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悠悠地转着, 一抹晨光洒在了屋里。
温迪伸了伸懒腰,感觉手上戳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稍微支起身来,手撑在被子上,望向面前青年如玉的容颜。
分明是龙眉凤目, 一抹杏影偏将冷峻威严冲淡至温柔。
那英挺的鼻间呼出平缓而均匀的气息, 轻轻地在空气中流动。
温迪若有所感, 开口问:“会不会比平日睡的更深一些呢?”
摩拉克斯睁开眼睛, 看着距离不足一根手指的少年, 有些无奈地说:“我以为这话应该由我问起。”
说话时,口中温热的呼吸近距离地传递而来。
温迪坚持地说:“可我记得上次有人比我还晚醒。”
摩拉克斯略作思忖, 想到了从前……当时的他, 仿佛前一晚莫名其妙就喝醉了, 第二天再无缘无故地被哄着出了门。
他轻咳一声,解释说:“那是喝了酒。而且昨天你也喝了不少。”
“我说的是你啊,这对我可没什么影响。”
“是吗?”
“是不是觉得——会让人无法清醒?”
摩拉克斯一怔。
酒精确实是有这个作用。
但诗人深长的语调里传达出来的意味仿佛在问,让人无法清醒的只是酒吗?
摩拉克斯不明其意,正想起身。
不知怎地,温迪一个支撑不稳, 砸在了他的身上。
乌黑的脑袋撞在他的脖子上,紧紧地靠在一起。
似乎是意识到面前柔软的脖颈,温迪往上面咬了一口。
刹那间,一阵轻微的痛觉传来, 摩拉克斯疑惑地轻哼一声。
温迪抬起头来,眸中翠色流光微转, 声音轻灵:“我想感受一下, 这也会像石头一样硬吗?
摩拉克斯只觉这是奇怪的癖好, 建议道:“外面一大堆的石头, 你可以去啃。”
“那些石头也不会一蹦三丈高。”
摩拉克斯摸了一下被咬的痕迹,只觉得一股微妙的刺激感蔓延开来,无奈道:“胡闹。”
再想到从前出自于风神的宣言——
“我们还有千年的时光。”
“按照我们的时间而论,我想至少是……一千年吧。”
摩拉克斯发觉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奇妙而不可阻挡的未知。
而且他本以为——
是因为在外特殊时期的事急从权,才有所谓少年之间惯有的亲近。
但意外的是,回来后的温迪好像却变得加得明目张胆了……
实是费解。
不过转念一想,在外面的温迪虽然可以摸鱼,但总算还有个工作要应付,还有个凡人少年需要照顾,更不必说旁边还有赌友捧场、七星倒酒……
反观现在,外面只有个风车悠悠地转着。
风神这是已经没有旁人可捉弄了吗?
风神正欣赏着自己制造出的这块浅红色痕迹。
一贯很有威严的摩拉克斯,一贯平静得不露声色的摩拉克斯,从不曾如此狼狈过。
在脖颈间大片白皙的肌肤上,那抹红色显得很刺眼。
却更能增添一份生气。
确认过——
那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也不是冷硬如石的。
而是柔软的感觉。
温迪觉得分外有趣,忽然凑上前去,开口说:“如果你是一个苹果,我就可以咬下去了。”
这理由可不比刚刚的好,让摩拉克斯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总归感觉这话不太对劲,思前想后,仔细琢磨……
最后削了一个苹果,给温迪递了过来。
温迪看着这白净无皮的苹果,微笑着接过来,说:“好吧,这个苹果我也可以吃下去哦。”
他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响,笑着补充,“只要你给的都可以。”
虽然在床上吃东西,并不合乎摩拉克斯的礼仪之道。
但只有在温迪有东西吃的时候,他才勉强得到片刻的安静。
所以摩拉克斯也不再提起这些细节。
半晌,他一回头,见温迪还是呆着不愿动弹的样子,再看看旁边的衣服……
摩拉克斯心觉不妙,怀疑地说:“以阿诗的聪明……应该会了吧?”
“唔……可我没力气了耶。”
清晨时慵懒的少年音,比最轻盈的羽毛还要柔软。
摩拉克斯却真不敢信这种说辞。
“拜帝君所赐,我昨天写了好多公文,手都是酸的……”
声音益发地绵软无力。
“……”
“既然你也不费力,就这样好嘛!”
摩拉克斯听到了熟悉的理由,想要反驳,却也知道根本不管用。
好像不管怎么样,对方都能找出一堆歪理邪说,不如干脆同意,这样起码不用听温迪念了。
而且经历过多次的体验后,摩拉克斯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细枝末节。
虽然这样的事情让温迪做起来就根本不是细枝末节,而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艰难的考验。
当然,以摩拉克斯一贯定力来说,这并不成问题。
可是很意外的是——
今天的摩拉克斯依然做出了如同往常的动作,将衣衫为对方套上,仔细地系上衣带。
在他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
手划过腰,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半个手掌,停留在少年柔韧的腰上。
拜昨日的经历所赐,摩拉克斯第一次意识到这样的细节。
第一次意识到这并不是客观理性的实体,而是可以牵动情绪的部位。
当然他很快反应过来,面上不再有多余的神色,行动一如往常,根本挑不出错来。
但这刹那间的停顿,显然被温迪敏锐地察觉到了。
少年唇角微微上扬,翠色眼眸里有一种得逞的味道。
摩拉克斯正好转过身,并没察觉这个神色,简单地用过早餐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温迪凑过前来,一边观看一边赞叹:“诶,字写得很好啊,真不愧是帝君呢!”
摩拉克斯仍是垂眸不语,伏案工作。
温迪趴在桌案面前,用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浅浅一笑:“摩拉克斯真勤奋呀!”
摩拉克斯便开口问:“所以蒙德不需要管,风神是有什么治国之道吗?”
温迪连忙摆了摆手:“蒙德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摩拉克斯摇了摇头,掉开头去,继续看公文。
温迪绕到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邀请道:“老爷子,跟我一起去玩吧!”
“我要工作。”
摸鱼之神不屑一顾地问: “工作有什么意思呢?”
摩拉克斯轻声一叹。
温迪趴在他的肩膀上,探过头来,问:“和我在一起,不会更开心吗?”
摩拉克斯回过头来望向诗人。
诗人的一只眼懒洋洋地闭上,另一只俏皮地眨了眨,像是闪烁着山风的光,飘逸而清新。
的确,不得不承认——
这比白纸黑字上面的繁复公文,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温迪继续再接再厉地说:“人类的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摩拉克斯解释:“现在他们还解决不了。”
温迪不由埋怨:“你怎么成天都想着工作!”
“不是你催我的吗?”
“诶?”
摩拉克斯看着对方这无辜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声。
风神成天想方设法地给他提要求,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至今他不知不觉地答应了一堆奇怪的要求。
结果人家这边倒什么都不觉得,还来干扰他工作。
摩拉克斯平静地说:“你的花不想要就——”
温迪一怔,抢白道:“诶?还反过来威胁我,你的契约精神呢?”
摩拉克斯无奈道:“无论如何,你都言之有理。”
如果没法狠心动手的话,这家伙总会得寸进尺,提出各种要求。
如果拒绝的话,请准备迎接精心的布局吧。
回头风神再惋惜似的看着他一眼,说:“还是答应我吧。”
这样的交锋再来一次,拒绝的结果就是契约之神的改弦易辙。
怎么想都不对劲,摩拉克斯干脆摒弃杂思,继续工作。
半晌过去。
摩拉克斯抬起头来,开口说:“温迪,去归离原帮我送信吧。把这封文书且交予歌尘浪市真君。对了,记得给魈买铃铛。”
温迪诧异地问:“诶?我是传话筒吗?”
摩拉克斯仿佛被提醒了,补充说:“甘雨应该在附近,再去把她叫过来。”
温迪不满地喊:“又这样对我?不仅赶我走,还要我办事!”
“唔,你不是很闲吗?给你找点事情做而已。”摩拉克斯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想,风神不是一贯很乐意接近他身边的人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欲迎还拒么?”
“好吧,满足你的愿望。”温迪说着接过了文书,转身走到门口,又补充说,“你也要记得给我的礼物。”
摩拉克斯却纳闷起来:怎么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礼物吗?
温迪走出大门后,很快看到了躺在草地边上的蓝发少女。
少女眼眸紧闭,麟角在草丛半掩半显,看起来睡得很香。
真不知道摩拉克斯怎么还让人工作,成天就工作、工作……
温迪蹲了下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唤道:“甘雨姐姐!”
甘雨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连忙说:“抱歉睡着了——诶?”
温迪简单地说:“帝君叫你过去。”
“噢,好!”甘雨终于听到了帝君回来的消息,大感欣慰,随即又隐隐地不安起来,犹豫地问,“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帝君有什么吩咐吗?”
“大概是我们出游遇到的一些事情吧。”
“其实还有一事相告,七星中的天枢最近在跟我打听您的身份……”
“我现在的身份是吟诗纵酒真君,叫我温迪也好,总归不要再提起风神什么的,姐姐没有说出去吧?”
甘雨点了点头:“噢,当然、当然我没有说……”
温迪欢呼:“甘雨姐姐真是太好了!”
甘雨埋下头,讷讷说:“吟诗纵酒真君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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