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箐和黎可从招待所出来, 右转, 拐进后面的胡同里。
胡同里没什么风景,建筑老旧,但烟火气十足,一家一家的饭菜香很快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糟糕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黎可指向前面的一个大门口, “箐箐你看,那家的杏花开了, 还挺好看。”
谢箐道:“‘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黎可接了下来,“怎么,这首诗都不记得了?再说了,这不是桃花,是杏花。”
谢箐道:“一时只想起了这一首。”
黎可跑到树底下, 捏着花枝闻了闻,“那倒也是,带杏花的古诗,我只能想起‘牧童遥指杏花村’。”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从右边的胡同里钻出来,慢慢骑了一会儿,片刻后,另两条胡同里相继出来两个少年,三个人熟稔地打个招呼,一起骑车往前面去了。
黎可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 “有人羡慕他们, 但我不会, 学习太辛苦了。”
谢箐道:“你还没到羡慕的年龄呢。”
黎可笑了, “对对对,我也才十八。”
谢箐忽然有了新灵感,“可可,你说晁修有没有可能这样认识一个女孩子呢?女孩子家在他家附近,上下学经常遇到,只是不在一个学校。”
黎可道:“有这种可能。我当初就这样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只可惜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暗戳戳观察几天也就算了。箐箐,还是别想了吧,明天去县局查查档案,找找那个叫叶婉的女生不就行了?”
“我听你的,不琢磨了。”谢箐转了身,“走吧,回去嗑瓜子、看去。”
……
到历山的第三天,一行人又去了县局。
钱局把工作给户籍科交代下去,谢箐和黎可一起去寻找那个名叫叶婉的女孩子。
负责这项工作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同事,姓张,工作很耐心,一点一点找,鼓捣了一个多小时,找到两个叫叶婉的,但一个太大,另一个太小,都和晁修的年龄对不上。
黎可道:“会不会是笔名,或者小名?”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条线就打上死结了。
谢箐思索片刻,“张姐,有没有可能人死了?”
张姐有些为难,“这……不一定就死了,咱们这儿用电脑存档没几年,各基层单位都有档案丢失的情况,他们报不上来,我们这就录不进去。”
“嗯……确实有这种情况。”谢箐想起昨晚散步时的情景,“再麻烦张姐一下,找找晁石家住过的地方,以及他家附近的叶姓人家。”
……
谢箐把查到的资料抄下来,去会议室与檀易等人汇合。
一进门,大家伙儿期待的眼神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黎可局促地低下了头。
檀易问道:“找到了吗?”
谢箐硬着头皮说道:“一个六岁,一个五十三岁,相当于没找到。”
“没事,这条路走不通就再试试别的。”黄振义笑着站了起来,“钱局,就不打扰了。我们一起努力,双管齐下。”
钱局叹息一声,“死马当活马医吧。”
贲家一案看似有了曙光,但实际上是走进了另一条死胡同,大家的处境都不好过。
一干人从县局撤出来,回到招待所会议室,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
整个会议室云山雾绕,仙境一般。
谢箐不想吸二手烟自虐,便道:“黄支队,我和黎可想去晁家附近走一走。”
黄振义道:“这也是个法子,去吧。”
檀易道:“我和李骥陪你们走一趟吧。”
黄振义摆摆手,“人多速度快,都去,有事儿喊我们。”
……
一行四人打个三轮车,首先去了案发现场附近。
这里和招待所后面一样,都是平房,坐北朝南的房子一趟趟排列笔直。
路面上都是土,春风一吹,衣服和脸一起遭殃。
晁家是个一进的小院子,目前住着一个王姓人家。
为了不让人膈应,四人没有进去打扰,直接从胡同里退了出来。
他们顶风在主街道走了一圈——这里的商业不发达,除了小卖部几乎没有别的商店。
大家伙儿便进了小卖部。
檀易买水,李骥问路。
店老板回答得很仔细,“二百多号啊,不在这边。从我们这趟儿胡同穿过去,再往西穿一条胡同就差不多了,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四百多号在马路对面,从这条街出去,你们再打听打听。”
一片就两个姓叶的,和晁家都比较远,不仅仅没有浪漫的氛围,也没有浪漫赖以生存的距离。
但为了不遗漏线索,四个人还是不厌其烦地走一遍。
确定没有叶婉这个人后,才彻底死心,往晁家在西城的住宅去了。
这是一片更老的住宅,离曙光小学较近,晁修就是在这里读的小学。
这边比较繁华,小卖部、书店、文具店、服装店、菜摊等都能找得到。
四人如法炮制,先去晁石家原址看了一圈,然后再找叶姓人家。
可惜的是,距离最近的叶姓人家也在一里开外,而且家里是男孩子。
另一个叶姓距离也不近,而且家里没有和晁修适龄的女生。
从最后一家出来,李骥调侃道:“这回死心了。”
谢箐道:“不死心怎么办?算了,不想了。大家陪我走这么久,中午饭我请吧。”
檀易笑了,没说话。
黎可道:“谁陪你走了,少臭美。我请吧,咱就吃那边的春饼店。”
谢箐眼睛一亮,“这个好,可是好久没吃了。”
大家一拍即合,迅速往春饼店进发。
店不大,人不少,只有外面挨着门窗的一桌空着。
谢箐走到里面,对门而坐,黎可挨着她,两个男生在对
外面。
四人刚坐下,门就开了,又有客人跟着进来了。
谢箐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随即站了起来。
檀易在她对面,立刻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对面一个卖音像的小店门上用黑色毛笔写着“租书租光盘”几个大字。
他也站了起来,“并非没有可能。”
过来招呼他们的老板娘有些诧异,“看什么呢,点菜不?”
檀易问道:“对面的音像店谁开的,老板姓叶吗?”
老板娘摇摇头,“不姓叶,姓常。”
谢箐道:“七八年前呢?”
老板娘道:“七八年前就不知道了,听说换过两回老板了。”
檀易问:“有人知道吗?”
“那当然了。”老板娘叫来一个岁数比她大的女服务员,“音像那家七八年前的老板姓啥啊。”
女服务员道:“姓仇,后来又来了一个姓展的。”
谢箐一屁股坐了回去,“还是不姓叶啊。”
女服务员道:“老板都不姓叶,但七八年前有个看店的小姑娘姓叶。”
四个人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小姑娘多大?”
老服务员道:“当时二十左右岁吧,说不好,是姓仇的从农村老家找来的亲戚,干一年多就不干了。”
黎可道:“那您知道仇老板现在在哪儿吗?”
女服务员摇摇头,“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没在这条街上见过,你去问他们隔壁,那家卖茶叶的,他们是老邻居,没准知道。”
四个人不吃饭了,立刻去了音像店旁的茶叶店。
一个五十多岁、大腹便便地中年男子正坐在茶海后面喝工夫茶,一旁的录音机里还放着古典的二胡曲子。
门一开,他就看了过来,“几位买茶吗?春茶刚上市。”
“我们是警察。”李骥出示了证件。
男子吓了一跳,小紫砂杯一扔就站了起来,“原来还是市局警察,失敬失敬,快请坐。”
檀易道:“公务在身,就不坐了,我们来主要是跟你打听点儿事儿。”
男子点点头,“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檀易道:“你认识之前做音像租书生意的仇老板吗?”
男子道:“认识认识,他家生意做得好,搬去南街了,广发音像就是他开的。”
檀易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你知道一个叫叶婉的女孩子吗?”
“叶,婉?”男子想了一会儿,“七八年前是有个女孩子姓叶,不过老仇一般叫她三丫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仇老板是哪里人?”
“凤凰,密县的。”
“三丫头走后,你听说过她的消息吗?”
“听说过,死了,听说回去没多久就得癌症病死了,老仇还唏嘘了好一阵子呢。”
“您听说过晁修这个名字吗?”
“没有,晁石倒是听说过,那一家子死的惨,哎呀,你们不是在查那个案子吧。”
“不是。这个三丫头搞过对象吗?”
“哎呀哎呀,这个……三丫头长得好看,经常有男孩子过来租书、租光碟,每次见面都逗留一阵子,她跟哪个搞,搞了多久,我还真不知道。”
……
谢箐买了几两茶叶,谢过老板,和大家重新回到春饼店,仍坐在门口的位置上。
谢箐做主,点了豆芽菜、京酱肉丝、肉炒酸菜,以及韭黄炒鸡蛋一盘。
他们来得晚,老板上完菜,其他客人就走光了,大家聊天也自在了一些。
黎可喜滋滋地说道:“感觉有戏了!箐箐,相信我的直觉,晁家一案肯定和叶家有关。”
李骥一边吃卷饼一边说道:“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小谢,你可是真牛啊!”
谢箐慢条斯理地给饼抹上甜面酱,“大家的功劳,千万别往我身上贴。”
黎可道:“箐箐发现了字条,厘清了人物关系,如果确实是叶家干的,你就是首功,檀队你说是不是?”
檀易笑着说道:“黄支队说,小谢是咱们二大队的福将,我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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