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的信息降谷零已经给到, 至于该怎么判断这件事,又该怎么处理蓝橙酒,那就是公安高层的事了。
为了保护降谷零的身份,后面的事情他不能再参与。
兵贵神速, 每多拖一秒, 事情就可能出现新的变故。
结束和降谷零的通话后, 黑田兵卫当即决定, 他要见一见这位蓝橙酒。为防走漏风声, 他只带了几位信任的下属。
考虑到蓝橙酒的危险性, 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西装内穿着防弹衣, 子弹夹装满,每人至少两把配枪。另外还专门安排人带了霰弹枪。更有狙击手随时待命。
其中一位公安疑惑地问:“黑田理事官,我们这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之前没有接到过通知。”
“什么都不要问, 先跟我出发。”
一直到了蓝橙酒所在的警察医院门口,黑田兵卫才解释道:“我们要去见的, 是一位组织成员, 代号蓝橙酒。按计划行事, 狙击手到位后通过无线电告知我, 其他人堵在医院的出入口,但是暂时不要惊扰他人。蒲田、作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
“等等,”他想起什么, “那位叫松田的警官, 查到他的位置了吗?”
一位公安回道:“他此时也在医院,三分钟前到了取药区, 在排队等着拿药。我们有人在跟着他。”
黑田兵卫点点头, “行动。”
黑田兵卫走进病房的时候, 病床上的男人正在把玩一把水果刀。他沐浴着窗外的阳光,过于漂亮的脸庞奇异地给人一种恬然的味道。
他勾起唇角,抬了下眼眸,“请坐。”
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他,黑田兵卫心想。
秋山奏确实早就知道要有人来,他为了防备组织偷袭自己,特意调了十来个备用体出来伪装成路人分散在医院及医院附近各处。附近对这间病房的有效狙击点都在他的监控中。
公安们刚刚停在医院门口,秋山奏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其中一个备用体同时发现了病房对面楼顶上埋伏的狙击手。
看样子他们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秋山奏奇怪的是对方似乎没有要直接跟他动干戈的意思。
才刚这么想,对面的两位青年就朝他举起枪。黑田兵卫则在秋山奏病床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下,蓝橙酒。”黑田兵卫的作风就好似他烧伤的右眼一般,看似平静,却充满压迫感。
他选择了单刀直入。
病房里的电视在播报摩天轮爆炸案的特别节目,主持人饱含感情地歌颂着九生警官过往的英勇事迹,又着重强调着他再无痊愈可能的腿伤,力图唤醒民众对这位警察悲痛遭遇的深深同情。
病床上的黑发男人指节轻轻敲打着床铺,好像听得津津有味,对两把指着他眉心的枪半分眼神也没分去。
黑田兵卫说:“我以为你会不想听人提及你的腿伤。”
逃避是人之常情,但这一点似乎不能拿来套在疯子身上。
对面的人果然懒懒地看了他一下,“一条腿罢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
他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们确定要这么跟我谈话吗?实话说,我很讨厌别人威胁我。”
黑田兵卫:“很抱歉,你太危险了,我们不得不做一些防备。”
秋山奏:“既然知道我危险,那你们要不要看一眼我的床下放着什么?”
蒲田正雄得到黑田兵卫的指示,弯腰看了眼,瞳孔紧缩,“是炸弹。”
在自己床底下装炸弹,这人真是疯子吧!
炸弹原本也是给组织准备的,现在要换个用法了。
黑发男人梳理了下垂在身侧的绸缎般的长发,他的动作平静而缓慢,带着一种惊人的,仿佛油画般的美感。
“现在,可以把枪放下了吗?”
蒲田正雄和作道直人看向自家上司,上司沉吟着敲了敲手指,忽然说道:“松田警官好像是替你排队拿药去了。”
他注意到提起松田阵平时,病床上的男人目光刹时间凌厉了一瞬,像一颗惊起了水波的石子。
这一闪而逝的目光让黑田兵卫愈发确信了降谷零的判断。蓝橙酒果然很在意松田阵平。从进入病房到现在,只有这个名字激起了他确实的反应。在此之前他哪怕威胁人也好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有些事虽然逻辑说得通,可是总要亲眼看到确切的证据才能让人放心。
黑田兵卫继续说道:“取药区就在楼下,如果这颗炸弹在这里爆炸,恐怕也会波及到松田警官。”
黑发男人表情已经恢复平静,“那又怎样?”
黑田兵卫:“你可以不在乎自己和我们这些公安警察,甚至是整个医院的普通病人的性命,但你不会不在乎他。”
话一出口,蒲田正雄和作道直人惊讶到瞳孔地震,他们小心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上司的表情。
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
当然,他们上司无论何时都这么气定神闲。
另一边的秋山奏也是满脑袋问号。
虽然他确实不可能不在乎松田阵平,但公安不是知道他是蓝橙酒了吗?蓝橙酒多凶残啊,公安怎么确定他会为了松田阵平收敛爪牙的。
秋山奏不懂就问,“你怎么确定我会在意他是死是活?”
他问出这句话后,对面的公安好像更加气定神闲。他首先示意两位下属把枪放下。
“蓝橙酒,我来,是想和你谈一笔有诚意的交易。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不妨明说。”黑田兵卫顿了顿,酝酿了下措辞,“你对松田阵平怀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对吧?”
秋山奏愣住了。
啊?别样的感情?他们知道他馋他灵魂了吗?不应该啊!公安怎么可能知道的!
黑发青年脸上风云变幻,平静的表情被完全打破,他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上,左腿半拖着,黑发飘散,但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种磅礴而出的恶鬼气势。
作道直人下意识想举枪,被他低低地呵斥一声。
“滚开!”
他一直走到黑田兵卫坐着的小沙发面前才停下。
他心里很乱,但是冷静思考之后秋山奏不觉得公安能发现这件事,他决定再旁敲侧击一下。
“哦?我对他有什么别样的感情,你倒是说说。”
黑田兵卫并不介意把双方的牌都开诚布公地摊开,“数天前在米花大饭店发生的枪击案,你是受害者,但实际上那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没错吧?”
黑发男人默不作声,黑田兵卫把这当成了默认。
“但是三天前的摩天轮爆炸案,你却是在危急关头下意识救了身旁的松田阵平。公安派人把当时所有事关细节的录像全部收走了,在来见你之前,我认真地看过一遍。我很确定这次不会是作假。”
“蓝橙酒,哪怕是成功在警方潜伏了这么久的你,有些最真实的感情,想要隐藏也是藏不住的。”
“你……喜欢那个人,不是吗?”
秋山奏:……what??
套的公式全对,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离谱,但仔细想想又有那么一点靠谱。
关键是这个跟他说这些事情的公安高层嘴里讲着风花雪月,表情却十分可怕。
“你比我更清楚组织的作风,如果让那边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你,还是松田阵平,都逃不过组织的追杀。尤其是后者,组织或许会因为你有用而放你一马,但一定不会放过松田阵平,一个可能影响你的定时炸弹。”
黑发男人轻挑了下眉梢,“你在拿这件事威胁我?拿一个警察的性命威胁我?我以为你们公安的作风会更正派。”
黑田兵卫沉默了下,“为了最终的胜利,有些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有些牺牲也是难以避免的。”
他的一只眼藏在黑色的镜片后,凝望它的时候仿佛在凝望一道深渊。
“你这种人也许无法理解,牺牲良心要比牺牲生命难得多。”
“作为公安的理事官,我比任何人都想把你这个垃圾扫进地狱。但只杀掉你还远远不够,我需要废物利用。”
明明还要谈合作的,这家伙骂起人来也是真不客气。但秋山奏能理解,毕竟蓝橙酒以前是真的一点人事也不干。
反正他骂的是蓝橙酒,跟我秋山奏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能为公安传递组织那边的情报,我们公安会严密保护松田阵平的安全。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交易。”
男人微微垂下眼眸,额前长发垂落,半掩住他陷入深思的脸庞。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被医生判定不适合继续做警察了,本来大概率就是要回组织打工,或者在松田阵平身边赖上几个月,骗他买完商品再把马甲销号。
首先,他不想给那个破组织打工;其次,直接销号多没意思。
所以公安此时给他送来的剧本真是雪中送碳。
因为爱上了一个警察,不做人的恶鬼宁愿忍受着太阳的灼烧收起爪牙。既不违背九生春树的人设,又不用想办法演戏,布置一些虐杀现场,维持以前不做人的状态。
感谢公安的天降剧本!现在它是我的了!
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爱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暗恋者。
但是也不能答应得太快,秋山奏了解这群公安,人均八百个心眼,行走的蜂窝煤,答应的太快他们反而会怀疑有诈。
黑发男人一番沉思过后,抬起眼睛。
“我知道只要组织存在一天,松田就会一直暴露在危险之下。但是现在我的卧底身份已经败露,我不用再伪装成什么心怀正义的善良警察,我完全可以迷晕他,然后把他带走,把人藏起来。我并不介意,不,我很乐意一辈子锁着他。”
他的嗓音平稳而冷静,就像在念一条数学公式。
蒲田正雄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扶正从鼻梁往下滑的眼镜。
“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公安合作,就凭你们现在在外面架起的,对准我脑袋的狙击枪?”
作道直人咽了口吐沫,“你怎么知道外面有狙击手?”
黑发男人笑了下,仿佛春光乍现,美得作道直人不自觉红了下脸。
“因为我不是笨蛋。”
“而且我知道,至少在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公安是不可能杀我的,”蓝橙酒慢条斯理地瞥了眼兢兢业业工作中的电视机,“因为在热度过去前,九生警官不能死去,更不能作为坏人死去。”
“但是热度过去以后就不一定了,你们公安完全可能卸磨杀驴,更何况你们那么讨厌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跟你们合作不可?”
寂静在空气中弥漫着。
良久以后,黑田兵卫用沉稳低沉的嗓音说:“看来,我们的交易是不可能达成了。”
秋山奏:“?”
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啊!正常来说不应该三顾茅庐吗?你不能因为太讨厌我就连流程都不走啊!!
黑田兵卫正要站起,佩戴的蓝牙耳机中忽然传来下属的汇报声,松田阵平马上要回到病房了。
“收起武器。”他命令道。
五秒后,卷发青年推开病房门。
“欸?”
病房里多了三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他进门的时候三颗脑袋齐齐转向他,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头发胡子已然灰白的男人先对他点点头,“午好,我们来探望一下九生警官。”
另外两颗脑袋竭力隐藏着眼中的好奇一会儿朝他瞟来一眼,西装的腰后侧隐约看见鼓起的弧度,大概是放着枪。
最近经常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来看九生春树,松田阵平没工夫在意他们,略略打过招呼,便皱眉看向黑发青年□□的双脚,“春,你怎么下床也不穿鞋?”
九生春树苍白着脸压抑地低咳了两声,“……我想给他们倒杯茶的。”
声音虽然依旧平稳,但比起方才不知道软和了多少,甚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作道直人明明能猜出这家伙绝对是装的,但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欺骗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他真可怜。
他只是想了想,松田阵平却是真的满目自责,“抱歉,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病房的。”
他扶着九生春树,帮他慢慢挪回床上。
黑发男人被松田阵平架着,手滑落在他腰上,顿了会儿,暧昧地摩梭了下。
松田阵平没意识到,后面的公安却看得分明。
饶是见多识广的黑田兵卫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松田阵平把人重新扶上床,给他倒了杯水,“感觉怎么样?”
床上的人低头沉思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还行,不过,松田警官,我忽然想吃米花町的那家美味要死的拉面,你可以帮我买一份吗?”
松田阵平笑了下,“没问题,你等我回来。”他看向其他三人,“你们……”
秋山奏打断他,“他们是特意来看我的,再让他们坐会儿吧,我也想跟人说说话。”
“也好,如果有不舒服的你及时叫医生。”松田阵平最后交代道。
等他离开,刚刚还柔弱地倚靠床头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身体,他撩了把头发,声音恢复了那种带了冰渣似的冷淡。
“长话短说,我可以同意你们的交易,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蒲田正雄&a;作道直人:“……”
这么快速的变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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