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特雷尔终于清醒了一回。
这是在暮魂节到来之前，卡罗拉在心里说过最多的话。
不知道特雷尔晕倒之后是哪根神经连接错了，最近总是突然和她在手机上聊几句。虽然扯起话题来都很生硬，至少他不再闷声独自一个人扛下来了。
但总觉得像是某一类恋爱中的男生，每天都给自己女朋友汇报干了什么一样，让卡罗拉每次都觉得做梦不如赶紧醒来吧。再转念一想，这又不是梦，自己可清醒了。
终于在暮魂节的那天早晨，特雷尔发来一句“早上好，我起床了”之后，卡罗拉终于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
没给特雷尔反应的机会，卡罗拉就大声冲电话吼道：“你这个直男，不要每天给我汇报在干什么，我又不监视你！你平时注意平衡训练和休息，八点在管理部楼下见面！”
点了挂断键后，卡罗拉就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然后起身打开衣橱。
在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件宽松的纯白卫衣和牛仔裤，底下摆着一双没穿过几次的高帮帆布鞋。
这是卡罗拉为数不多的休闲装，平时衣橱都是被三四套塔的制服占满。
每个人不止一套制服。塔为了防止出现弄丢或弄脏制服的情况，每位职员一般拥有好几件一模一样的制服。
终于不用穿塔的制服了！
卡罗拉换上衣服后，简单洗漱一下，然后来到书桌上的化妆镜前。
在圣所的时候是不允许化妆的，她所有的化妆技术只是初中利用空余时间学来的。
说是不允许化妆，有些同期生还是会偷偷在宿舍藏化妆品，为了漂亮日常训练化个淡妆在教官面前蒙混过关。
至于结果嘛……卡罗拉不想多回忆那些同期生被发现之后的结果。
自己化妆就那么点臭水平，又是和熟人出去，稍微偷懒点应该也没事。
卡罗拉边想边给自己拍了一层素颜霜——脸是白了，嘴唇却因为脸上素颜霜的提亮失去血色。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卡罗拉突然想起来床头柜还摆着两支口红——特雷尔赌输了买给她的，她还没用过。
其实那天出管理部后卡罗拉说自己口红没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实。因为一直在忙塔入职的事情，忽略了一直想买的化妆品。买口红这句话只是察觉到乌苏拉的奇怪之处后，把特雷尔拉远了讲话的借口。
但丢脸的是，由于卡罗拉太专注于寻找自己宿舍里缺的生活用品，最终还是把口红这件事情忘记了！
自己前脚刚提过口红，后脚就抛到脑后去了！甚至拿了一支给特雷尔看过之后，又放回去了！
哪有这样的人……
幸好特雷尔给她买了两支。
不知道应该说是当初卡罗拉随手抽的色号幸运，还是特雷尔挑选的色号幸运，卡罗拉一用竟然还挺适合。
内心夸赞了特雷尔两句，卡罗拉就整理好书桌前往管理部。
管理部门口，赫琳目睹卡罗拉握着手机一步步走来，说道：“谁说你不会穿搭，不是挺好看的嘛。”
“真的吗？谢谢夸奖啊……”卡罗拉不太好意思地道谢之后，为了确保自己的穿搭真的适合去城中心，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将其他三人都扫视一圈。
赫琳上身一件卡其色针织马甲背心，衬衫和长裤都是白色瘦身款，显得身形很高挑。
莱恩则是卡其色外套和工装裤，一看就是配合着赫琳的同色系。
看来自己的衣服应该还没那么离谱，至于特雷尔……
“我就知道班长你会穿这件棕色风衣！”卡罗拉戳了戳特雷尔的衣服，忍不住一顿数落，“你初中哪次出去实践不是这件外套？”
“我穿我的衣服你有意见？”
“你看人家两个人穿得显年轻，你里面再加一件高领黑毛衣，立马老了二三十岁！”
“我的衣服，不穿难道你穿吗？”
“我才不会穿你的棕色风衣，白送给我也不穿！”
见两个人一见面又有吵架的架势，赫琳出手拉过了卡罗拉劝道：“好了，别吵了。今天暮魂节，就算玩也要开心点，就当作特雷尔恢复好了出来庆祝一下。”
“行，别理他，我们先去报备。”
因为是暮魂节，乌苏拉的办公室里人明显比平常多，都来管理部报备准备出塔的。
管理部每个职员都会对应塔内的几十名哨兵向导，负责通知事项和分配任务。卡罗拉觉得很巧合——大家四个人正好都是被分配到乌苏拉底下，免去了多跑几趟办公室的麻烦。
卡罗拉她们进去的时候，前一对在乌苏拉旁边报备的哨兵向导刚刚离开。
“乌苏拉，我们四个想填一下出塔的报备表。”莱恩在乌苏拉身边停下来，因为办公室比较嘈杂，他提高了一些音量。
“可以。”乌苏拉从身边拿过一个文件袋，相同的还有一沓，“选一个组长，然后组长填大概出去和回来的时间，最后所有人在最下面签字。”
莱恩接过乌苏拉递过来的文件袋，在她桌子上空出的位置开始填写日期时间。
虽说表格的尺寸是很大一份，尤其在理由那栏留下很大一块区域，但莱恩只是简简单单写了一行字。
“你俩把名字签一签。”
卡罗拉接过莱恩的笔，跟在他的名字后面十分飘逸地写下自己名字。她顺便看了一眼莱恩写的理由：暮魂节出塔，带入职不久的新人前往城中心游玩。
简洁明了。
传给特雷尔的时候，卡罗拉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到埃尔默进门。
不太好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埃尔默给卡罗拉的印象，现在只剩下“可怕”这个词——毕竟有好好领教过这个男人的反观察能力。
就在卡罗拉觉得心有余悸的时候，莱恩抱着打趣的口吻问道：“你怎么抽得出时间来这儿，首席？”
看来叫埃尔默首席的人，不止她卡罗拉一个。
那我以后还这么称呼！管你埃尔默愿不愿意！
“回趟家。家里的死规矩，假期要回去看老爷子。”埃尔默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卡罗拉光是用余光看都觉得骇人，“乌苏拉，给我一份报备表，谢谢。”
埃尔默站在乌苏拉对面座位的后面，也就是离乌苏拉有两张桌子的距离，导致那份文件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一般这样的情况发生，总会有个中间人搭把手递过去。
可偏偏乌苏拉对面坐着的是埃莉诺。
埃莉诺戴着耳机稳坐不动。从电脑显示屏上看应该是什么恐怖游戏视频，时不时跳出一个长相破破烂烂的玩偶吓人。
身后那么近的距离，还是自己亲哥，但凡是个合格的向导都能够感应到有人存在。
好家伙，原来这兄妹俩本质都是叛逆的性格：一个不愿意但迫不得已回家看望父亲，一个不愿意和自己哥哥有半点接触。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赫琳出手把文件袋递给了埃尔默，顺便扯起了话题。
“你就这么回去的话，黛尔一个人怎么办？独自留在塔里？”
“她可用不着我担心。”面对抛过来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埃尔默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公式化笑容，“而且我回去的话，得最先得到她的批准。”
一旁的卡罗拉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原来那个厉害到能够一眼看穿她心思的最强向导埃尔默，竟然被他自己的哨兵管得死死的。
两份报备表几乎是同时填完，埃尔默道了声再见就匆匆离开。
赫琳注视着埃尔默的背影摇了摇头，“黛尔和她那没用的男人。”
“怎……怎么了？”卡罗拉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开始边笑边问。
“全塔能够治他的估计就三个，他的哨兵搭档黛尔，他妹妹埃莉诺，还有乌苏拉。”
好巧不巧，这句话被乌苏拉听见了。
“我只是负责给他分配委托，他的私事我不太掺和。”
“嗯……”
赫琳很明显地迟疑住，幸好莱恩帮忙开口圆了过去，“好了，不是你说要去城中心的吗？杵这里磨蹭什么呢？”
在莱恩催促赫琳快出发的同时，卡罗拉突然向导有些事情嘱咐乌苏拉，于是转身走回乌苏拉身边，“乌苏拉，不去城中心的暮魂节看看吗？别一直工作，小心累坏了。”
乌苏拉有些迟钝地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向卡罗拉，继而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累到的。”
不管怎么样，卡罗拉还是挺在乎乌苏拉这种强撑的状态，于是多嘴一句，“真的没事吗？我是有点担心。”
“嗯，没问题。我下午跟别人顺路去一趟，你们先去吧，玩得开心。”
“好，你要来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在城中心等你！”
听到乌苏拉这样的回答，卡罗拉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出办公室，也就是和乌苏拉讲话的时间里，莱恩就不见了踪影，走廊里只剩下特雷尔和赫琳。
“莱恩去拿车子了，我们在楼下等就好。”赫琳边在前面走边解释道。
“那今天辛苦莱恩前辈了。”
这种僵硬的客套话也只有特雷尔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
“没事，他自己要当车夫的。不关我的事，谁让他形容我开得像贼车。”
卡罗拉不太自然地开口，“这……怎么感觉像平时我损特雷尔的那种语气……”
果不其然，卡罗拉听到特雷尔在她身后慢悠悠地吐槽，“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走开，你别开口了。”卡罗拉头都没回地摆摆手，“你说话只会让我血压上升。”
“我倒觉得你看到我，血压就会上升。”特雷尔手上抵着管理部的大门让卡罗拉和赫琳先通过，还不忘回敬一句。
赫琳正愁怎么防止这两个小孩再次吵架闹矛盾时，一抬头便发现她口中的“车夫”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待了。
“车上有的时间扯有的没的，先上去。我坐副驾驶，后排都是空的，躺下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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