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本只想着把自家炕盘上好暖和过冬,那里想过还能靠这新学的手艺挣钱呢?
不说别的,这庄家丫头,脑子就是比旁的人好使!
“哎哎!还能有这法子!”搓了搓手,柳大恨不能立马就回了家去泥瓦匠家拖上些砖回来。
只是……
他犹豫了下,这做炕几日,自己也数的清楚,得花不少砖头呢,也不是笔小花费。他自家花也就花了,都是为了小娃,可若真要靠这个手艺挣钱,那他们不也得先出个砖头钱才行?
村里各家平时手紧,也只最近靠了番薯挣点钱来,怕真到时候愿意花钱做炕的也没几家。
庄可卿眼见着原本兴高采烈的柳大沉默下来,紧皱了个眉头深深思索,便问:“柳大叔,莫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为难的地方?”
柳大挠了挠后脑勺,不怎么好意思开口。
人家教了你份手艺,还白白提点了挣钱法子,这是到哪儿都没的好事。自己考虑的这点子问题要再厚了脸皮问来,岂不是等同要于人硬抓了铜板往自家口袋里塞的嘛。
秦蔓枝坐在一边,有心帮柳大一把。
当初庄大下葬之时,还是柳家两兄弟带了人忙活几日才做了口薄棺出来,现下人家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她就再推上一把无妨。
“柳家兄弟,你说便是,若是可儿能帮的,定会帮忙。”
“是啊,柳大叔,我愿同您分享这火炕,就是想让村里大伙冬日好过些,你有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
母女俩说的陈恳,柳大便放下那点个好面子的心里,问出嘴来:“这砖卖了贵,用了又多,想来砌一个炕,光是成本就要花了几百文,怕是这买卖不咋地好做。”
原是担心这个呀,庄可卿心道。
这倒是她疏忽了。
自己之前只想着尽快做好,缺什么材料买来就是。可若是柳大想靠这活计挣钱,那买砖还是真的不划算了。
不过不买砖,那自己做砖不也成么?
村里家家户户多是土坯房,那土坯房不也是一块块风干的泥砖做的。泥砖能建房,难道还不能做土炕拉。
这就是柳大一叶障目钻了牛角尖了。
“柳大叔,用盖房的泥砖不就好了,后山那么些黄泥,掺和了稻草,顶多就是做几个砖头模子,多花些功夫的,也不是一定要去泥瓦匠家买青砖的呀。”
庄可卿笑了提醒。
柳大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泥砖材料后山到处有是,做好了胚子,吹干就行,自己咋就这么笨呢,这么简单的法子还得让人庄家丫头一句一句提醒来,就跟给小儿喂饭似的。
柳大麦色的面皮都泛了点可疑的的红,他讪笑两声,打了个哈哈,又转过头来郑重道谢。
这之后几日,村中除了番薯作坊发工钱的事,其他就属柳家做砖最引人注意了。
他完全遵照了庄可卿的意思,也未自己一家人忙活,还请了平日里交好的弟兄一起来忙,等砖晒好了,炕砌成了,人一瞧,这东西的确好用,转头又回去给自家也安排上。
就一来一回,火炕这玩意就在二李子村火了。
有一就有二,二李村一共百来户人家,如今做炕的就有二三十家了,都是屋里头有孩子的。有的家里怕多花了钱,就只屋里砌个大的,到时候全家都能躺上来,有的家里有新成婚的小夫妻,讲究些个,分别每个屋都砌了,也好留点小两口说话的空间。
有些人走个亲戚的回家说上一嘴,这牛皮一吹,我们村这火炕如何如何好了,都又引了邻村人的好奇。
再一打听,原来二李村还有个专门的火炕施工队呢,手脚麻利干活也快,砌个炕一日不到的功夫。连泥砖都是人家自带了的,不另外收钱,一个炕按大小一百文到两百文。可以用一辈子的东西,算算也不是多贵了,家里咬咬牙也能砌个,总比冬日里个个冻的跟个鹌鹑似的好。
于是没过多久,柳大的施工队都是开始接外村生意了。
“我说,咱家也得砌个炕。”
庄三媳妇吴氏盘了条腿坐在床上,给孩子阿青换尿布。她把湿漉漉的布头往地上盆里一甩,说,“赶快趁还有太阳洗了,不然到晚又没得换。”
庄三腮帮子紧了紧,额头上冒出根青筋来。他忍了忍,还是将盆子端了出去,从水缸里打了水出来,乖乖把尿布搓了。
就因为前月薯干赔本那事,他如今也不知被媳妇唠叨了多少回,就是再好的脾气都要被磨光了。
吴氏自是不会总说自己,可对自家老娘可是怨念深重,时时不忘了讥讽几句,还要他一起跟了骂来,弄了自己夹在中间,好不难受。
晾尿布的档口,吴氏已经抱了孩子出来,又提起做炕的事,“人邻村都有人盘炕了,你说咱家条件也不差,年前必须也得用上。”
“越快越好,阿青体弱,冬日里万一冻坏了。”
庄三当然没有异议,当即点了头,说过两日就去柳大家,把这事给定了。
可吴氏还是不依不饶,就是要缠着他马上就去,说完还抱了孩子回屋,从床里拿出钱箱子,数了一百文撞进钱袋子给他。
“今日定要办妥了,让柳大这几日就来,免得耽误了时候。”
庄三攥了个钱袋,心中直叹气,可也无法,只得闷了头出门。
柳家如今生意好了很,成日都是热热闹闹的,施工队人数不够了,现如今还想着要扩充人手呢。
待庄三到了的时候,前面正巧有个定日子的刚走。柳大送了人出门,一转眼就见了站在院外的庄三。
满面的笑容一瞬就摆了下来,柳大问:“有事?”
庄三知道自己如今再村里不受待见,但这回他有求于人,也不好争了吵了,只挤出个笑意来,“我想给屋里头盘个炕,柳兄弟你啥时候能抽了空?”
“单排满了,做不了。”
甩下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柳大多一个眼神都没的,直接转头就走。
“哎哎,别走啊?你刚不是才定了个吗?”庄三连连唤着,站在人院子外面跳了喊:“我家只要年前做完就成,不急这几天呐!”
“没空!”
柳大只吼了声就回了屋,没有再同庄三啰嗦的意思。
这是怎的了?难道真还排满单了?
庄三本能地不信,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确定,的确也听说外村都有人找上门来的,怕是真的忙不过来。
事情没办成,回了家自然吴氏又发了顿脾气,他左右解释半天,最后保证年前买个炉子在家放着,才算哄好了。
可没过了两日,他刚从地里回来,农具还没收了,就被吴氏指了鼻子骂没用、囊种,弄的他莫名其妙,火气蹭蹭往上冒。
“你有种了再骂一次试试?”
他少有冲吴氏发火的时候,吴氏被他这么一吼,顿时被吓的愣了神。
庄三以为自己制住媳妇了,心下一阵畅快,谁知下一秒吴氏就抱了孩子冲上来,对着他又捶又打,完了直接嚎哭出声,“你吼我?你竟还吼我?”
“我为了生下阿青在鬼门关转了圈,好不容易才回了来,你还吼我?!我不活了啊~”
吴氏这一闹,弄的怀里的孩子也跟了大哭,哭的狠了又咳又喘的,像是又要发病。
庄三一下慌了,他忙的冲上来要抱孩子,可吴氏哪肯,她叨咕着:“乖宝,不要爹抱,他连个炕头都不给你用,就是心狠,和他那个老不死的娘一个样!”
“阿兰!什么叫我不愿做炕?上次不是同你说了,柳大讲年前单子排满了,是做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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