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裳,外面的两个守卫果真没有拦。

    踏出废院的那一刻,霜鹂的心猛地跳了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回望去。

    就在她快要转过头之际,殷予愉从一旁悄悄地拉住了她:“霜鹂,雪院是在哪个方位?”

    霜鹂被惊醒,眼眸垂下,指了指方向。

    推开雪院门的那一刻,霜鹂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院子中还能看出当时的狼狈,那包半年前她逃跑收拾的细软还躺在院子中,霜鹂蹲下身,轻轻将那包东西拾起来。

    殷予愉一边关上院子的门,一边蹙眉看着院中的狼藉:“那些人干的?”

    霜鹂轻点点头,不再管顾院中的一切,有些着急地推开了房门。

    房门半敞着,殷予愉顿了一下,还是守在了门外。

    霜鹂复杂地看了殷予愉一眼,随后不再耽搁,在床榻上翻找起来,直到摸到一处暗格时,心才陡然放下来。

    殷予愉见霜鹂闷着脸走出了房门,像是料想到了一般:“没有寻到?”

    霜鹂点头,失落道:“可能是我记错了,房间内很干净可我没有寻到那个玉坠。”

    殷予愉没有再说,只是帮她关上了房间门,女儿家的闺房,他进去也不太方便。他顿了一下,看着正在前方的霜鹂,手不自觉地地握紧手中的折扇。

    “可能是侍卫不小心拿走了,霜鹂,那玉坠可有什么特征,我去派人寻寻,多些时日,一定会寻到的。”

    霜鹂摇头:“只是一个小物件罢了,也没有什么特征,在这宫中太普通了,寻不到的。”说到这,霜鹂抬起头,眼眸缓缓绽开笑:“谢谢你,殷予愉。”

    殷予愉红了脸,有些茫然地看着霜鹂向后走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试一次,日后定是会后悔了。

    于是,他突然喊住了前面的人。

    “霜鹂!”

    霜鹂从未如此迫切想要见到殷予怀。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尖都是颤抖的。

    即使殷予愉守在门外,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霜鹂的感官还是仿佛无限地放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够将她惊吓。在那短暂的半刻钟内,霜鹂听得最多的是那扇房门因为风吹动的“吱呀”声,每当那细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身子都微微一颤。

    即使将那封信完好地放入暗格之中,即使她完好地走出那扇门,即使殷予愉莫名其妙又问了她一遍那个问题。

    她还是没有从忐忑不安中恢复过来。

    殷予愉看起来和她同样忐忑,但他们的忐忑似乎并不相通。

    霜鹂看见殷予愉轻颤着眸,问她:“霜鹂,我带你出宫,好不好。汴京很美,出宫之后,我们可以——”

    殷予愉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直到他看见霜鹂下意识的拒绝。

    在炎夏的光中,霜雪一般的少女,轻轻地摇头。随后像是有些急迫般,望着他不想她回去的方向。那些藏在心中不知道多久的话,突然少年就不再能够说出口。

    要怎么说出口呢?

    殷予愉咽下了喉腔淡淡的苦涩,看见霜鹂突然回头,像是点燃寂静夜空的火星,他心中又升起了期望,然后他听见少女恍然清醒问道:“是不是到了午膳时间了?”

    “是。”

    少年那颗忐忑的心,在这一刻陡然静止。

    就像是平静地迎来了最后的结局,甚至,他还未来得及说出他的心动。

    霜鹂:“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午膳时间如若过了”

    殷予愉一瞬间有些听不清霜鹂在说什么,他只是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听着少女娇而糯的声音,掺着是不是的浅笑,他缓慢地应了一声。

    “好。”

    他默默将人送回了废院,即使在踏入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尝试着做了最后的挽留。

    “霜鹂,我说汴京——”

    霜鹂轻轻回头,有些没听清他的话:“啊,你说什么,你要留下来用午膳吗?”

    少女的笑映在殷予愉的眼眸中,他眸轻颤了颤:“不用了。”像是觉得自己有些没解释轻,他忙解释道:“母妃可能就要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少女浅浅应了一声:“好。”

    他的一颗心陡然下坠,面上的笑,挡不住颓势,他突然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忐忑,但是这一刻,他再也寻不到任何继续呆下去的理由。那些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破的心事,在这一刻,成为沉甸甸的存在,少年稚嫩的心,背负不起拒绝与漠视。

    很久以后,殷予愉常常在想。

    如若,如若这一天,他再问几次,再多问几次,哪怕问得霜鹂烦了,倦了,他也要继续问。

    是不是,霜鹂就不会怀揣着满心的绝望,消逝在那场大火之中。

    可此时的殷予愉并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接连被拒绝了三次的少年,他没有再伸出自己的手的能力。

    看着殷予愉带着福喜公公出了废院的门,霜鹂颤动的眸陡然静止。

    几乎是下一刻,她靠着木门,轻轻地喘着气。

    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

    这样的忐忑,让她在感知到殷予愉稍稍的不对劲时,并不能反应过来。

    如今虽然已经回到了这个小院,但是霜鹂还是有些缓不过来。她愣愣地想着自己将那封信放入暗格中的画面,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心还是不停地跳,霜鹂有些想控制住自己,但是很快就妥协。

    就像接受自己的沉沦一样,她试着,在这一刻,接受自己的忐忑。

    远处传来脚步声。

    霜鹂轻颤着眸,缓缓抬头,看见了持伞而来的殷予怀。

    看见伞的那一刻,霜鹂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下起了雨。炎夏的雨丝,带着一股闷气,她的胸腔恍若被这股闷气挤压。

    做到了殿下交给她的事情,她原该欣愉与畅快,但她的心恍若停在了她将那封信放入暗格的那一瞬间,一直“砰砰”地鼓动着她的神经。

    直到见到殷予怀的那一刻,那颗心才缓缓地停下来。

    像是一种,她抗拒不了的宿命。

    霜鹂抬眸,愣愣地望向殷予怀。

    待到被搂入怀中的那一刻,霜鹂的心才彻底静止下来。

    那一瞬间,霜鹂想。

    殿下好像总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

    她总是不太好看,有些狼狈。

    缓长的呼吸,颤抖的眼睫。

    还掺杂着。

    按捺不住的。

    无与伦比的心动。

    她轻轻将自己埋入殷予怀的胸膛中。

    就像从前很多次一般轻声唤道。

    “殿下”

    今日废院的午膳,是殷予怀做的。

    半年过去,殷予怀从最初的粥都煮不熟,到现在,已经能够简单做菜了。

    每次殷予怀下厨时,霜鹂都像个乖乖宝宝一样坐在厨房的长凳上,看着与平日感觉丝毫不一样的殷予怀。

    最初还需要她轻声提醒,到了现在,不用霜鹂说话,殷予怀也能够完整地做出一桌菜了。

    霜鹂也从最初的“君子远庖厨”到了现在的“殿下,又进步了耶”。

    今日也是如此。

    霜鹂乖乖地看着殷予怀简单地做了四个菜,眼眸格外专注认真。

    直到殷予怀都开始有些不适应,放下手中的菜,向霜鹂走过去。待到走近一下,才发现看似专注认真的霜鹂实际上一直在发呆。

    一直很专注地在发呆?

    殷予怀轻轻笑起来,有些无奈地坐到霜鹂的旁边。

    “昨天加上今天未练的字,足足有十页。”

    温柔的声音将霜鹂惊醒,她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转身之际,就撞进了殷予怀那双绀青的眸中。

    殷予怀轻轻弯了眸。

    原本还想说上两句的霜鹂,一瞬间,便乖乖应下。

    殷予怀看出了霜鹂的不对劲:“霜鹂,告诉孤,怎么了?”

    霜鹂下意识想起殷予愉对她说的那些话。

    “霜鹂,汴京很美——”

    她也便轻声重复了一句:“殿下,汴京很美吗?”

    殷予怀抚摸霜鹂头的手轻轻顿住,轻笑着说:“相较于汴京,孤觉得幽州更美一些。那边四季如春,不会有汴京如此寒凉的冬日。”

    霜鹂愣愣点了头,轻声问道:“那殿下,以后还会去幽州吗?”

    她问得是殷予怀,而不是殷予怀和霜鹂。

    霜鹂轻轻吞咽下了“我们”这两个字,那些面对殷予愉时的坦诚,到了殷予怀面前,突然又变得不懈一击。

    霜鹂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是这样。

    她没有同龄的好友,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人,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模样。

    但她好像无比地确定。

    她一定是喜欢面前这个人的。

    霜鹂没有过这样的心情,这样的体验新奇而犹豫。

    她小心翼翼地确定着自己的欢喜,敲打着自己的心动,等到好不容易粉饰好一切后,却在见到心中那个人时,一切的准备和防备,仿佛都在一瞬间失去了用处。

    霜鹂愣愣等着殷予怀的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从他好看的唇中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含着她此刻无限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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