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外停着一辆七成新的凌志车。
谢箐不想被太多同事看见,便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谢勋为人严肃端方,原主和他不亲近。
“爸。”谢箐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您找我有事?”
谢勋摘下花镜,把晨报塞进座椅的杂物袋里,“打扰你吃饭了吧。”
谢箐道:“没事,我回去再吃。”
“好。”谢勋道,“那我长话短说,沈副市长家里出事了?”
谢箐点点头,明知故问:“凌晨的事,您怎么就知道了?”
谢勋道:“警察一大早就上门了,你姐姐昨晚和沈懿在一起。”
“哦……”谢箐拉了个长音,“谢筠没事吧。”
“她没事。”谢勋停顿片刻,“你参与这个案子了吗?”
谢箐道:“我和我师父一起去的。听黄大队的意思,这个案子跟我们老百姓关联不大。”
她变相地告诉谢勋,案子和官场没有关联,和生意没有关联。
谢勋深邃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不错,这话说得艺术。你哥说得对,你真是长大了。行,咱们不聊那些吧。”
他从手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十万,你去买辆车代步。虽然我不同意你当法医,但你姐姐有的你也有,爸爸一碗水端平。”
他这碗水确实端平了。
原主辞了职,原本也是有的。
但谢筠有陈玥华支持,花十五万买了辆别致,为此原主大闹了一场。
谢箐不嫉妒谢筠,但也不想要谢勋的钱。
她把银行卡往回推了一下,“爸,我上班了,不该再花您的钱。而且我平时在宿舍,上班有公车,用不着买车。”
谢勋眼里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长者赐不可辞,收着吧。”
谢箐想跟谢家划清界限,以杜绝被联姻的可能,但她又觉得一旦那样做了,她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毕竟谢家没怎样她。
而且,比起陈玥华的偏心和固执,谢勋对原主只是没有那么多慈爱罢了。
有亲人总比没亲人好——只要谢勋不过度干涉她的工作。
谢箐摆正心态,乖乖把卡接了过来,“谢谢爸。”
谢勋给司机打了个手势,“你先去学个车,回头让你哥带你买台喜欢的,周末闲了就回家看看。你姥姥下周七十整寿,你还记得吧。”
司机点了火,发动了车子。
谢箐道:“记得,如果没有任务,我就亲自跑一趟,如果有任务,我就把礼物给我哥,让他替我带过去。”
谢勋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谢箐可以走了。
谢箐揣着银行卡下了车,双脚刚刚落地,就与二大队一组的几个老刑警撞了个正着。
老杜看了一眼谢勋的车屁股,调侃道:“诶哟,小谢了不得,豪车啊。”
这是给她辩解机会呢。
谢箐正准备解释,就见谢勋打开车窗,又嘱咐了一句,“你姥喜欢新衣服,你要是没空就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替你张罗一下。”
谢勋对这些小事从不上心,特地交代这一句,应该是不希望谢箐被同事误解。
谢箐招了招手,“爸,我知道了,你慢点儿。”
老杜给其他同事使了个眼色,大家会心一笑。
谢箐知道,还是之前打赌的事,如今发现她家也算小富,法医就更做不长了吧。
小小玩笑而已。
她没必要放在心上,打过招呼,就快步朝食堂去了。
……
谢箐刚做好办公室卫生,曹海生和陈谦就来了。
曹海生道:“头发里没有,血液里的浓度极高,你的判断没有错,走吧,我们去二大队开会。”
陈谦道:“两桩案子一起跟,辛苦你们了。”
曹海生笑了,“陈哥也是辛苦过来的,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师徒二人一起下楼,进了二大队会议室,在前面一排坐下了。
黄振义和其他一组成员已经来了,大家研讨黄琦一案子。
这桩案子进展不大,对出租车的摸排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案子难,压力大,进展小。
大家不免牢骚满腹,喝着茶水,抽着小烟,抱怨抱怨这,抱怨抱怨那,一刻钟过去了,一句建设性意见没有。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恍若仙界。
黄振义半天没吭声,忽然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凶手狡猾,我们就要更狡猾,不然要警察有什么用?都别扯那些用不着的,一天抓不到人,一天就不能歇着,又到周五了,大家看着办,散会!”
众人做鸟兽散。
李骥和黎可也一起出去了,到门口时,黎可回头给谢箐使了个眼色。
谢箐晃了晃拳头,以示鼓励,小丫头便兴高采烈地走了。
黄振义感叹:“一看见这些小年轻我就觉得我们老了。”
曹海生挺直腰杆坐着,“半残了,能不老吗?”
黄振义道:“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推拿很是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曹海生摇摇头,“算了,我家啥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黄振义道:“听说你们那边要拆迁了,钱下来就宽裕了吧。”
曹海生的妻子身体不好,常年靠药养着,儿子、女儿都上了大学,工资到手就没。
曹海生叹息一声,“全家都等着那笔钱呢,估计要到年底了。”
曹家村沿海,风景秀丽,去年被市办师范学院占了。
曹海生家有个两百多平米的大院子,价值不菲。
谢箐道:“师父,钱存在银行涨幅有限,要房子可就不一样了。安海市还在高速发展,开发区还会有大批工厂进入,有工厂就有工人,对房子的需求就会持续增加,房价上涨指日可待。到时候房价从二十万涨到五十万,你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啪!”黄振义一拍大腿,“这丫头了不得,虽然我不懂,但确实是这个道理。老曹,你应该听小谢的,要房不要钱,没钱我先借你。”
曹海生若有所思,“我考虑考虑。”
谢箐道:“师父还考虑什么,你只要听我的,能要几套要几套,你闺女儿子就能少奋斗二十年。”
书里就是这样安排的。
谢筠后来买了开发区的房和地皮,而且带动着陈家谢家一起买,在不动产这一块赚了不少。
曹海生是知识分子,向来谨慎,但大账会算。
他犹豫良久,到底说道:“行,我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
“这就对了。别说老曹你,我都想攒钱再买一套了。”黄振义起了身,叫住门口路过的任亚光,“亚光,你看看咱们二组的人回来多少了。”
任亚光朝办公区看了看,“没……诶,刚进来,人差不多全了。”
回来了就开会。
一干人半宿没睡觉,不免有些蔫头耷脑。
黄振义道:“大家伙儿辛苦了,坚持坚持,咱把案情捋一遍,然后大家找地儿休息休息,还得接着干……”
首先是严局从沈家了解的情况。
沈懿学习成绩不错,一本毕业,之后和同学合伙开了家电子产品商店,电脑、bb机、手机大流行,生意非常红火。
其妹妹沈清说,沈副市长身份特殊,对他们兄妹要求严格,沈懿比较宅,不太喜欢应酬,但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并未因此疏远。
总而言之,他们认为沈懿品学兼优,没有仇家,或者说,即便有仇家他们也不知道。
其次,黄振义走了一趟万豪和金柜,两家都说昨天没发生过特别的事,诸如吵架、斗殴、偷窃等。
他询问过金柜附近的基层警局,金柜的生意比较干净,他们突击检查过几次,没发现毒/品的吸、贩人员。
一大队也问过了,安海市最近比较太平,至少他们暂时未捕捉到黑恶势力的相关信息。
黄振义说完后,曹海生发言,他从法医角度进行阐述,肯定了死者的根本死因。
也就是说,寻找毒品来源是破案的关键。
从这一点看,案子有线索、有方向,比黄琦案明了。
但老刑警们还是不乐观。
他们分头调查了谢筠、顾凌、张学建等人,对沈懿生前的最后一段经历做了详细了解。
昨天是张学建的生日,邀请一干好友在万豪吃饭,21:15出来,去金柜唱k。
据调查,沈懿不喜欢喝酒,只喝了一些含酒精的饮料,期间和朋友们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从金柜出来是凌晨一点多,沈懿没喝酒,和友人分手后独自开车回家……
一个没有仇家的人,就这么以一种被仇家报复的形式告别了世界。
总结完案情,所有刑警都精神了,但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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