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头两人的对话, 碧芜不禁秀眉微蹙,要说这位乔姑娘胆子也真是大,仗着“四下无人”, 就敢这般口无遮拦,随意议论当朝皇后。
其实听她说自己将来人老珠黄云云,碧芜倒也不是很生气, 毕竟她说得也没错,谁还没有老的一天呢。何况历朝历代, 确实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帝王的恩宠总是来得快, 去的也快。
她还未发火, 可见眼前的男人却是剑眉紧蹙,面色越发阴鸷沉冷起来。
少顷,假山外的说话声渐消, 两人逐渐走远了,待彻底没了动静,碧芜才扯了扯男人的衣袂,低声问:“陛下怎的来了?”
成则帝垂首看向碧芜, 面上的冷意敛去,薄唇微抿, “不是阿芜派人来告诉朕,说你同朕置气,要回娘家告状, 朕若不来, 怎的将阿芜带回去?”
想起方才那乔姑娘说的话, 碧芜佯作不悦道:“陛下来接臣妾做什么, 京中不知有多少比臣妾年轻漂亮的姑娘眼巴巴等着入宫,受陛下宠幸呢,陛下便去寻他们去。”
见她沉着脸,赌气般说着这话,成则帝眸中的笑意更浓了些。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阿芜愈发跟个孩子一般,爱与他“闹别扭”了,他不仅不烦,反是乐在其中。因她不再似从前那般恭恭敬敬地待他,才证明他的阿芜真的将他放在了心里头。
他揽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俯身落在她唇边,笑道:“旁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怎的这种干醋阿芜也吃。”
见她又扁起嘴,成则帝顺势埋首下去,直接堵住了她的唇。身后是冰冷的假山,男人有力的手臂又死死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抵在上头,碧芜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男人的气息肆意侵袭。
“娘娘,娘娘……”
教他吻得有些头脑发晕,迷迷糊糊间,就听外头蓦然响起银铃银钩刻意压低的声儿。
想是碧芜离开太久不回来,两个丫头着急,这才过来寻。
“臣妾该回去了。”碧芜忙一把将男人推开,稳了稳凌乱的呼吸,问道,“陛下可要与臣妾一起走?”
成则帝替她打理了一番松垮的衣裙,答:“不了,朕还有事要处置,一会儿再同你哥哥一起去花园。”
他说着,戏谑地看着她,“难不成阿芜想让朕同你一块儿隐瞒身份?嗯,于夫人?为夫这区区六品小官,就怕折了夫人的面子。”
碧芜知晓眼前这个男人派了人在她身边悄悄保护她,此时听他调侃,窘迫地抬脚就要去踩他,却是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阿芜快出去吧,你那两个婢女,只怕是快找急眼了。”成则帝含笑道。
碧芜瞪他一眼,想起银铃银钩,忍着不再同他打闹,忙疾步出去了。
银铃银铃四处寻她不得,的确是满脸焦急,差一点便要去寻萧毓盈帮忙了,此时见她自假山里头出来,不由得舒了口气,“娘娘,您怎的在这儿,让奴婢们好找。”
“天儿热,我瞧那里头凉快,便多待了一会儿。”碧芜道,“你们不必担忧,这里是安国公府,是我自己的家,我还能迷路了不成。”
这话倒也没错了,银铃银钩放下心的同时,蓦然盯着碧芜的脸齐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须臾,银钩到底忍不住问道:“娘娘,您的唇……怎么肿了?”
碧芜抬手摸了摸尚还有些发烫的朱唇,想起方才假山中的情形,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低声答:“里头蚊虫太多,应是被咬的……”
“蚊虫?”银铃看着自家主子又红又肿的双唇,纳罕地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这假山里后头蚊虫这般凶啊!”
碧芜尴尬地笑而不答,只同银铃银钩一块儿回了花园。她抬眸在园中环视了一圈,便见那方才在假山外碎嘴的乔家姑娘此时正坐在乔夫人身边,看着眼前一派热闹的场景,或觉得今日的宴会无趣,却是没甚笑意。
那厢,萧老夫人正与李秋澜、萧毓盈坐在亭中,萧毓盈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蓦然指了指唇,又指了指她,暧昧地笑了笑。
碧芜面上一臊,便知她大姐姐应是知道成则帝来府上的事了,她佯作没看见,窘迫地将脑袋撇了过去。
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听园中蓦然喧嚣起来,各家女眷都忙不迭站起身,朝向花园的入口处。
碧芜不必看过去,就晓得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小径上,萧鸿泽和成则帝正一前一后阔步行来。
虽说园中不少命妇都是识得两人的,但大多数贵女久居闺阁,自是不认识,见两个清隽儒雅,朗如明月的男子过来,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面露羞赧。
萧老夫人忙自亭中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成则帝施礼,“臣妇见过陛下。”
“祖母不必多礼。”不待萧老夫人低身,成则帝已然将人托扶起来,“朕今日刚巧召了国舅进宫,谈了些政事,听闻府中有筵席,就自作主张过来凑凑热闹。朕没有招呼一声,贸然前来,还望祖母莫怪。”
“陛下说的哪里话。”萧老夫人答,“陛下能来安国公府,让府上蓬荜生辉,是臣妇等人的荣幸。”
成则帝抿唇轻轻颔首,旋即在园中睃视了一圈,定在一处,提步往内走去。
经过那位乔姑娘时,他步子稍稍顿了顿,不禁多看了几眼。
瞧见那双定在眼底的金丝龙纹绣靴,乔姑娘心下一跳,忍不住抬眸看去,正与那挺拔威仪,丰神俊朗的男人视线相对。
她忙垂下脑袋去,唇角却不自觉上扬,早听说当今陛下虽已近而立之年,却依然风采依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纵然岁数差距大些,可若她能嫁得这样的男人,也算是此生无憾。
方才这陛下谁也没瞧,却是独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想必是觉得她姿色不俗,才多关注了几分。
看来将来选秀入宫之事,应是万无一失了。如今陛下独宠皇后,还不是因为后宫只皇后一人,没得选,可只消她入宫得宠,还会有皇后什么事儿。
正在她得意洋洋之际,眼前的男人已提步继续往前走。这位乔家姑娘好奇地偷偷扭身看去,不由得拧起了眉。因成则帝很快又停了下来,这回竟是停在了先前在筵席上同她作对的那位“于夫人”面前。
站在碧芜身侧的陈家夫人见状,以为是这位“于夫人”没施礼,惹恼了陛下,正欲抬手悄悄提醒提醒,下一刻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陛下牵起那位“于夫人”的手,神色温柔。
“皇后要回安国公府,怎的不提前跟朕说一声,你突然回来,差点让朕以为是朕哪里做得不好,惹皇后生气了。”
园中不少妇人早就认出了碧芜,见此一幕,倒也没太惊诧,至于那些不晓得内情的,尤其是那位乔姑娘和陈夫人,皆是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陈夫人想起碧芜答自己话时支支吾吾的模样,还有众人对自己莫名友善的态度,顿时明了,什么“于夫人”,敢情是自己听岔,人家分明是“喻夫人”。
“臣妾怎会生陛下的气呢,不过是昨夜睡得早,一时给忘了,想着不过出来几个时辰,晚间便会回宫,就不特意告知陛下了。”碧芜笑答。
“如此,朕便放心了。”成则帝闻言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随即面露委屈,一字一句认真道,“都说女子喜欢年轻俊俏的男人,朕长皇后那么多岁,哪里比得上那些二十上下年轻力壮的男儿,就怕再过两年,到时候朕变得又老又糟蹋,皇后便嫌弃朕不要朕了,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听着这话,不禁面面相觑。不管大昭历任皇帝如何,可对着皇后这般低声下气的君王眼前这当是头一个,向来是皇后和后宫嫔妃担忧失宠的,从未见过有哪位陛下担忧皇后移情别恋。
果然外间的传闻不错,当今陛下果真是爱惨了皇后娘娘。
园中众人感慨间,那位乔家姑娘却是纳罕地蹙起了眉,只觉方才成则帝说的那番话分外耳熟,疑惑之际,便见那位皇后娘娘有意无意地朝她看了一眼,抿唇一笑。
不知为何,一股子寒意霎时攀上背脊,她忍不住一个哆嗦,突然想起来这话为何耳熟,相似的话就是不久前她自己说的。
乔家姑娘吓得吞了吞口水,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会吧,那时她分明看见周围没有人的……
成则帝随碧芜在安国公府坐了好几个时辰,直用过了晚膳,两人才坐马车回宫去。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也不知是不是轧着了石子,颠簸之下,正坐在窗边打瞌睡的碧芜一个不稳跌进男人怀里,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
成则帝顺势搂住怀里的佳人,将她抱到了膝上,笑道:“阿芜今日这么热情?还主动投怀送抱,可是方才朕的表现阿芜还算满意?”
碧芜没答他,正欲起身,马车又是一个颠簸,她还未站起来复跌坐下去,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脖颈,两人不由得紧紧贴在了一块儿。看着男人眼中的得逞,她不悦道:“陛下,臣妾瞧着这京城的路是该好好修修了。”
“嗯。”成则帝看着眼前饱满的春光,嗅着她身上幽淡勾人的馨香,敷衍地点了点头,“路的确是该修了,但今日这驾车的内官朕确实该好好赏赏的。”
见他这般不正经,碧芜懒得理会他,扭了扭身子想从他膝上下来,却听一声闷哼,男人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肢,耳畔响起低哑醇厚的声儿,“别动,朕记得阿芜的癸水可还未走呢。”
感受到身下的异样,碧芜搭着成则帝的肩,僵着身子确实不敢再动,她抬眸看着男人隐忍的神情,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很难受吗?”
成则帝笑了笑,“若朕说是,阿芜会帮朕吗?”
想起昨夜的情形,碧芜赧赧垂下眼眸,若是放在往日,她定是不会应的,可确实如他所说,他今日表现好,也令她跟着心情愉悦,倒是不介意额外破例满足他几分。
她沉默半晌,才别开眼自喉间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成则帝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追问道:“阿芜说什么?朕未听清。”
碧芜知晓他根本就听见了,还要故意逗她再说一遍。她偏是不说,还要将唇抿得紧紧的,他既没听见,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看着她这般有趣的模样,成则帝逗弄的心思顿时更甚,他眸光灼热,抬手在她朱唇上缓缓抚过,旋即低声在她耳畔道:“阿芜既是愿意的,要不……今日换个别处试试?”
碧芜开始没明白,可眨了眨眼,转瞬便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朱唇轻咬,又羞又窘,红晕霎时自脖颈蔓延到耳根,忍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
这男人,怎的还得寸进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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