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姽两人一转头,见是一个穿着衙役服的人。

    “你找我?”言姽指了指自己。

    衙役点点头,“在下刚刚听到姑娘在与里正大人说西桥村的事。”

    言姽沉吟问道,“你知道关于西桥村的事?为何会找我说?”

    “姑娘是要去西桥村吗?”

    两人都是一连串的问题,偏偏谁都没有回答谁的。

    “西桥村现在有瘟疫我咋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姑娘说的也是。”衙役丧气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姑娘了。”

    说着,衙役转身就想走。

    “站住!”言姽沉声喊道。

    言姽这一声带了鬼力,这衙役就算想走也走不动。

    “莫名其妙来问这么多,却不说原因。”言姽上下打量着他,“你以为想走就能走?”

    “说吧,你想我去西桥村做什么?”言姽扬起下巴,“若是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我说不定会去西桥村。”

    “在下是想姑娘从西桥村里带出个傻子来。”

    “傻子怎么你了?”

    “他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衙役说着。

    当时被西桥村村民推下河的不光两个人,还有他。

    那个傻子行动不便,且年纪太大,最后只救回了他。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不报恩,在下担心往后会遭到报应。”衙役说。

    “我们把他带出来,你要给他养老?”

    衙役点点头。

    其实那个傻子的年岁已经太高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他只是个普通的衙役,也能给傻子养老到死。

    再次回到西桥村。

    言姽还是无法相信那个会吃腐尸的傻子,会跳河救人。

    “我再去傻子家看看。”

    傻子家里依旧干净整洁,庖房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有腐尸的痕迹。

    言姽趴在庖房里平放的门板上。

    这上面的木缝里都不见有血水脓水的痕迹,也不知那傻子是如何清理的。

    耳尖一动,傻子从外面回来了,随即又是一摞的尸体被移动到庖房里。

    言姽飘出庖房,转身往院子里其他地方飘去,在路过堂屋时,身子一顿。

    她好像感受到了幽魂的鬼气。

    在这整个尸气鬼气弥漫的西桥村里,那一缕鬼气非常微弱,若不是言姽鬼力强大,就忽略过去了。

    飘进堂屋里,言姽就寻着那缕鬼气。

    身后傻子也跟着进屋,看着面前一排的蓑衣。

    言姽想着反正幽魂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就站在傻子身旁,看他换蓑衣。

    她倒要看看,这傻子蓑衣下的样子到底是长啥样!

    草帽摘下,是个头发花白、非常苍老的老人。

    嘴唇和脑袋不自觉的晃着,露出的嘴里面就剩两三颗牙齿。

    言姽心想,怪不得连腐尸都要煮一煮,这牙口也就能喝点汤汤水水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会吃人肉的老人,怎会好心去救别人呢?

    言姽沉思着,突然传来一大股尸气。

    傻子已经将蓑衣脱下,言姽疑惑地看过去,眼睛瞬间睁大。

    在老人长满老人斑、瘦弱见骨的背上,居然背着一具尸体!

    尸体在他背上已经变形,可还是看得出是一个孩童尸体,看身子骨估摸着也就三四岁大。

    孩童半大的头骨镶嵌在老人的后脖颈,压弯了老人的颈骨,身子蜷缩在老人背上,许是老人担心孩童尸体掉下去,就弓着背。

    如今脊椎许是只能这般弯着了。

    怪不得这傻子从正面看和从侧面看是一样的。

    原来背上还背着个尸体。

    言姽走近去看。

    孩童死得时日要比外面禾场染了瘟疫的人还要早,不过他身上没有血脓包的疮口,尸体倒还是完好的。

    老人脱了蓑衣后并没有立马穿上,而是走到一旁的水盆前,在里面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开始清洗身体,连带着还有后背的尸体都干干净净。

    言姽不知道水盆里撒了什么,但那股辛辣的味道和镇子上飘着的一模一样。

    在老人穿上蓑衣离开堂屋后,言姽来到炕上。

    在炕上隐约飘着一缕幽魂的鬼气。

    言姽伸手用指尖在鬼气上轻点了一下,微弱的鬼气瞬间凝聚出一个魂魄。

    而魂魄的模样,正是老人身上背着的尸体。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

    言姽问了他生辰八字,孩童老老实实说着。

    ——长富……染风寒而病死。

    令言姽注意的,却是长富是在张二死之后才死的,两人的忌日只差了一天。

    “长富,你和那个傻子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背着你的尸体?”

    长富已经死了,他是鬼魂,自然明白言姽黑无常的身份,见言姽问他,便老实说。

    “他是我爷爷,是村子里的守村人。”

    张二死得突然,当天又下大雨,傻子作为守村人自然要去帮忙。

    而当时,长富染了风寒,身子比烧的铁还烫。

    下葬用了一天,傻子真的是傻子,是个死脑筋,光顾着张二的死,却忘了已经将长富放在家中一整天了。

    长富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风寒烧得他头昏脑涨四肢无力,更是连下床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等傻子回到家时,长富已经咽气许久了。

    “爷爷走之前,我跟他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长富爷爷真的是个死脑筋,就被长富背在背上,祖孙俩从此再也不分开。

    “你,会怨他吗?他在生病时外出,害的你年纪轻轻……”

    “大人。”长富摇摇头,“我不会怨爷爷的,我只是,只是不想留爷爷一个人,没人陪他说话,还没孝敬他。”

    长富的脸上留下一行血泪,给言姽跪下,“大人,您能不能不要带我走?爷爷他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我想等着爷爷。”

    言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厌恶。

    她最厌恶掺和在活人的事中。

    “我还有几天就会离开,到时一定要带你走。”

    没说让他可以等他爷爷,但起码缓和了这几天让长富陪在傻子身旁。

    长富被傻子一人养大,早早就懂事了,知道这已经是言姽通融过他了。

    连连给言姽磕头。

    一连听了两个关于傻子的事。

    这与她看到的那个会吃腐尸的傻子完全相反。

    言姽还是问了长富,为何傻子一定要吃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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