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明说的故事,让人觉得瘆得慌,难怪村民这么害怕,要是这故事是真的,搁我我也害怕。

    “述仁公这个故事可曾确认过真实性?是真正发生过?还是村民所编造?”师父追问道。

    “这老夫倒是无从考证,但听家父说,这应该是真的,家父虽未亲自见到那个疯癫之人,但是当时镇上来的逃荒之人都死于非命倒是真的。也因为那次事情,镇民都开始自觉的点起灯笼迎接山神,镇上便再未出现过其他事,直到今日?”

    庹明摸摸胡须,接着道:“不过事后家父也曾猜测过,或许是山间猛兽屠戮了那些逃荒出来的人,那个疯子也只是因为被猛兽吓破胆,未必就是所谓的山神巡镇,尤其是按道长的说法,若那山神真可称之为神,想必不至于如此狠厉!”

    “确实如此,据我所知,无论是我玄门,还是儒门释教,凡正神均有对众生的慈悲怜悯之心,不会造下如此杀戮。”师父点头赞同庹明的说法。

    这两人文绉绉的对话听得我牙都酸,可又不敢随意插话,只能寄望于师父能记得给老婆婆找孙女的事。没想到我还在着急,师父突然就问出了我想知道的问题。

    “述仁公说的极是,这或许只是野兽作祟,还有一事想请述仁公相助。刚刚已经说了,来此是为了找人,但贫道初来此地,述仁公在此地德高望重,这找人的事还望述仁公相助。”

    “德高不敢当,不过镇上曾推选老夫去县里帮忙编纂县志,莫说古楼镇,便是这县里的族氏,老夫也多有所闻,道长要找何人呐?”

    庹明倒是爽快,马上应承下来,他竟然还参与编纂过县志,果然是读书人。这样打听到老婆婆孙女的机会就大多了,我心里一阵暗暗高兴。

    “贫道要找的人,是一个叫徐芽的女孩,手臂上有一个草芽形的红色胎记,是很多年前被卖到古楼镇,应该有年头了,不知道述仁公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个女孩?”

    师父还未说完,才说到“徐芽”这个名字时就见到庹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和刚刚一派淡然板正的大儒脸完全不同。

    “道长确认没有搞错?”

    庹明的震惊很快收了起来,试探性的回问。

    “看来述仁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贫道可以确定没搞错,还望述仁公告知!”

    师父也看出庹明脸色不对,但师父毕竟久经风浪,依旧保持镇定。

    “这个镇子和周围的村落基本上定居的是三族人,刘姓、马姓、吴姓,除了这三族,就是少数如我家这般从外面搬来的外姓人,人数并不多。其中并无姓徐的。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徐芽这个名字只出现过一次。”

    庹明不愧是一代读书人,修身之道也极是不错,虽然惊讶,但也很快恢复过来,娓娓而说。

    “是谁?”

    实在受不了师父和庹明慢吞吞的对话,我忍不住问出声。

    “守一,不可胡闹!”

    师父瞪了我一眼,训斥道。

    “无妨,这徐芽的名字,我也只是听家父说过。就是刚刚我和你们讲的山神巡镇事件中,那些逃荒者里唯一幸存下来的疯子!”

    听到庹明这番话,连师父都绷不住,十分惊讶,和我对视一眼,下意识问“那个人也是女孩?”

    “这倒是不知,家父并未亲眼所见,都是听镇子里的人说。发生这么大事,倒是没多少人关心那个疯子是男是女,只说是个娃子,后来都传山神巡镇之事去了,关注一个疯子的人却不多。”

    庹明这么一说,事情又模糊起来,要说徐芽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罕有的名义,和那个疯子只是同名同姓也不好说。

    “不知那个疯子事后如何了?现在可还在世?”

    “早就不在咯,听家父说,逃荒的人都死在马家祠堂门前,就剩一个疯子,总不能不管他,所以那个疯子被当时马家族长收养,后来没多久就失踪了。”庹明解释道。

    “唐突一句,这山神巡镇的事发生时,述仁公年岁几许啊?到现在多久了?”

    听完庹明的解释,师父忽然想到时间问题。

    “这事老夫并无记忆,按家父的说法我当年出生还未过多久便发生这事,时至今日,至少有一甲子。”

    想过这事发生很久,但确实没想到已经过了六十多年,不过想想也是,庹明都头发花白,年龄不轻,连他都不知道的事,自然只能是更加久远的事。

    “若是想了解更多徐芽的事,看来只能去找马家族长了,多谢述仁公指点!”

    师父再次抱拳和庹明行礼,庹明一边回礼一边道:“这三日都是山神巡镇,镇上的人都会避讳,不会接待道长,若不嫌弃,道长可在我家歇息三日,正好老夫对道家的学问有了兴趣,想请教一二。”

    原来庹明和师父聊了那么多几乎言无不尽都是因为对道家思想有兴趣,又难得遇到个有学问点的道士,想要和师父多交流,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些读书人的想法还真是奇怪。

    “那就叨扰述仁公了!”

    师父也是欣然答应,毕竟我们在这镇上也是无处可去,若是没有庹明收留,我们估计还得去镇外的山上睡野外。

    接下来,师父和庹明聊了很久,一直到月上中天我们才吃晚饭,庹明家里也没多少人,除了庹明外,就只有庹明的女儿和一个长工在,那个长工除了帮庹明种地,还会帮着砍柴挑水,至于煮饭烧菜倒茶的事,就是他女儿来做。

    偌大的宅子,也只有三个人,听师父和庹明的对话,庹明是因为自己节俭,不想铺张浪费,所以没什么下人。至于为什么庹明有个儿子却不在家,女儿反倒未出嫁,这么有悖常理,庹明自己不说,师父自然也不好问,除此以外两人几乎都是在聊儒道两家的学问,就不是我所能听懂的。

    唯一让我感兴趣的,是晚饭的时候庹明问清楚师父和我可以吃荤以后,让家里的长工宰了只鸡交给女儿做菜,一部分炒制一部分炖汤。

    我终于可以尝到心心念念的古楼镇肥鸡,那自然是满意不过,什么儒道学问,我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本来这个夜晚很美好,如果不发生接下来的事,那一切就都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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