克劳迪娅监狱，但是那些建筑不是拥有外露的传统阳台，就是只余下通风功能的小口，像这种从上到下都是透明的电梯是第一次见。
全然不同的感觉，整个横滨都尽收眼底。
现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供叶奈法欣赏，电梯很快就到达目标楼层，她按着开门的按钮，等待太宰治先走出去。
“叶奈法，身为保镖应该你先出去哦。”太宰治直视前方轻声说，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入电梯的包厢。
在自己基地也要这么小心吗？
叶奈法心中有些微妙，但还是听话先一步走了出去。
现在电梯门口中心的那一瞬间，她就被一道犀利的目光盯上。
目光的所有者是一个头戴黑色帽子的橘发少年，他穿着符合年龄的卫衣，却戴着黑色的皮质choker，斜靠在电梯正对面的墙上，面无表情，眼神放肆。发现电梯中出来的是从未见过的人后，他明显一愣，随后又皱起眉头开始打量。
是没见过的人。
中原中也还以为出来的是青花鱼，毕竟这层是干部候补的办公室。
叶奈法不在意别人的打量，但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开灵视之眼——浓稠的黑红色气息盘旋在少年周围，纯白的灵魂困于其中，黑色的触手盘踞在他所在的角落，通身的恶意扑面而来——是神柱！
叶奈法的杀气瞬间迸发，随后又马上收住——她现在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了，世界与世界的情况不同，并非所有的神都是诛杀对象。
冷静叶奈法，不要乱找麻烦。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杀气只是在场人的错觉，金发的女子冷淡的朝开始戒备的中原中也点头，退居一边等待电梯里的人出来。
中原中也也没有想错，这个电梯里确实有他讨厌的青花鱼。
穿着合身大衣的黑发少年脚步轻快地从电梯中走出，自然的牵起叶奈法的手，似乎完全看不到对方冷着的脸，朝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几步，才佯装看到旁边的同僚搭档：“哟，这不是小矮子嘛，光线太差了我都没有看到——”
“去死吧太宰！这里灯都开着怎么会光线暗！”原本还在戒备的中原中也一秒破功，伸腿朝太宰治的方向就是一脚。
“所谓灯下黑嘛，灯下黑，就是蛞蝓你太比壁灯的阴影还矮所以我完全看不到嘛。”太宰治一个闪身躲到叶奈法的身后，抱着她的胳膊诉苦，“叶奈法你看！就是他！刚刚要我去死诶，就是我的生命最大威胁！”
“为了我，你直接把他干掉吧！”
太宰治的话当然是开玩笑，叶奈法都不需要动脑就能判断出来，她只是冷静地向眼前比她矮了半头的少年打招呼：“您好，我是叶奈法，是太宰先生的临时保镖，初次见面。”
“啊，你好，我是中原中也，是……”条件反射开始打招呼的中原中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对方刚刚还在放杀死，他都打算把人清出港口fia了！
他可不想说是青花鱼的搭档什么的，但是说自己是港口fia的人不是废话吗？
好在这位保镖小姐很有眼色，微微一笑，语气很温和：“您好，中原先生，太宰先生平时一定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吧。”
“也还好……”总不能说对方的上司太烦人，中原中也熟练地客套起来。
这根本不是太宰治想看到的局面！叶奈法小姐和小矮子相谈甚欢什么的……不应该是两个武力派打起来吗！
“走了走了叶奈法，不要再和这个小矮子浪费时间。”一直躲在叶奈法身后的太宰治推她，想带她越过那个需要低头才能看到的搭档。
“那么我们先走了，再见，中原先生。”保镖得听老板的话，但叶奈法不会忘了礼仪。
“啊，再见。”中原中也按下帽沿，有些不适应这种……来自和青花鱼一起的人的礼貌。
果然和青花鱼沾上关系什么都变味了。
“和讨厌的蛞蝓还打什么向他……”
“这是基本的礼仪，太宰先生。”
两人渐渐走远，但对话还在走廊里回荡。
直到到了太宰治的办公室，叶奈法听从对方的指示将各种各样的文件搬在桌上，面对准备开溜的太宰治，她一把扣住对方的肩。
“不是说我的工作不包括文书处理么，那么您现在是要去哪儿呢，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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