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女送走后,我一直看着人皮血书那边,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人皮血书终于完全的解体,就连最后一页中的老面孔,王远之和乞丐仙师也出现在光芒中。

    此时他们已摆脱血书的影响,不知有没有想起自己的过往经历,可曾有对自己做的事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此时我只能见到他们和其他亡魂一样,面露悲怆的神色,跟着无数亡魂,被光芒指引着,默默的前行。

    “皓月东升腾碧汉,光辉朗,照耀乾坤。中天朗朗一轮明,明月升,扫浮云。浮云飘泊魂沉滞,魂沉滞魄,沉滞幽冥。灵光一点度孤魂,度孤魂早早超升!”

    师父忽然令牌一拍,手指结印点到自己的眉心处,只见师父好似化作接引亡魂的尊神一般,眉心放出一点光明,如朗月初升,皎洁无暇,所有亡魂径直朝师父而来。

    那些亡魂好似无穷无尽,被人皮血书所拘之怨气,更是无穷无尽,我都有些担心师父,是否能承受得住。

    师父却面无惧色,以眉心放光,接引度化这些幽魂。

    大约过了一小时,周围的夜空终于不再有哀鸣和嘈杂的声音,只剩下师父诵咒的朗朗声。

    “啪!”师父手中令牌再次一拍。

    “上冀慈尊,济度幽魂,托化仙乡,承领功德,早登仙乡,广度沉沦天尊,大道无量,不可思议功德。”

    恰好诵完咒,那轮如车轮般大的灯光忽然灭去,香炉里的三根香也正好烧完,又是夜空清朗,明月当空。

    “终于结束了!”

    我心里高兴得不行,人皮血书真的被毁掉了,所有邪怨之气都消失了,我的凶星入命应该也彻底解决了。

    “师父!”

    正高兴间,师父身子一软就往旁一倒,惊得我赶紧上前扶住师父。

    “师父,你怎么了?你不会也要牺牲自己吧?我还没跟你学多少法术呢!”

    “咚!!”

    一个板栗敲到我头上,师父脸上很是不满“你这臭小子,也不盼为师点好,那么想让为师牺牲不成?”

    被师父打的我很是委屈,忙解释说:“师父,今天一天,我就看着云青道人牺牲自己精魄救我,刚刚又看着老前辈以自己的身体镇压血书,师父你刚刚又不知道把那些亡魂引到你身边干嘛,我是真的担心你!”

    听完我的解释,师父也略作沉默,叹口气道:“今天也是为难你,我也没想到那位老人家修民间法,儒释道三教混杂,最后用儒家之法以一身浩然正气取义而亡,真是让我辈敬佩!”

    师父说完,和我几乎同时望向老人家那边,第一眼见他,只觉得他是个脏兮兮的老头,后来差点被他养的鬼仔掐死,就觉得他不属正道,哪里知道他只是看似怯懦,实际心藏大勇?

    他的身体现在还保持原样,头低垂着,须发皆白,手还保持着攥住人皮血书时的模样,静静的屹立在那。

    我对着他的身体弯腰鞠躬,献上我的敬意,今晚若是没有这位老前辈,血书必然出世化形,最后的结果会如何,没有人知道。

    “还疼吗?”

    师父摸摸我头上刚刚被他敲打的位置,低沉着声音问道,虽然声音没什么感情,我心里一阵阵的暖乎。

    “云青前辈和你说要以水火炼度之法炼化血书中的幽魂,这水火炼度,实际上便是以法师之真阴所化真水,真阳所化真火,洗涤炼化亡灵戾气,使其回归清净。我茅山上清一派,虽不会此法,也有相似之法,乃是存思自身元神所化真神,炼化亡魂戾气,使其得朝上真,所以要将其引到我身边,并不妨事!”

    师父很难得的慢慢给我讲了一下这两个法的差别,看来以后我还有机会学到这个法,师父才会这么细致的给我解释。

    师父讲完,我点头应答,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师父,现在干嘛去?”

    “此间事了,我们先去把老前辈仙身埋了,然后去睡觉。”

    师父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困意越来越重,一直撑到现在,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我和师父走到老人家身体旁,我正想着要把老前辈尸身怎么处理合适,就听师父叹了口气道“唉!正邪相斗之力竟如斯之大啊!”

    师父说的这话,我不是很明白,正想问,就看见师父对老人家鞠了个躬,一边对老人家道“愿前辈永离凡尘苦海,得超青华长乐!”

    说完,手一挥,老头的身体竟然如之前的纸符那般,洋洋洒洒的化作灰尘,随风化在天地之间,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老前辈羽化飞升了吗?”

    这情景我从未见过,十分惊诧。

    “不是,是前辈自身正气与人皮血书的邪气互相激荡斗争,前辈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撕裂,全凭胸中一口气摄住血书,让为师可以完成度亡醮,摧毁血书!”

    师父这么一说,我的敬意就越强烈,撕裂身体到这样的地步,得多痛苦?

    “走吧,回去睡觉”

    毕竟经历多,师父很快就恢复古板的神情,带着我去义庄里的老地方睡了一夜。

    一觉我就睡到大天光,太阳都晒屁股才被师父叫起来,师父带着我略作收拾,关了义庄门,去镇上看看。

    义庄虽是老人家看守,但毕竟是镇民所修,即使老人家不在了,我们也不能擅自处理。

    镇上的人已陆陆续续起来上街,昨日连番大战,我的身子现在还疼得厉害,但对于镇民来说,那只是一场大梦,一觉醒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甚至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变化。

    师父带着我去煎饼摊买了两个煎饼,一人一个,吃完后,师父就带着我赶回刘家洼。

    这一次回去没有那么急,人皮血书已解决,老倔头一家已经无碍,我和师父花了两天时间才回到刘家洼。

    回去以后,师父放出老倔头一家,他们对师父感恩戴德,要大摆流水席宴请师父,却被师父以修道之人不好俗礼的理由打发了,只是讨要了些干粮和水。

    等辞别老倔头,我对二爷爷家里还有些不舍,想回去看看,师父却对我道。

    “守一,亲情是人伦大常,你想回去看看为师不阻你,但也要提醒你,你已入道,除有父母者要尽孝道之义务外,其他亲眷,与他们太近,对他们与对自己,都不是好事。”

    师父说完,背手而立,似是等我自己选择,我心里不舍,但师父说的也在理,我自己不说,总不能害了二爷爷一家,只得对二爷爷家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师父,咱们现在是要离开刘家洼吗?去哪啊?”

    我看师父收拾好东西,一副要远行的模样,便问说。

    “你还有脸说,为师奔波忙碌,自然是为你还债,你答应的事,忘啦?”

    师父又是一巴掌拍我头上,我总觉得这样再拍几次,我非得傻了不可。

    “走吧,去龙头山古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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