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时, 已经是早上七点,又是几乎一夜没睡。
康纳斯魂不守舍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布满血丝的双眼目光呆滞, 整个人形容枯槁如失去生机的木头。
他疲惫地关上门,瘫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旁桌上那张他们一家三口去年圣诞节时拍的合照,呆呆地望了许久,手指轻轻抚摸着妻子和孩子的面容,仿佛那是极珍贵易碎的东西, 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 德雷克曾说过的话,康纳斯顿时感觉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苍白嘴唇颤抖着, 眼泪从干涩浑浊的眼睛里不断掉落下来,浓烈的痛苦翻滚在胸口, 几乎将他的心脏撕出血来。
为什么蜘蛛侠最后还是收手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冷漠无情, 只爱看别人痛苦的人形怪物?
他本就是该死的!他该死!
所有逼迫他违背最基本的科研道德,将他的爱人和孩子从他身边夺走的人,pib也好,奥斯本也好,全都该死!
激烈的情绪折磨着他长期劳累过度的身体。他开始不断咳嗽, 喉咙里弥漫着不祥的铁锈味, 眼前黑影重叠,灯光乱闪。
灯光……?
康纳斯茫然地直起身体,看着周围不断闪动着的所有灯, 忽然感到一阵极度的寒冷沉重禁锢住他, 紧接着是剧烈的头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极为强硬而不可抗拒地挤进他的思维,侵占他的脑海。
他冷汗淋漓地跪在地上,听到一个明显属于少年,听上去格外年轻悦耳的声音在大脑里响起:“早安,康纳斯博士,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坐着吗?”
说完,没等康纳斯回答,一股看不见的外力直接将他抛回了身后的沙发上。
康纳斯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捂住头部:“你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当我是一个能够帮助你的人就好了。”
“我不相信!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又是pib手下的超能力者吗?”康纳斯焦躁地大喊,目光因为捕捉不到具体目标而显得非常空洞。
“没有谁能命令我,博士,我只做我自己喜欢的事。而现在,我想帮你,就这么简单。”
那个声音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让康纳斯莫名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难道你不想找回你的家人了吗?”
“你……”康纳斯困难地吞咽着,“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博士,别这么抗拒。”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目标相同,都希望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句话一下子刺中到康纳斯最无法拒绝的地方。
他缓慢调整好坐姿,手指抓紧沙发厚实柔软的边缘又松开,反复犹豫好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着那些闪个不停的灯光问:“你要怎么帮我?”
“当然是用最痛快的方式,让你有能力亲自报仇,救回自己的家人。”
康纳斯的眼神里顿时涌出一股希望,但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头:“等等,我见过你是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你想见我吗?”
“……如果可以的话。”
“如你所愿,博士。”
说着,周围的灯光闪烁得更加疯狂。康纳斯惊恐地发现自己对面的墙壁开始如同半融化般不断波动,然后逐渐撕开一道从地面直到墙顶的裂缝并迅速扩大。
浓郁的漆黑雾气从墙壁背后扩散出来,整个公寓里的温度顿时下降到一个让人不安的地步,仿佛毫无遮挡的置身暴雪之中,连骨髓都被冻结。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内
褪色,无光,黑色的藤蔓与阴影爬满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的,那些雾气开始收拢,凝聚,最后化作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和满脸惊惧的康纳斯四目相对:“你好,博士。”
“你……你是……蜘蛛侠?!”康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僵硬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但又本能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从对方身上带有银灰色蛛网纹饰的黑色战衣,来到对方胸口标志性的蜘蛛标志上,和印象中一模一样的修长凌厉,色彩冷银如凝固的月光,手里的丝线和眼罩一样,都是血色般的诡异鲜红。
更多的黑雾懒洋洋地蔓延在公寓里,好像很好奇这里的一切,时而摸摸这个,又去看看那个。
当雾气穿过客厅里的大型鱼缸后,里面的鱼全都在一瞬间便抽搐着死去,翻着肚皮朝上浮。紧接着,那些金鱼尸体纷纷爆裂成一团团深红色的,令人作呕的肉酱缓缓沉没在底部,将原本清澈的水缸染上一层不祥的猩红。
雾气扭曲着停滞一下,好像才注意到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路过的缘故,就杀死了一整个鱼缸的金鱼。然后它继续漂浮着,乖顺无比地回到面前的蜘蛛侠身上,像是融进了那身黑色的战衣,或者说他的身体里。
康纳斯顿时被一阵巨大的恐惧压制住,全身都是冰冷麻木的。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完全猜错了,面前的人绝不可能是蜘蛛侠……不对,这个东西看上去根本不像人。
他和魔犬还有狄摩高根一样,都是从墙背后钻出来的,一个逆世界生物!
“蜘蛛侠。”他跟着重复一遍,像是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话,“我不讨厌这个称呼,但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还是有些耳熟……他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
康纳斯接近哆嗦地思考着,听到他继续说:“好了,博士,对我的好奇到此为止,我们该做正事了。”
“什……等一下!”
没有理会对方的畏惧与惨叫,血红色的蛛丝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黑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将康纳斯团团包围住,限制住他的行动。那些蛛丝仿佛像是一群有自我意识的毒蛇一样从他的五官里钻进去,迅速侵占他的意识与思维。
他感到浑身冰凉,无法动弹,所有的记忆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轻易翻开,毫无尊严与秘密可言。
最后,一个熟悉的画面定格在康纳斯面前:
那是一个闪动着绿光的保险柜,就在奥斯本大厦里,白色的金属外壳上印有黄底黑色的特殊警告标,严禁一切无关人员靠近触碰。
与此同时,那个少年音再度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空灵悦耳到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鲜活气:“你的才华可不能就此被雪藏在这里,博士,是时候用你自己的方式找回你想要的东西了。”
说完,黑雾瞬间散去,连同那些个穿着黑色战衣的少年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世界的色彩与光明也重新回来,只留下康纳斯独自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漆黑,脖颈上缠绕着一缕纤细的血红蛛丝。
紧接着,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沉稳冷静的模样,拿上公文包,用围巾将颈部的蛛丝遮挡住,转身离开了公寓。
坐上车,一路开到奥斯本大厦,康纳斯来到他曾经的实验室里,来到那个记忆里的金属保险箱前,用磁卡刷来了保护锁,取出了里面的试剂。
透明的玻璃管上没有张贴代表实验通过的绿标,这是一支尚在试验中,没有通过任何安全测试的危险试剂,也是康纳斯半生心血的凝结成果。
“用它吧,博士。”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充满诱惑地催促着他,“这是你最得意的作品不是吗?用它去把你的
妻子和孩子都找回你身边。”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知道该去找谁。”
康纳斯目光模糊地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模样,面色蜡黄,神情冷漠。
他的家人……他的爱人和孩子。
康纳斯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眼瞳中的黑色扩散得更加明显。
他将试剂装进针管里,注射进自己的手臂。
……
从一堆凌乱堆砌,各种各样的东西里找到那枚戒指花了泰德不少时间。
他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枚带有花朵型蓝色帕托石的铂金戒指。瑰丽的色彩让他很容易想到阿尔玛的眼睛,在灯光下清澈发亮的美丽。
回想起几天前那场露天舞会,他和阿尔玛一起跳了许多支舞,后来又一起喝了不少酒。
微醺的少女困意朦胧地搂住他的手臂,将头枕在他肩膀上,白净脸孔上映跃着面前篝火投落下的橘色火光,看上去温柔又宁静。
泰德侧头看着她,轻轻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他沉默而认真地想着。
这时,阿尔玛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脸,湛蓝眼眸里满是对方的模样:“刚刚是有蝴蝶落在我头上吗?”
泰德愣了愣,紧接着便被对方伸手抱住脖颈,低头亲吻上她带着明显果酒香气的嘴唇,听到她的影子在一遍一遍对他说:“她爱你,不要再躲开和拒绝她了,不管因为什么,她真心爱你。”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动摇了。
可想起自己的家族秘密,pib从未停止过对他们的追捕,无处不在的危险,泰德痛苦地忍耐着,将原本抬起想要搂住阿尔玛腰部的手又放下去,转而艰难推开对方:“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时,他连声音都是沙哑的,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对方。
他以为阿尔玛会就此生气,再也不会想要见他。可没想到第二天,阿尔玛居然一大早便来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开门的人是贝尔纳黛特,看到门外一脸怒容的少女,她眨眨眼,邀请对方先进来:“我刚做了早餐,你要来一点吗?”
“不,达莎,谢谢你。”阿尔玛生硬地回答,“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明明也喜欢我,但却总是不敢面对的胆小鬼到底在哪里。”
“他……”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泰德·莫洛尼!”她生气地朝楼上大喊,“否则,你就永远别出现了!”
事情看起来非常严重。
贝尔纳黛特很体贴地拿起大衣,退出客厅,为这对正在闹矛盾的情侣提供足够的私人空间。
跨过满是积雪的草地,她来到公路边,用手机翻出理查德的联系方式再度打过去。这几天来,她已经尝试过联系对方许多次,可无一例外都无人回应。如此反常的突然断联,让她开始感到越来越不安。
也许她应该试着去帕克家找找他们,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联系,至少要确定他们平安无事才行。
有风从身后的森林逐渐吹出来,摇落满树因为过夜而凝结成霜的雪团,落在贝尔纳黛特的头发和肩膀上,破碎成星星点点的洁白。她从口袋里抽出有些冻红的双手,将围巾裹得更紧,又不断朝手心哈气搓弄着。
不知道在十六年后的时空里,彼得怎么样了?
她回想起那天,自己用暗核以意识形态回到原来的世界,终于和对方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几乎快要哭了。逆世界在未来造成的影响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整个城市里一片混乱。
他只有一个人,却不得不去独自应对所有危机,还要想尽办法掩盖自己的身份,不分白天黑夜地尽力拯救那些被怪物伤
害的人。这样的生活,光是想想都觉得又累又压抑无比,也难怪彼得那次见到她以后会表现得这么失控。
这么想着,她忽然注意到路边拐角处正停着一辆从未见过的黑色汽车,让她有点意外。
为了避免被pib的人找到,他们居住的这间小屋地址很隐蔽,几乎是毫不起眼地藏在森林里,平时根本不会有外人来,唯一知道这里的就是阿尔玛。
可现在却有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停在远处。
是偶然路过的车抛锚了,需要帮助吗?
贝尔纳黛特思考着,正打算朝那辆车走过去,却看见它很快开始后退,紧接着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与此同时,身后的小屋忽然传来一声非常刺耳的开门声,然后是有人急促朝外走的声音。
贝尔纳黛特回头,看到阿尔玛走出来时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更生气了。泰德站在门口望着她,满脸无法掩饰的失落与为难,还有对自己的怨恨。
她走进去,安静等着泰德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我以为你们见面以后会好起来。”
“不,不会了。”他说着,整个人明显颤抖一下,脊背更深地弓下去,仿佛被无数压力逼迫着再也无法抬起,“再也不会。”
“因为你希望用你的方式来保护她绝对安全?”她问。
“那不是‘我的方式’,达莎!你是最了解这一切的,也应该清楚,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你告诉她原因了吗?”
“……没有。”
“所以在阿尔玛看来,你就是毫无理由地拒绝她。”
她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阿尔玛刚才看上去那么生气:“你应该告诉她的。”
“这太危险了,达莎,我不能让她卷进这些事里。”
“可是至少要让她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分开也要有分开的理由,不是吗?”
看着泰德沉默下来,贝尔纳黛特叹口气,继续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和原因,但我也明白阿尔玛的感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告诉她所有事,让她也有选择的权利。而且……”
她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目光仔细打量着对方脸上格外落寞的神情:“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能真正放下她。”
泰德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外婆总是告诉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哪怕后来她和我的外祖父亚瑟分开了,她也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他。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都值得她永远怀念和感激。”她说,“我希望你也一样,泰德,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别让自己后悔。
泰德回忆着贝尔纳黛特说过的话,辗转反侧一整晚,经过反复迟疑与激烈思考后,他终于决定去向阿尔玛坦白一切。
将许久之前就已经买好,本以为永远不会派上用场的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里,他走下楼,看到贝尔纳黛特正好也准备出门。
“发生什么事了?”他注意到对方脸上略带忧虑的神情,眉尖也轻轻皱着。
“我还是无法和理查德还有玛丽取得联系。”她说着,将一旁的白色毛线帽戴好,“已经好几天了,我有点担心,得去帕克家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去的话……”泰德犹豫几秒,伸手在大衣口袋里握着那只戒指盒转了转,“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吧。”
“不,不用。”贝尔纳黛特拉高围巾摇摇头,伸手打开门,晶莹碎雪立刻顺着风从屋外飘进来,“你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去找阿尔玛,我自己去帕克家一趟,没有问题的。”
泰德呆愣一瞬,同时迅速回头,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影子折映在墙角,很可爱地扭动两下,做出一个鬼脸。
“它只是感觉到你很高兴,所以忍不住想告诉我。”贝尔纳黛特微笑着朝他挥手告别,“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祝你成功。”
说完,她转身走进雪地里,打开车门,发动汽车,一路朝皇后区可乐娜公园附近的高级住宅区开过去。
虽然同样是修建在森林里的房屋,可这里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清洁打扫的缘故,路况比她和泰德住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越过一旁落满积雪的纯白树冠,贝尔纳黛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帕克家,以及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站在门口警惕巡视着周围的高大男人。
她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踩下刹车准备调头离开,却还是被发现。
“停着别动。”首先注意到这辆车的男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配枪,迅速对准驾驶座的方向,高声命令,“双手抱头,立刻下车!”
贝尔纳黛特迟疑两秒,最终还是选择按照对方的要求走下来,站在一旁。她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男人都穿着pib的制服,苔藓一般的深绿色特殊标志就在他们的胸口上。
“把手举起来!”男人用枪对准她的额头。
她顺从地抬起手,猛地向下一挥,森林里的树影立刻脱离出来,凝聚成藤蔓将面前所有人都紧紧缠绕住,举到半空中。
“理查德和玛丽在哪儿?”她问。
“你想都别想……”
“我没有在问你们。”她平静地打断对方,抬起的眼睫下是一对翡翠般明亮而冰凉的绿色眼睛。
很快,几个人的影子乖乖将理查德和玛丽的下落供了出来。贝尔纳黛特歪下头,指挥着影子将他们纷纷卷入森林,卸掉武器,捆绑在树上动弹不得。
她走进面前的庭院,影子跟随在她身后无边无际地蔓延进来,覆盖住积雪的苍白,遮掩住花与树的色彩,卷住周围每一个试图向她攻击的特工扔开,将这座房屋包围住。
世界如同在一瞬间完全褪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漆黑。
大门紧闭着,但窗户留有一丝透气用的缝隙。
贝尔纳黛特勾动手指,让其中一缕影子从窗户处灵活地钻进去,将大门打开。
枪声密集响起,被呼啸着涌入的影子纷纷拦截下来,将正准备破窗逃走的几个特工缠住四肢吊起来,悬挂在天花板上。
“抱歉,借用一下你的手电筒。”说着,贝尔纳黛特指挥影子将其中一个特工腰间的军用手电卷到手里,转身去往地下室。
这里很黑,没有暖气,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低温刺骨,还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贝尔纳黛特立刻顺着动静来源小心靠近过去,看到有灯光从休息厅正对面的大门背后透露出来,听到里面那个完全陌生的声音正在说:“……我真是不明白了,你们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尤其莫洛尼家族的人和你们非亲非故,值得你们如此保护吗?”
漫长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回答了他,声音听上去充满嘶哑与疲惫,像是受尽折磨后的虚弱不堪。贝尔纳黛特一下子认出,这是理查德的声音。
“因为……这是正确的事。”
“正确?”对方似乎笑了一下,“理查德,你太理想主义了。你坚持的所谓正确,已经让你和你的妻子受到生命威胁,连你的儿子也被抓走。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还要坚持你那可笑的正确吗?”
什么?
贝尔纳黛特惊愕地看着缝隙背后的房间。
彼得被抓走了?!
面对这样直戳着他最痛处的嘲讽质问,理查德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极为艰难地说:“ 当初选择……反对研究逆世界的人是我。选择保护莫洛尼……家族的人也是我,这是你们和我……之间的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帕克特工。”那个声音冷笑着,充满狡猾地提议,“你们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怎么睡过觉。这样坚持一定很痛苦吧?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你们的孩子吗?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放开。如果你能打赢我,那我就放走你们,怎么样?”
“……不,不要这样。”玛丽惊恐地哭喊着,气息虚弱,“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这群混蛋……”
“来吧,帕克,看看你所坚持的正义能不能帮你救回你的家人们。”说着,他用钥匙解开了理查德身上的锁链,满意地看着对方已经虚弱到连站起来都困难,却仍旧咬牙坚持着不肯松口,也不肯放弃。
长时间缺乏食物与水分摄入,也几乎没有休息的身体早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理查德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灌进铅一样的沉重,心跳衰弱而凌乱,眼前模糊不堪,喘息困难,双腿似乎都被低温冻结在地面上,无法挪动分毫,每次试图站立都忍不住又颤抖着跪下去。
“瑞克!”玛丽徒劳地试图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理查德被面前高大魁梧的男人一把抓住衣领拎起来。
“很遗憾,你选择了一个最错误的立场,帕克。现在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了。”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冷悦耳的女音:“我不这么觉得。”
下一秒,大门被猛地推开,无数影棘如同疯涌而来的潮水将他撞飞到身后的水泥墙上,同时缓慢而轻柔地托住理查德,将他放回地面。
“你想要个对手,那么你现在有了。”贝尔纳黛特走进来,白净漂亮的脸孔上满是罕见的明显怒火,眼神又冷又亮。
她抬手对着他,手指收握。影棘立刻开始不断绞紧,缠绕,勒住男人的四肢与脖颈。
随着她挥手朝外的动作,影棘卷住对方,瞬间将他从房间里毫不留情地甩出去,砸碎一地玻璃制品。他躺在遍地碎片里,浑身挂彩,血迹斑斑,表情惊恐到极致,仿佛看到了地狱里来的魔鬼。
“达莎……”玛丽气若游丝地看着门口忽然出现的黑发少女,忽然感觉手腕一凉。束缚了她好几天的沉重镣铐被影子割断开,然后是脚踝和脖颈上的锁链也纷纷掉落下来,她重获自由。
“他在哪儿?”贝尔纳黛特眉尖紧皱地盯着对方,生气地质问道。
“谁……”
“彼得!他们的孩子!”她反手一勾,影棘再次将他卷住提起来,像拎起一只毫无反抗力的垂死动物,“你们把他抓到哪里去了?”
“我不……”
“我没有问你!”
她愤怒地挥手将男人扔向一旁,狠狠摔砸出去,被影棘不容反抗地压制着。痛苦之中,他的影子开始拼命挣扎,尖叫着说他不知道,他只看到了其他特工将彼得抱走,但是不知道究竟将彼得带去了哪里。
贝尔纳黛特沉默地看着他许久,知道影子说的都只会是真话,于是微微动下手指,让影棘将他打晕在地,然后转身去房间里将理查德和玛丽救出来。
他们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虚弱得根本走不动路,地上还有几支注射用的空针头,显然是被药物审讯过。
“谢谢你,达莎……”玛丽气若游丝地看着她,身体因为失温而时不时抽搐着,嘴唇发紫,原本清澈的鹿眼里满是血丝,嘴角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脸色憔悴,“谢谢……你来救我们。”
“对不起,我应该第一天没联系上你们就过来看看的。”她边说边将玛丽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努力扶着她站起来,同时指挥理查德的影子从身后脱离出来,一把搭起他。
“我现在送你们去医院。”
“彼得……”
玛丽艰难地跟着她朝外走,
声音不停哆嗦着,神色焦急又慌张,眼里的红血丝也变得更加明显,像是想哭,却因为身体极度缺水而无法真正流出眼泪:“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必须……找到他,他还那么小……”
“我们会的,别担心,我们一定找到他的,我向你保证。”贝尔纳黛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玛丽身上,试图让她温暖起来,“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先去医院。”说着,她朝一旁的影子问,“理查德怎么样?”
“他好像快要失去意识了。”
“把他弄到车上去。”
小心翼翼将他们安顿好,贝尔纳黛特迅速将车开向皇后区最近的一家医院。
路上,她无数次试图联系泰德却一直无人接听,浓重的担忧与不祥预感顿时密密麻麻地爬出来,和漫天飘落的冰冷雪花一起淹没住她。
到达医院后,贝尔纳黛特急忙找来护士与医生,将理查德夫妇转移到治疗室,自己则等候在走廊外,反复尝试着拨打泰德的电话:“拜托了,快接起来吧。”
她一边祈祷一边反复尝试,终于等到电话接通,连忙对那头的人说:“泰德,玛丽他们被发现了,我们得……”
“得怎么样,立刻逃走吗?恐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过于熟悉,甚至是带着恶意嘲讽的声音,让贝尔纳黛特一下子愣住,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德雷克?!你为什么会有泰德的手机?”
“事实上,落在我手上的可不只是他的手机。”
他说完,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阵电流击打过什么东西的惊悚锐声,紧接着是泰德压抑又痛苦的怒吼:“快跑——!不要相信他们,快跑……”
又是一阵电流灼烧的声音传来,贝尔纳黛特几乎只能听到泰德微弱的喘息声。
“住手,你们在对他做什么?!”
“只是一点小小的措施,可以让他保持该有的安静而已。”
德雷克愉快地回答,语气里饱含残忍的笑意:“那么,你会来救你的家人吗?莫洛尼小姐。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婴儿,应该是理查德和他的妻子很感兴趣的。可以麻烦你把电话转递给他们吗?”
“不准伤害他们!你要是敢,我不会放过你!”一种接近失控的极端愤怒涌入上来,让贝尔纳黛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影子不安分地爬上她的手腕,“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我们上次见过的基地里,莫洛尼小姐。”他笑着,像是心情非常好。
“天黑之前,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声音不停哆嗦着,神色焦急又慌张,眼里的红血丝也变得更加明显,像是想哭,却因为身体极度缺水而无法真正流出眼泪:“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必须……找到他,他还那么小……”
“我们会的,别担心,我们一定找到他的,我向你保证。”贝尔纳黛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玛丽身上,试图让她温暖起来,“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先去医院。”说着,她朝一旁的影子问,“理查德怎么样?”
“他好像快要失去意识了。”
“把他弄到车上去。”
小心翼翼将他们安顿好,贝尔纳黛特迅速将车开向皇后区最近的一家医院。
路上,她无数次试图联系泰德却一直无人接听,浓重的担忧与不祥预感顿时密密麻麻地爬出来,和漫天飘落的冰冷雪花一起淹没住她。
到达医院后,贝尔纳黛特急忙找来护士与医生,将理查德夫妇转移到治疗室,自己则等候在走廊外,反复尝试着拨打泰德的电话:“拜托了,快接起来吧。”
她一边祈祷一边反复尝试,终于等到电话接通,连忙对那头的人说:“泰德,玛丽他们被发现了,我们得……”
“得怎么样,立刻逃走吗?恐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过于熟悉,甚至是带着恶意嘲讽的声音,让贝尔纳黛特一下子愣住,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德雷克?!你为什么会有泰德的手机?”
“事实上,落在我手上的可不只是他的手机。”
他说完,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阵电流击打过什么东西的惊悚锐声,紧接着是泰德压抑又痛苦的怒吼:“快跑——!不要相信他们,快跑……”
又是一阵电流灼烧的声音传来,贝尔纳黛特几乎只能听到泰德微弱的喘息声。
“住手,你们在对他做什么?!”
“只是一点小小的措施,可以让他保持该有的安静而已。”
德雷克愉快地回答,语气里饱含残忍的笑意:“那么,你会来救你的家人吗?莫洛尼小姐。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婴儿,应该是理查德和他的妻子很感兴趣的。可以麻烦你把电话转递给他们吗?”
“不准伤害他们!你要是敢,我不会放过你!”一种接近失控的极端愤怒涌入上来,让贝尔纳黛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影子不安分地爬上她的手腕,“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我们上次见过的基地里,莫洛尼小姐。”他笑着,像是心情非常好。
“天黑之前,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声音不停哆嗦着,神色焦急又慌张,眼里的红血丝也变得更加明显,像是想哭,却因为身体极度缺水而无法真正流出眼泪:“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必须……找到他,他还那么小……”
“我们会的,别担心,我们一定找到他的,我向你保证。”贝尔纳黛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玛丽身上,试图让她温暖起来,“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先去医院。”说着,她朝一旁的影子问,“理查德怎么样?”
“他好像快要失去意识了。”
“把他弄到车上去。”
小心翼翼将他们安顿好,贝尔纳黛特迅速将车开向皇后区最近的一家医院。
路上,她无数次试图联系泰德却一直无人接听,浓重的担忧与不祥预感顿时密密麻麻地爬出来,和漫天飘落的冰冷雪花一起淹没住她。
到达医院后,贝尔纳黛特急忙找来护士与医生,将理查德夫妇转移到治疗室,自己则等候在走廊外,反复尝试着拨打泰德的电话:“拜托了,快接起来吧。”
她一边祈祷一边反复尝试,终于等到电话接通,连忙对那头的人说:“泰德,玛丽他们被发现了,我们得……”
“得怎么样,立刻逃走吗?恐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过于熟悉,甚至是带着恶意嘲讽的声音,让贝尔纳黛特一下子愣住,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德雷克?!你为什么会有泰德的手机?”
“事实上,落在我手上的可不只是他的手机。”
他说完,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阵电流击打过什么东西的惊悚锐声,紧接着是泰德压抑又痛苦的怒吼:“快跑——!不要相信他们,快跑……”
又是一阵电流灼烧的声音传来,贝尔纳黛特几乎只能听到泰德微弱的喘息声。
“住手,你们在对他做什么?!”
“只是一点小小的措施,可以让他保持该有的安静而已。”
德雷克愉快地回答,语气里饱含残忍的笑意:“那么,你会来救你的家人吗?莫洛尼小姐。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婴儿,应该是理查德和他的妻子很感兴趣的。可以麻烦你把电话转递给他们吗?”
“不准伤害他们!你要是敢,我不会放过你!”一种接近失控的极端愤怒涌入上来,让贝尔纳黛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连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影子不安分地爬上她的手腕,“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我们上次见过的基地里,莫洛尼小姐。”他笑着,像是心情非常好。
“天黑之前,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