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石头吗
钟离思忖片刻。
以完全迥异于常态的模样, 暗自观测对方,似乎也是一种方法。
这么想着,棕发青年消失在原地, 变成了一块玲珑美玉。
椭圆形状的玉石, 色泽淡金,没有绚烂的光彩, 远远望去平淡朴实,宛若一块未经雕饰的璞石。
温迪将玉放在掌心,细细观看。
淡金色泽与手掌心的淡红色相衬,愈发显得玉石通透无瑕。
温凉细腻的触感, 无疑是一块美玉。
温迪将美玉揣在手心里, 回到了那个赌石的小摊前。
他将玉石展示出来, 微笑着问:“老板,你看看这块玉的质地如何?”
老板伸长脖子,仔细观察玉石半晌,拍手赞叹道:“金无赤足, 玉竟无瑕,这块玉, 我出十万摩拉!”
温迪笑了笑, 却将玉收回来,转身离开了。
他继续走到玉石市场的大商铺里, 微笑着问:“老板,你看这块玉漂亮吗?”
“一眼乍看普普通通……”老板观察了片刻, 眼神忽地发亮, 抚须道, “淡淡金黄却比白玉还要通透无瑕, 此等美玉堪比上等夜泊石, 我出二十万摩拉!”
他继续来到璃月城内的古玩店铺前,展示着美玉:“老板,你看这块玉形态如何?是不是很珍贵?”
“这块黄玉形态虽小,通身却散发着一股灵气,且容我细细赏鉴……”
古玩店主缓缓地拿起了金边眼镜,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块黄玉,缓缓点头道,“嗯……我们最近在研究一个难题——世上第一枚摩拉。那些毫无品味的俗人找来的矿石要么黯淡无光,太过死气沉沉,要么锋芒在外,只能辉耀一时。
须知晓世界上的第一枚摩拉,那可是岩王帝君和璃月百姓的信物,既不能太过普通沦为凡俗,又不能太闪耀失去格调——似你这块温润黄玉,才是不朽之珍品,可永垂后世,像是岩王帝君应有的品味。”
温迪听着这些话,时不时地点头。
古玩老板沉思半晌,肃然道:“此乃无价之宝,但您既然问起,我亦诚心想买,您看——两百万摩拉可否忍痛割爱?”
“这个嘛……”温迪眼里翠色波光流转,唇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却道,“不卖!”
古玩老板连忙喊道:“诶……您别走啊!这位贵客,价格好商量,三百万摩拉怎么样?”
温迪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隐约感受到怀里的石头的动静,柔声问:“怎么了?”
石头开口说:“我怀疑你要把我卖了。”
“想什么呢!你可是我千杯酒也不换的珍宝。”
说起珍宝的时候,少年翠绿的眼眸里闪闪发光,显得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钟离微微一怔。
一千杯酒吗?
对于酒鬼诗人来说,大概是无上的赞美吧。
钟离沉默了一瞬,问:“你飞不飞了?”
“我飞,我飞。”
少年轻灵的话音落下,张开了洁白的羽翼。
生着羽翼的脊背挺直而光滑,用白色的布条包裹着,是那圣洁而美丽的神装。
风神腾空一跃,宛如自由的飞鸟,在天空中翱翔。
然而脱离地面的石头却有些不安。
如果化身为龙,倒也可以飞行,但问题是——
现在他只是一块石头。
一个风精灵浮在空中,悠然自得。
一个石头漂浮在空中,滋味并不美好。
石头感受到羽毛上传递而来的温暖,也感受到了周围无所不在的自由之风。
这变化多端的风……
忽然一块翠绿的宝石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是风神胸前挂着的那颗宝石,似乎蕴含着丰沛风元素之力。
风神安抚地说:“老爷子相信我好不好?我可是堂堂风神,能让你摔下去吗?”
“当然我无意质疑风神的能力,只是……”
风神轻叹:“你可是我的珍宝,我怎么舍得让你摔下去呢?”
话音落下,那扇羽翼内侧的羽毛似乎聚拢了一些。
石头朝那扇羽翼缓缓地靠过去,渐渐地,似乎也习惯了周围漂浮不定的气流。
不知过了多久,风神飘然降落在摘星崖上。
周围没有旁人,寂静得只有风吹过的痕迹。
风神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蒙德的碧蓝色高天如此澄澈,一如往日。
他将玉石托举在放在手心里,低下了头。
那双翠绿色眼眸里倒映着黄玉的影子。
然而那块淡金色的通透美玉,却在刹那间染上了一排细密的红色波纹。
看起来像是脸红了一样。
风神看得新奇,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头忽然往后一跳,却从他的手心飞出去了。
风神若有所思地说:“咦,真的可以看到石头蹦起来的样子。”
石头落下来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戴着白色兜帽的青年。
青年身穿白色袍服,衣上印着金色线纹,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腰间还挂着个金色菱形块,更衬托出他的华贵。
而这全身衣饰的颜色,正是一种类似山岩的颜色。
正是岩之神装。
岩神肃立于山崖之巅,身后悬浮着一柄暗金色岩枪,宛如山岳般威压十足。
“你意欲何为?”
沉稳的声音响起。
那双黄金瞳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一双能洞察所有人心的黄金瞳,在他的注视下,所有邪念污秽都无法隐藏。
在这般威压之下,所有妖魔神怪都将退避三舍。
然而风神只是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对方的新装束,漫不经心地回答:“只是你之前想要做的事情罢了。”
“我何时……”
“刚刚还是风精灵的时候,你低下头时被打断了,不是想做点什么吗?”
“不……”
“明明也很想靠近我,为什么要后退呢?”
这连续的两个问句,让摩拉克斯犹疑不定。
真的是这样吗?
他静静地望着对方。
洁白的羽翼轻轻扇动起来,周围似有清风流转。
是自由的飞鸟。
是天使的羽翼。
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石头,面对身旁翅膀想要靠近的感觉。
又像是面对那雪白色的精灵毛发,不自觉地放下警戒之心,流连精灵在怀里柔软的感觉。
只是靠近……
只是像往常一样……
渐渐地,岩神背后那柄岩枪也缓缓地消失了。
风神眼波里流转,开口说:“知道吗?很多情侣会在摘星崖边相会。”
“不愧是自由的蒙德,风俗也颇为浪漫。”岩神点点头,四下一望,“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呢?”
“当然是慑于岩神的威严退避三舍了。”
“这怎么可能?来的时候,我只是一块石头。”
“你的确是一块石头。”风神缓步走到山崖边缘,向前方一指,“看!这些广袤的绿地,原来可是冰封的雪地,那边海里的岛屿,本来还是一座山峰……”
说到此处,手中翠绿风元素汇集而来。
点点翠光是与绿地一致的颜色,宛如漂浮的新叶落在空中,美不胜收。
岩神点点头:“风神真厉害。”
“诶嘿,我喜欢坐在上面吹着风的感觉。”风神坐在山崖边缘,停顿片刻,说道,“我本来准备游历七国,结果在第一站停留太久,现在已经不太想动身了。”
岩神跟着坐在旁边,顺口问:“意思是——我耽误了风神游览山河的兴致?”
“陪我一起去啊。”
风神放软了语调,抱着他的手臂,翠绿眼眸可怜兮兮地望了过来。
触及少年裸露的肌肤,刹那间,他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骤然升高了。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
感触到一阵温暖的气息,似乎随时可以沉溺在这片风里。
摩拉克斯顺势地抬起了手臂,将对方揽入怀里,温声说道:“想法非常美好,但璃月初建,尚在起步,我并没有风神这般魄力,丢下国家不管不顾。”
风神耸了耸肩:“你尽管讽刺我吧。”
“说你不务正事不行,夸你也不行,这让我如何面对你呢?”
岩神叹了口气,黄金眸里目光颇为无奈。
风神轻咳一声:“是我失言,应当随君评议。”
岩神却觉得这话根本当不得真,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风神望着岩神,若有若思:“你这幅样子,既有无边威严之相,又兼具怀柔庇护之意,只需往前一站,大家都会来膜拜追随,听凭吩咐。”
岩神平淡地陈述:“也并不包括你。”
“你能不能知足一点?把我当属下使唤了多少次,我都没有跟你计较!”
说得很是委屈,但摩拉克斯很清楚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才是使唤他的那个。
风神继续举例:“我平时不喝茶也不下棋,只是为了迁就你。”
摩拉克斯心道,说得我很喜欢喝酒一样。
“我也不喜欢工作写字。”
摩拉克斯心道,说得我很喜欢到处瞎逛一样。
“嗯?你在腹诽我?”
听到质疑的声音,摩拉克斯淡淡道:“相信以巴巴托斯的智慧,这些赘言也不必我说出口。”
“你是觉得——我们已经到了心意相通无需言语的地步了吗?”
摩拉克斯闻言一怔,不悦道:“胡言乱语。”
语气不太高兴,但也并不严厉。
微风拂动着青年细密的棕发,白色的兜帽边缘是金色的丝线,和方才的玉色相近。
风神饶有兴致地望着兜帽,说:“喂,摩拉克斯,这帽子给我戴戴。”
摩拉克斯将兜帽取了下来,那棕发长长一束垂落至后背,应和着飘扬的衣摆,显得颇为潇洒不群。
把帽子递给风神,他开口道:“要不再把这岩神之位给你坐坐?”
“好啊,到时候我左一个甘雨,右一个阿萍——左拥右抱美少女,让她们为我效力,美滋滋!然后把你这个不懂事的石头发配去千岩军戍边。”
岩神见风神竟然毫无负担、不带片刻犹疑地答应了,甚至还描绘出了一副颇为具体的图景,气得伸手去敲他的头。
“喂喂,我开玩笑的,她们都比不上你。”风神连忙赔笑,“虽然你还给我乱编辫子,但我还是很大度留下你的,而且你的花也还没送完呢。”
摩拉克斯满心疑惑,这叫大度吗?这是重点吗?
不是……巴巴托斯真想当这岩神?
他想不明白,仔细思索,试图领悟风神的意图何在——
很快抓住了重点词。
花。
这简直是明示,他一开始居然没领悟到。
摩拉克斯站起身来,说:“请稍微等我一下。”
过了半晌。
岩神携着一大捧花归来,说:“今日的塞西莉亚花,给你的子民留了一半。”
风神愉快地接过了花束。
生长在高崖上的塞西莉亚花,在山野之风的吹拂下,更显得鲜活灵动。
风神将花束放在怀里,轻嗅着淡淡的清香,翠绿的眼眸亮起光彩,灿烂地笑起来:“好满足,明天也会有吧?后天也会有吧?”[1]
“你们蒙德的特产,明天会不会长出来?”
“不会诶,但是——明天没有,以后也会有吧?”
“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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