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禾自从跟裴离打过一通电话之后，瞬间变得心事重重。
顾祠风察觉到了这一点，思绪不禁复杂起来。
虽然跟这个女孩相处得并不多，可他能感受到她的本性并不坏。
最起码目前还没发现她有半点害人之心。
裴离对她态度这么恶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顾祠风一边想着，一边送了一勺粥进嘴里。
“你很怕他？”
听大哥这样问，慕容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人，比怕鬼怕得还厉害……”
裴家大少是什么人啊，从小到大都是被男男女女争先恐后接近的对象。
十八岁那年，裴离摆脱了裴家人的身份，独自在商界摸爬滚打，换来了如今所有人一声毕恭毕敬的“裴总”称呼。
一想到这样出色的裴离在这个女人心里连鬼都不如，顾祠风顿时忍不住哑然失笑。
……有这么夸张吗。
“那他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你的事吗？”顾祠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自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刨除她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剩下的才是真相。
做学术这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一点点还原自己想要的结论。
慕容禾闻言愣了愣。
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
她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是裴离只是看起来凶巴巴的，倒还真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要真说起伤害，反倒是她喝酒之后耍酒疯，把裴离的脖子啃得流血了。
敏锐地捕捉到慕容禾的挣扎，顾祠风趁势继续往下说。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管是我们还是裴离，其实都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些人，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
听了这番话，慕容禾愣住了。
长得像……
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哥哥们死而复生一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心灵寄托，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他们根本不是从前那些人……
那一刻，慕容禾顿时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哥哥们的容貌都已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怎么会认错！
就算某一个是巧合，可所有人都长得像她哥哥，那岂不是太荒唐了！
见小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顾祠风意识到好像不能再继续刺激她了。
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着说：“我只是说假如，并不是一定，学术上讲究辩证法，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自然也不排除你所持观点的合理性。”
文绉绉的话通过温和的嗓音表达出来，瞬间转开了慕容禾的注意力。
她眨巴了眨巴眼，懵懵地看着大哥。
“嗯……听不懂。”
顾祠风嘴角一抽。
不管她是装傻还是什么，这个话题的确应该及时打住了。
“好，我们不说这个，”男人放下勺子，单手撑住了下巴，“你当初为什么会被裴离从棺材里开出来？如果遇见的不是裴离，你就不用过得提心吊胆了不是吗？”
这话一出，慕容禾显然更委屈了。
是啊，她也想啊。
如果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人不是裴离而是大哥，那该多好啊。
顾祠风只当她有苦难言，自顾自安抚着。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很乐意能帮到你什么，如果你有苦衷，完全可以告诉我……”
镜片遮掩下，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禾。
见她久久没说话，顾祠风不露痕迹地加了筹码。
“或者说，你不信任我？”
慕容禾急得快哭了，连连否认。
“当然不是，禾儿怎么会不信任大哥呢……”
就算是把命给大哥，她都是愿意的。
“禾儿不是不想说从前的事情，只是……”慕容禾顿了顿，继而满脸失落地垂下头，“没有人信我……”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其实是很乐意主动讲述自己经历的。
只是遭遇了一次次不屑的冷嘲热讽之后，她什么也不敢说了。
没人会心甘情愿被人当成疯子傻子。
如果缄口不言就能让她尽快融入这个环境，那她愿意永远不主动提及过去的事。
不知怎么的，看着小女人委屈的模样，顾祠风忽然就心软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我说我信呢，以后再有什么事情的话，禾儿可以跟哥哥说吗？”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就连顾祠风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只是效果显然是不错。
慕容禾脸上如愿绽开了惊喜的光，忽然绕过饭桌一把抱住了他。
“哥哥……”
小女人轻轻的低唤让顾祠风心尖颤了颤。
“嗯。”
他想，先取得她的信任，后续再将她带在身边，自然不愁没有套话的机会。
打定主意之后，顾祠风笑道：“最近裴离不在，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事干，不如来陪我上班怎么样？”
慕容禾松开了抱着大哥的手，仰着脸看他。
陪大哥……上班？
一想到能随时随地见到大哥，她的确很心动。
慕容禾有点期待地眨了眨眼睛，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
“真的吗？可是……”
忽然想到什么，慕容禾眼底的光亮渐渐熄灭了。
她真的不会给大哥惹麻烦吗。
光是裴离那边……
顾祠风并不知道她正在纠结什么，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桌面。
裴离让他好好盯着这个女人，估计也是怕她会私下接触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只有带在身边才是最放心的。
见慕容禾不表态，顾祠风笑着歪了歪头。
“你认识的东西那么多，正好来帮帮我嘛。”
慕容禾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撒娇？
慕容禾心里本就有些期待，见状更是立马缴械投降了。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禾儿认识的东西不多，只是今天那些恰好都是我见过的……”
要是帮不上大哥什么，她可就要惭愧了。
犹豫了片刻，慕容禾忽然欲言又止地看了大哥一眼。
“真的已经过去五千年了吗？”
顾祠风知道她在问什么，目光依旧平静得宛如一潭清泉。
“是，长襄国已经消逝五千年了。”
慕容禾缓缓低下头，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不能不相信大哥。
五千年……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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