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看向谢箐,谢箐抬了抬下巴,暗示他自己说。
黎可直肠直肚地开了口,“大队长,我们三个搞出三份名单,但依据都不怎么可靠。”
黄大队道:“好,都说说,我也学习学习。”
黎可把a4纸拿在手里,指着一个标着两颗星的名字,“此人经常在望江小区一带蹲活,偶尔也去青江公园一带,35岁,年纪符合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特征,有几个司机说,此人脾气差,点火就着。我觉得他不一定杀人,但可以重点问一问。”
黄振义抹了把下巴,“很好,李骥你怎么说。”
李骥参加工作一年多,比黎可圆滑多了,“大队长,我就根据杜哥、刘哥他们的分析选了几个我觉得可疑的。黎可选的这个我也选了,主要是老城区那桩案子给的灵感,凶手脾气暴躁,所以才捅了死者那么多刀。”
他给黎可的说法做了补充。
“也挺好。”黄振义笑眯眯的,“小谢呢?”
谢箐心里一梗,俩二货说得这么敷衍,让她怎么说,碾压式陈述?
那怎么行!?
谢箐道:“黄大队,我就凑个热闹,点兵点将一下。”
黄振义用食指点点她,“你这孩子,人不大,心眼不少。他俩找你来,还不是因为你比他们主意多?赶紧的!”
俩二货一起点点头。
黎可道:“就是就是,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学习学习嘛。”
这傻丫头没救了。
谢箐心道,行吧,我是法医,你们刑警,大家上升渠道不同,说就说吧。
她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黄大队,我的想法太主观,跟点兵点将没多大区别,大家听听就当扩展思考了吧。”
黄振义蹙着眉头坐下了去,大手摩擦着下巴,他大概两天没刮胡子了,胡茬儿两三毫米,每次反复都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李骥和黎可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明确指示。
过了一两分钟,黄振义道:“理智告诉我,按照小谢的排查法有点悬,但心理上又觉得有点道理,可以试试。”说到这里,他在桌子上轻拍了一下,“我去找老李和老刘,让他俩带着你们查查这七个人。”
抽出四个人,两个是老刑警,黄振义相当给面子了,但很容易引起老刑警们的反感。
谢箐立刻说道:“黄大队,不如我跟我师父说一声,让我们三个去吧,七个人而已,没多少活儿。”
“你们仨?”黄振义摇摇头,“不行不行。”
李骥懂谢箐,表态道:“大队长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黎可重重点头,“大队长放心!”
黄振义是人精,如何不明白三个小家伙的想法,他“啧”了一声,“行吧,你们务必小心,一旦出事,唯你小子是问。”
他警告李骥一句,往他的独立办公室去了。
李骥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压低声音,“太好了,说不定这桩案子就靠我们了。”
黎可轻轻一跳,“我也有这种感觉。”
谢箐扶额,“你们哪来的这种信心?”
“当然是你给的。”黎可抱住她的胳膊,“没看黄大队都说,可以照你的名单查吗?”
谢箐正色道:“有信心可以,但也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
“好啦,放心吧。”黎可拉着她往外走,“其实啊,我觉得你说的那些比我俩还不靠谱呢。”
李骥“哈哈”一笑,虽然没附和,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谢箐松一口气之余,还有了一点不服气——她是法医,很少做侧写,但她做的侧写都很准。
……
警察局在凤山区,老城区在其西北向,也叫丰安区,骑自行车太远,三人坐公交车过去了。
李骥家在老城区,对这一带熟悉得很,他做了个路线规划,三人按顺序走居委会,七户人家,十七点之前就搞定了。
七个人,其中三个父母健在,之所以联系人不写父母,是因为父母家没有电话,便填了邻居或者兄弟姐妹的联系方式。
综合了解后,七个剩下了四个,他们分别是:孟文凯,赵伟志,孙志峰,范小山。
原本巨人观一案和黄琦案并案就不绝对,圈出来的一百多人也颇勉强。
现在连七个都没有了,如果在四个人里找出凶手,简直跟撞大运一般。
为此,谢箐遭到了黎可和李骥无情的嘲笑。
谢箐不恼,她不是神仙,也不是福尔摩斯,更没看到凶案现场,几个警察局都没辙的案子,她从未指望看看档案、做做侧写就能侦破。
一般来说,出租车早晚交班通常在车主家附近,两位司机大抵是同一个区的人,住的不会太远。
三人本着来都来了,索性把该做的都做了的原则,往其中一个车主的住处去了。
车主姓常,家在夹子胡同,司机孟文凯开晚班,一般在胡同口处交接。
三人运气不错,人还没到夹子胡同,就见一辆红色夏利开了过来,看车牌,正是孟文凯开的那一辆。
谢箐道:“李骥回家吗,不回家我们就打车回去。”
李骥犹豫了。
黎可便道:“你又不是大禹,没道理过家门而不入,回去吧,我俩跟他聊聊。”
李骥道:“那行,我回家跟我爸妈一起吃个晚饭,有事你们呼我。”
黎可朝出租车招了招手,“那是,烀你没商量。”
李骥走了,出租车停下了,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笑脸,“二位,去哪啊?”
黎可迟疑地看看谢箐——她不知道该不该自报家门。
谢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警察局。”
孟文凯对“警察局”三个字没什么反应,“哪个警察局?”
谢箐道:“凤山区市局。”
“哟,大活儿啊。”孟文凯欣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谢箐侧脸上,“大妹子,你们去市局干啥啊,人都下班了。”
谢箐道:“我同学在市局,约了晚上一起吃烧烤。”
“吃烧烤还得是咱们老区多啊。”
“他下班不准时,晚上又不回家,我们找他更方便。”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不怎么安全呐,听说前几天还死了个孩子,警察怀疑是出租车司机干的,正到处查呢。”
“我们也听说了,没事,我同学开车送我们回来。”
“那还成。”
“师傅,你觉得那孩子能是你们这一行的人杀的吗?”
“不好说,干我们这行的啥人都有。”
“这不能吧,你们不是有交警管吗?”
“主要是交通局管。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也不在简历上写着不是?”
……
二人在警察局门口下了车,目送孟文凯消失在车河之中。
谢箐道:“这人几乎不可能是杀人犯。”
黎可不明白,“为什么?”
谢箐笑了,“你没发现他经常透过后视镜看你的胸部吗?凶手自视甚高,一定不会做这样龌龊的事。”
黎可用手挡住胸口,愤愤道:“流/氓!”
正是饭点儿,二人去了食堂。
黄大队也在,他等二人打完饭,叫道:“小谢,小黎,这边有空位。”
谢箐和黎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过去。
黄大队放下筷子,“怎么样,有收获吗?”
黎可低着头,“还……”
谢箐截断了她的话,“我们把圈出来的七个人都走访了一遍,已经排除了四个,还有三个,我把具体情况说说,黄大队帮我们分析分析……”
第一个是赵伟志,高中毕业,26岁,有女朋友,未婚。开出租六年,晚班车,紧急联系人的名字是他堂姐。
其父母在其高考前因煤气中毒病逝,赵伟志当时寄宿学校,逃过一劫,但也导致他高考发挥失常,连大专都没考上。
赵家不富裕,赵伟志没复读,选择了打零工,期间学会开车,就干上了开出租这行。
不过,赵伟志还没有孩子,至于是不是怀孕居委会的人也不清楚。
居委会的人说,赵伟志拉过他们几次,为人比较热情,爱说爱笑,不可能是坏人。
第二个是孙志峰,30岁,高中毕业,紧急联系人是他家邻居。父母早年离异,母亲二嫁,他跟着父亲长大,父亲有轻度家暴倾向,成年后,他经常和父亲对打。
他去年结婚,孩子刚满一岁。
居委会的人说,孙志峰脾气不大好,经常会在开车时与人争执,骂人是经常的事。
第三个范小山,车主,29岁,两年前结婚,孩子一岁半。
他的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拉扯他和妹妹长大。
居委会的人说,他母亲风评不好,有做暗娼的嫌疑,其妹妹在夜总会卖酒。
范小山学习不错,中专毕业,毕业后进了工厂,但工厂不景气,没多久就倒闭了。
他母亲借钱办了辆出租车,为还债,他白天晚上开,直到前几年才还完。
听完谢箐对三个人的说明,黄大队沉思了片刻,说道:“都开晚车,都有红色夏利车,但都没有前科,仅凭这些看不出什么。”
“确实,总不能说,人家家庭条件不好,就有杀人的嫌疑吧。”
“但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心里多少都有点问题,杀人的也不在少数。”
“话是这样说,但没根没据就给人扣这样的帽子,我觉得不妥。”
……
和黄振义同坐的几个老刑警议论了起来。
黄振义看看黎可,“小黎怎么看?”
黎可道:“已经查到这儿了,如果咱们没有更多的线索,我想继续查下去。”
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谢箐。
尽管没头脑,但谢箐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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