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护送两位高贵的女士离开了。
谢箐便也吃不下去了, 她是吃货不假,但不是吃播啊!
她把第三只海螺吃完,对谢宸说道“这里离家近, 不如回家吃吧。”
谢宸道“回去就凉了, 你趁热多吃一点儿。”
他们不吃就好办了。
谢箐招手叫来服务员, “能打包的都打包。”
服务员看看桌面上的其他剩菜,眼里浮现出一丝困惑, “那些也要?”
谢箐指了指单只的鲍鱼,成双的对虾,以及一小堆龙井虾仁,“这样的都打包。”
柴煜惊道“箐箐妹妹,不用了吧,你想吃什么柴哥再给你叫就是。”
谢箐道“怎么,你们有人用筷子戳过这些菜?”
柴煜把烟头按了,“那倒没有, 就是觉得……呃……”
这个年代不流行打包,尤其像霸王海鲜这样富人云集的地方——几个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拎一堆剩饭出街, 王霸之气就会变成王八之气, 丢人得很。
“打包吧。”谢箐再次吩咐服务员,一锤定音。
服务员便麻利地把剩下的单个海鲜一一收拾了起来。
他们剩的不少, 加上谢宸新点的,装了七八只快餐盒。
分成两个袋子装, 谢箐一手拎一袋。
出门的时候, 她手上忽然一轻, 转头一看, 是檀易抢走了一袋。
谢箐道“谢谢。”
檀易走到她身边, “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谢箐道“为什么难为情,浪费食物的人才应该难为情。”
“呃……”柴煜走在她右侧,“我怀疑你说的是我,但我没有证据。”
谢箐笑了,“我只是说这种现象。柴哥,整个国家都在浪费,倡导节约非常重要,我觉得你要是提出这一点来,你的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说到这里,她又提了提餐盒,“这种餐盒不能降解,对自然界的伤害很大,如果能倡导可降解餐盒,你的功劳就更大了。柴哥,我看好你哟。”
柴煜“……”
檀易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看好你,加油!”
柴煜把他的手扒拉开,正色道“我说老檀,我觉得小箐箐的两个提议都很好,你说,我要不要干上一票。”
檀易道“在这儿干没多大意义,不如跟家里说说,起到的作用也更大些。”
柴煜单手插兜,“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你和你外公说说,我也和我爷爷说说?”
“可以啊。”檀易不以为意,“咱又不走后门,建设性的意见还是可以提提的。”
谢箐心道,知道这两家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不过,她对二人到底什么来路不那么感兴趣,反倒对二人的鸡贼更感兴趣一些。
她的本意是让柴煜跟市长说,让柴煜表现表现,顺便整治不正之风。
不过细想想,以柴煜的年轻,升得太快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而且也未必因为这点事儿升官,只是成全了叶市长。
但与家里沟通就不一样了。
不但收效大,还能卖家长个好,得到的青眼也多一些。
性价比更高。
都是人尖子啊。
三人慢慢悠悠穿过大堂,到门口时,谢宸结完账过来了。
四个人上了四辆车,几分钟后又在醉龙湾停了下来。
谢箐从车上下来,正要进院开门,就见檀易拎着饭盒,和柴煜一起走了过来。
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檀队,这些东西……”
檀易打断了她的话,“这些东西不沉,小谢不用客气,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不好意思。”
谢箐“……”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但大戏既然已经唱上了,她怎么都得接下去,“没关系,我哥心情不好,多谢你们宽慰他。”
柴煜道“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三个人边说边进了院子。
谢宸从后备箱里拎出两箱啤酒放在台阶上,“今儿不醉不归。”
柴煜笑道“明儿还上班呢,没人陪你不醉不归,多大点儿事儿,不至于哈。”
谢箐打开门,“进来说吧。”
她换上拖鞋,点了灯,从檀易手里接过餐盒,朝厨房走了过去,“你们先坐,我稍稍准备一下。”
柴煜道“箐箐妹妹,不用准备什么,大家坐坐就好。”
谢宸也道“箐箐,就你没吃饱,你管你自己就行,我们三个喝点儿酒就成。”
带回来那么多海鲜呢,谢箐确实没打算做什么。
她拿出一套啤酒杯和一套茶具,一起放在餐桌上,再找来一只带蒸笼的电饭锅,插上电,烧上热水,放在餐桌中间。
谢宸开了四瓶啤酒,“妹妹这是做什么?”
谢箐调好一碗辣根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凉海鲜腥,不如热的好吃,等会水开了就放在上面蒸一蒸。”
柴煜笑着摇摇头,“箐箐的小脑瓜转的就是快,这个法子好。”
谢箐道“如果有火锅料,我们就能吃海鲜火锅了,今天既然开过荤了,就凑合凑合吧。”
檀易点点头,“很期待吃海鲜火锅的那一天。”
柴煜一拍手,“对,老檀这话深得我心,来吧,一起走一个。”
四个人一碰杯,干了杯中酒。
谢箐问谢宸,“大哥到底怎么了,失恋了,还是项目出问题了?”
“唉……”谢宸叹息一声,“箐箐,让你说着了,我和古丽娜不合适。”
古丽娜,谢勋好友的女儿,前不久介绍给了谢宸,两家打算连个姻。
谢箐问“怎么了,谁说什么了?”她口里这个谁,可以特指沈清,而且沈清今天也出现了。
谢宸和柴煜撞了下酒杯,“这事还得多谢柴哥,柴哥的哥哥和古丽娜处过一段,没多久分手了……算了,不说了,大家好合好散就是。”
谢箐点点头,他不说她也知道原委,但她不明白,这才相处几天啊,至于借酒浇愁吗?
她难以置信地说道“大哥,咱就是情种,也不至于吧。”
谢宸噗嗤一下笑了,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随即同檀易碰了一下杯,“确实不至于,主要是檀队和柴哥找你有事,又不想让外人看出来,就找我打了个掩护。”
“这还差不多。”谢箐揉揉额头,“檀队想找我聊聊sqn案?”
柴煜笑道“又是一猜就中,你们这些人呐。”
檀易道“是的,但不急,先把谢宸喝好了再说。”
谢宸起了身,“我已经喝好了,你们聊。”
柴煜一把拉住他,“好不容易把喝酒的场合挪到家里了,他俩是警察不敢多喝,你可得多陪我几杯。”
谢宸看向檀易。
檀易也道“是啊,好不容易在家喝几杯,我今天也放肆一下。”
檀易这么一说,谢宸就不好意思走了,他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又开了两瓶啤酒。
他说道“你们放心,我这个人的嘴还是很严的,就像我现在干的这个项目,到现在为止,除了箐箐和我爸,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呢。”
檀易干了杯中酒,沉声道“没关系,我要讲的是一件陈年旧事。当年轰动了整个圈子,该知道的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箐的心情往下一沉,檀易的那段往事太过惨烈,稍微代入一下都会痛不欲生,她真不想听。
但这是sqn一案的开始,而且这个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必须听。
大厅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檀易给自己满上,又干了一整杯。
三人陪了一杯。
酒喝得太猛,谢箐累了两整天,不免有些迷糊了——微醺状态,很适合听故事。
檀易道“那是一个夏天,我刚满十三岁,初中二年级……”
正是叛逆的年龄。
对于聪慧的檀易来说,初中课程毫无难度,只要上课用点心,年纪第一就是他的。
所以,放学后他经常和同学们一起疯玩,打篮球、摄影、侃大山,只要不回家写作业干什么都行。
他们那样的家庭,把孩子撒出去家长大多会担心安全问题,而且,孩子玩得太疯,在大院里的影响也不好,檀易为此没少挨檀老太太和檀老爷子的骂。
他的父母忙着生意,很少管教他,只要学习不退步,随便他玩。
那是夏天里很寻常的一天。
他和同学们打了一整场球赛,赛完后又一起喝冷饮,直到天擦黑,将近八点才骑着二八架的大自行车往家赶。
篮球场在附近的一个家属院里——场地不如大院的好,但比大院方便进出,离家只有七八分钟车程(自行车)。
他和往常一样通过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快到巷子口的时候,有人用手电筒照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吵嚷道“照什么照,缺不缺德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呜呜嗯嗯”的声音,他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绷了起来,跳下车就要往回走,然而已经晚了。
一个男人说道“如果你走了,或者喊了,你哥的命马上就没了。”
那人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寒风吹来的气息,飘飘忽忽地落到身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呜嗯嗯嗯……”那个警示的声音忽然激烈了起来。
他知道,如果这个人真是哥哥,一定会拼着死也要让他活命。
他顿时头皮发麻,脚下重于千钧,一步动弹不得。
檀容想让他活命,他又何尝不想让檀容活命?
就这样,他束手就擒,被人五花大绑,堵住嘴,扔上了汽车。
在车上,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他看到了檀容的模样——檀容的脸上有伤,眼睛和嘴角都肿得老高。
檀容看着他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汽车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在一个大宅门前停下来,兄弟二人被关进厢房,分别绑在两张破旧的太师椅上。
送他们进来的四个蒙面男子出去了,随后一个戴着美猴王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先走到檀容面前,认真地观察他受伤的脸,“啧啧”两声,粗声粗气地问道“疼吗?”
檀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抬手就甩了檀容一个耳光,“疼吗?”
檀容比檀易倔强,越打越不吭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面具人,目光充满仇恨。
面具人罢了手,放下他,走到檀易面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之后问檀容,“疼吗”
檀容泪如雨下,疯狂点头。
但他这样反而中了面具人的计。
面具人对檀易疯狂输出,拳打脚踢。
檀易靠着和同学交流来的打架经验,绷紧全身肌肉,才把这一劫挺了过去。
面具人打累了才停下来,一句话没说,直接出了门。
檀易松懈下来,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息,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呜,呜。”檀容哭着叫他。
檀易看向他,“呜呜呜……”十三岁的他终于大哭了起来。
檀容满眼的愧疚,满眼的心疼,同样泣不成声。
兄弟俩的哭声把一个蒙面男惊动了,他威胁他们,再哭就弄死他们。
他们这才慢慢恢复了冷静,思考接下来劫匪会怎么样,他们能做些什么。
这是檀易这一辈子最煎熬的一夜。
身体的伤痛倒在其次,关键是生死未卜的恐惧感。
他一方面期待家长动用所有力量尽快找到他们哥俩,又无比害怕面具人再打他们一顿。
然而都没有,第二天风平浪静。
他们似乎被人遗忘了,不但没挨打,甚至一整天米水未进。
檀易年纪虽小,但也知道绑架这样的事。他以为家里在和绑匪谈条件,绑匪没露脸,只要钱到位,要不了两天他和哥哥就能有惊无险的回到家里。
然而他天真了。
第二天,哥俩依然没有得到食物和水,蒙面人和面具人依然没有进门。
这样下去会被渴死的。
檀易意识到这样不行,必须想办法自救。
第二天晚上,他认真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发现院子里没走动后,立刻一点一点地挪动椅子,挪到檀容身后,用嘴尝试着解开檀容手上的绳子。
绳子系得非常紧,他足足解了十几分钟才把绳子解开。
檀容的手得到解放,立刻取掉了二人嘴里的抹布,然后却解他脚上的绳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
面具人和蒙面人走了进来,每人拿着一把匕首。
檀易知道,他们兄弟要凶多吉少了,便大声喊道“哥你快跑,不要管我。”
檀容果然跑了。
面具人也动了,他和一个蒙面人齐齐伸出匕首,朝檀容的胸膛刺了过去……
“哥!”檀易惊恐地大喊一声,带着椅子跳起来,拼了命的撞过去,“救命啊!救命!”
椅子
一个蒙面人狞笑着朝他踹了一脚,这一脚正好踹在椅子的边缘,他被踹飞了,椅子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他也因此少了一层束缚,双手从绳索中挣脱,顺势抓住一根碎裂的椅子腿,和要杀他的二人缠斗起来。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杀了檀容,很快就把匕首刺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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