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随老爷去了任上,夫人走过场交代了几句,要她好生服侍着老爷,月容含着眼泪答应,眼睛却还四处找着令仪。令仪没有来送月容,嘉章故意嚷着腿疼腰痛,把她留在身边搥背。夫人背着人又对老爷叮嘱了几句,叫他别刻薄了人家孩子。笑声似乎也随着月容去了,府中湮冷清清。

    晨起梳妆时,嘉章目不转睛地盯着令仪,皎洁,细瘦,温柔,粗衣布服,淡淡梳妆,脑后随意地簪朵木香花,低头垂颈,像弦月,不炫目,只静静地吐出幽怨来。看得有些呆了,直到令仪执着头油象篦与她梳裹,她才不禁“呀”地一声。令仪还以为是手上力气用得大了,连声地赔不是,轻轻地替她挽上了头发。嘉章对着镜子,两人的面庞映入镜中,她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合衬的一双人儿了。

    令仪替她描画着蛾眉,嘉章假作无心,故意地提起那年她们扮夫妻的事:“令仪,你记得那年我们扮夫妻么?我说过,要替你画一世蛾眉的。”令仪掩口发笑,也不说记得,也不说记不得。

    嘉章在镜前试探着问令仪:“我穿这身衣裳怎么样?”令仪只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回答:“小姐生得好模样,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这是什么意思?倒叫嘉章猜度了半日。又推说衣衫紧窄不舒服,要换身衣衫,叫令仪替她松了衣带,解了衣扣。令仪熟练地替嘉章除下衫子,她熟悉嘉章的身体,伺候了嘉章四年,早晚间不避嫌疑,连汤沐之事都是她在照应,早已熟悉得麻木了。嘉章抓紧令仪的手,不肯松开,令仪只道又是嘉章恶作剧,婉言细语求嘉章放手。

    “令仪,你是我的。”声音近乎哀求了。

    “我是您的,我是伺候您的。”波平浪静。

    “不,你是我的。”嘉章紧紧地钳住了令仪的手,那双手很小,数年的劳作使得它们变得很粗糙了。

    “我是我自己的。”令仪有些慌乱,匆忙地答了一句,便要挣开。嘉章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她不知道嘉章又要做些什么。

    嘉章泄了气,撒开手,有些失落,叫令仪与她另着上一身衣衫。“那一天,你为什么会搂着那个月容呢?”她知道令仪为着没能与月容辞别而愧疚,故意地问出这一番话来激她。令仪猜想她心里一直存着芥蒂,便照直讲来:“我见她太苦了,受了许多罪,便想着劝慰她几句。”“我就不苦吗?怎不见你搂着我劝慰几声?天底下这么多苦人儿,怎不见你凑上去解劝?”“令仪不敢,令仪……”令仪说不下去了,嘉章是苦的,可她没有挨过打,但苦又哪里分得了浅深呢。正思量间,嘉章已经抄起身边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她疾忙跪下,扯住了嘉章的裙角,求她平心静气。

    嘉章从没这样发过脾气,夫人听了动静,同管家娘子赶得来了,说要把令仪拖了去领罚,给嘉章出气。嘉章却还是气鼓鼓地,立在那里,再不听人半句解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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