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和妈妈在江南的小镇里相依为命,生活穷苦,但很快乐。

    十岁这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妈妈因病去世,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接走,说她有了新的家,新的家人。

    姜言从小就很懂事,妈妈离世时,又嘱咐过她。

    “在江叔叔家要乖,不然就会被送去孤儿院。”

    “江叔叔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

    “要好好听话,好好念书。”

    姜言一直谨记妈妈的话,只是她不懂,为什么“江叔叔”变成了“爸爸”。

    她曾见过江霍的照片,在妈妈珍藏的相册里。

    当时她问过妈妈这是谁。

    妈妈告诉她,这个是江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姜言来到江家,印证了妈妈的话。

    江霍的确很好,尤其关于姜言,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他每天出门前都要不厌其烦地叮嘱三位阿姨好好照顾姜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姜言每天做了什么,吃的什么,饭量如何。

    小女孩的衣服鞋袜、零食饮料、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他总是大包小包地提回家,给足她关心与宠爱。

    为此,姜言受宠若惊。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需求。

    衣服能穿,鞋子合脚就行,至于漂不漂亮,那是她从来就不会考虑的。

    姜言更想要的,是足以留在这个家里的安全感。

    可惜,她感受不到其他家庭成员的欢迎善意。

    在家住了两天她才知道,隔壁住的是哥哥江元白。

    但除了第一天,她再没找到机会进去他的房间。

    那扇门一直紧闭。

    而姜言应该称为“妈妈”的人,她第一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却在第三天才见到她。

    那是一个下午,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狂暴热烈。

    窗外花园里的花草都被吹得东倒西歪,骤风急雨敲得玻璃窗震耳作响。

    姜言待在格外闷的房间里,终于憋不住,拿起水壶下楼。

    一个纤细美丽的女人坐在沙发旁,望着窗外。

    她的侧脸温柔白净,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忧愁。

    姜言心跳加快,迈着小步走过去,柔软瞳孔里闪烁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轻软稚嫩的嗓音在雨声中响起。

    “妈妈。”

    姜言清楚,想在江家留下来,就要让眼前这个“妈妈”喜欢。

    这是江霍的妻子卓春岚,两人结婚二十年,育有江元白一子,伉俪情深,相敬如宾。

    卓春岚怎么都没想到,江霍居然和他的白月光生了个女儿,一直瞒着她养在外面。

    如今白月光病死,江霍不得不把女儿接回家来……

    卓春岚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姜言,心里实在堵得慌。

    姜言来江家几日,她能避则避,始终不肯露面。

    今天下暴雨,待在屋里实在太闷,她才出来坐坐,不想还是碰上姜言。

    尽管卓春岚知道,住在同一屋檐下,迟早要见面说话,可她还是心里难受。

    尤其,姜言还这么叫她。

    卓春岚东方水墨画般的精致眉眼间露出一丝不适,她别开脸,温温柔柔的声音分外冷淡,“不要叫我妈妈。”

    姜言一听,心沉了大半。

    她不喜欢她,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送她走。

    姜言黑漆漆的眼眸里氤氲出点点水雾,卓春岚不经意瞥见,浑身一僵,本性的柔和温善让她一时忘了身份隔阂,尽量放轻声音,“你叫我阿姨就行。”

    姜言愣了愣,反应很快,她眼中水色悉数退走,声音怯怯又清脆地喊了声:“阿姨好。”

    “嗯……”卓春岚应了,但那股别扭的劲儿又涌上心头。

    她顺手把桌上的一盒糖果敷衍地塞给姜言,“吃吧。”

    说完,卓春岚转身上楼,只留下匆匆背影。

    姜言怔在原地,外头的狂风暴雨似乎小了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糖。

    用很漂亮的粉色盒子盛着,包装上是她看不懂的英文,里面的糖用亮闪闪的糖纸包着,每一颗都是她从小就吃不起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拆开一颗,放进嘴里,是很浓郁的草莓味,从舌尖沁开的味道很甜。

    姜言抿抿舌尖,把盒子盖上,揣在怀里,捧若珍宝,再也没舍得吃。

    这是她来到江家,收下的第一样零食。

    之前江霍给她买的那些,她没动过。

    -

    这个夏天比以往更闷热。

    姜言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开空调和风扇,像个不会说话不知冷热的闷娃娃。

    但她这性子,倒是让卓春岚松了一口气。

    只要姜言不吵不闹,乖乖听话,尽量少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家不缺一口饭,这么小的孩子也挺可怜。

    也许是卓春岚的态度渐渐软化,家里其他人感知到其中转变,尤其照顾姜言起居的吴阿姨,和姜言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言言,你怎么又把我的活干了?”

    吴阿姨每天进姜言的房间,第一时间就是把姜言铺好的被子全都抖散,她重新弄一遍,以证明自己在这个家没有偷懒。

    姜言默默低头,听着吴阿姨絮絮叨叨不停地说。

    “言言,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咱们几个阿姨都在,哪用得着你来做事。”

    “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最好多笑一笑,我好像就没见你笑过。”

    “这个你得和少爷学,他什么时候都笑。”

    吴阿姨又顿了顿,直起腰捶着摇头:“不过少爷这样也不好,他啊,越不开心的时候就笑得越灿烂,越讨厌一个人,就对那人笑得最欢。言言,你可不要这么憋屈,咱要是讨厌谁,才不对她笑呢。”

    姜言心跳已经停了一拍,她想起那天看见的惊艳笑容。

    所以是意味着……讨厌吗?

    -

    大人都不在家的某个午后,姜言趁医生给江元白例行检查结束,又溜进了他的房间。

    还是如第一次见他那样,苍白易碎的少年躺在床上,染了墨的眸子沁着疏离慵懒,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扫出一片浅浅的光影,像漂亮至极的东方水墨画。

    虽是第二次再见面,但姜言对江元白的了解已经不少。

    她从大人们口中得知,他今年十六,本是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正浓的年纪,谁知得了一场怪病,不得不休学在家。

    在篮球场上驰骋的少年忽然成了随便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受不了强光,吹不了风,随便磕碰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于是只好每天躺在床上。

    姜言想起这些,柔软的瞳眸里泛起涟漪。

    偏偏江元白最讨厌这样的眼神,轻易就能拨动他敏感的心弦。

    怜悯?同情?

    她凭什么?

    江元白掀起眼皮,冷冷道:“滚出去。”

    他的声音仿佛蕴着冰霜,冻得姜言后退两步。

    但她还是抿起嘴角,弯出甜甜的笑,眸子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喊了他一声,“哥哥。”

    她的眼睛很漂亮,映着窗外的碎光,像缀满星子月色,柔软又清澈,是属于小孩子最天真干净的神情。

    但江元白不喜欢。

    他勾唇笑起来,偏偏眼角眉梢的戾色十分明显,“你听不懂人话?”

    姜言吓了一跳,她低下眸,攥着裙角,“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

    “关你屁事?”江元白对她并不客气,挑起的灿烂笑容里满是不耐。

    姜言到底是小孩,她再努力卖乖,也被江元白这四个字戳得心里的泡泡一下子穿了似的,涌出的水珠到了眼眶里,视线瞬间模糊起来。

    她抿紧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身就跑。

    因为视线模糊,又不熟悉这个房间,她出去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这“砰”的声响,震得江元白下意识坐起来,他盯着姜言缩成一团的背影,心中暗骂了声。

    卡在喉咙里的“你”字还没说出口,却看见姜言飞快地爬起来,背对着他抹了抹眼角,飞快跑开。

    视线余光里,只剩她小碎花的裙角被风吹得微鼓,一转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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