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坐在桌案前, 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羽毛制成的羽毛笔。
那细密的羽毛柔软美丽,像是天使的羽翼。
他用羽毛笔缓缓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venti
风感召而至。
但今天的风向有些不妙。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桌上的文书全部吹翻。
一片混乱中, 帝君把那支羽毛笔捞在手里,抬起头来望向面前少年,微笑着问:“是谁惹我的风神大人生气了?”
始作俑者将双手撑在桌案上,半晌吐出一句:“温妮莎好凶啊……我也想要温柔的美少女眷属……”
“嗯,真是大胆温妮莎。”
“她不让我弹琴,说影响到她的工作了。”
“所以来影响我工作吗?嗯,我不介意。”
书页纷飞里, 青年沉稳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像无论什么闹剧都无所谓。
温迪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摩拉克斯完全可以把自己在璃月做的事情再做一遍,全看心情而已。
曾经感觉到岁月静好,现在感觉都是警告。
石头那罕见的笑容下面,是何许深沉的心机啊。
温迪颔首道:“我明白了。帝君此举, 是为了让我体会被欺骗的滋味。”
帝君本已经准备好迎接大闹的局面,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 蓄力到一半的玉璋护盾停下,倾泻而来的岩元素,洒落了一地金光。
他缓声开口:“并不如此。”
“诶?”
“我也想看看风神给我的信物, 在蒙德有什么用。”
不疾不徐的语调, 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话。
温迪玩味着这个出乎意料的理由,像是找到同样有趣的玩伴, 莞尔一笑, 问:“效果还行?”
摩拉克斯点头:“仰仗风神威名, 甚至能够改变局势。”
“就像你们说的尚方宝剑?”
“神明的羽毛, 岂是冷兵寒器可比。据说蒙德原来只是一座小小村落,是风神投下蕴含自由祝福的鸟羽后,才建立了现在的城邦。”
“你对蒙德历史还有所了解嘛。”
“略知一二。”
“那么,你还想试试吗?”
翠绿色眼眸里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祝福于一座城的羽毛,亦愿意割舍。
摩拉克斯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想看你受伤。”
短短的一句话,让温迪沉默下来,径自去一旁,驱使着风元素清理着乱糟糟的书房。
他的面前忽然飘过了一页纸。
行云流水的字迹上,写着他的名字。
venti
纤细的指尖划过去,墨迹似乎刚干,水墨的味道清晰可闻。
刹那间,翠绿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
他轻声问:“就这样想念我吗?”
“如果说像你之前一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想念,那么是的。”
金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追忆之意,静静地看了过来。
“是么,那只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吧。”温迪轻轻一笑,继续说,“其实你只要静静地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旁人,也不需要讲大道理,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你的要求。”
摩拉克斯初听这个说法,认为这并非是一个严肃的岩王帝君应该认可的观念。
温迪接着说:“你那些属下为你效力,并不是为了手中的契约,而是为了你这位契约之神。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认可这份契约,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
摩拉克斯强调:“我并没有跟你签订契约。”
温迪接着说:“不要注意这个细节,契约只是一种形式,对我而言也是这样的,你想要的——都可以。”
摩拉克斯心有所动,但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过一会温迪各种各样的要求就来了。
这些话听起来像在夸他,但又不太像对岩神惯有的赞美,让他心情颇为复杂。
过了半晌,摩拉克斯说:“你要能安安静静,我也可以答应你。”
温迪沉默良久。
久到摩拉克斯以为他被说服了。
温迪忽然问:“难道我不安静你就不答应了?”
“……”
诗人拨弄着竖琴,欢快的曲调从弦间流出。
一曲完毕。
摩拉克斯抚掌而笑,接着话头一转:“其实你不该过去弹琴奏乐。”
温迪眯起了眼睛,轻声问:“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给别人弹琴?”
帝君面色平静地说:“并不是。我是说,如果想让属下效忠,你应该说是视察工作,表示慰问。”
温迪纳闷地看着摩拉克斯,千年石头的机灵全点在这里吗?
帝君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起码装个工作的样子,这样他们就会劝你多多休息。”
温迪很惊讶:“你这还挺会摸鱼的啊!”
帝君摇了摇头:“你得说休养生息,不能说是摸鱼,用这样的名目才能使人信服。”
“巧立名目,佩服之至。”温迪摸着下巴,思忖片刻,问,“所以你就这样对甘雨他们吗?”
帝君正色道:“怎会?我对工作一向勤勉认真,以身作则,这只是给你量身定做的建议而已。”
“诶嘿,不过我说,你摸鱼的天赋也很好啊。哦对,不能叫摸鱼,这叫休养生息。”
“这是我虚心好学,观察人世得来的。”
温迪眨着眨眼说:“确实,你也工作了这么久,我们一起休养生息吧。”
摩拉克斯却问:“蒙德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肆風守护齐聚,新蒙德欣欣向荣。”
“可喜可贺。不过——”摩拉克斯斟酌措辞,问,“当初你只是为了处理蒙德的事情离开吗?”
“嗯?”
“你让我喂你苹果吃的那次。”
“我没有让你喂。”
“你明明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
少年微微睁大了翠绿色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与当时的神情如此相似。
但当他按照自己揣摩的心意去做,为何对方却转身离去呢?
帝君坚持地问:“所以是为了什么回去呢?”
以往他喂风精灵苹果时,也没什么反应。
虽然风精灵全程维持着表面安静,暗地里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到底风精灵观察到了什么呢?
帝君开始推断:“和蒙德有关系。”
“……”
帝君继续推断:“也和我有关系。”
怎么想来,一贯云淡风轻的风神,仅仅因为一个苹果便神色大变转身离去,也不太正常。
虽然还是会回来,回来时带着从前一样的笑容,甚至被设局后还愿意再给他一片羽毛。
这样的风神,到底会介意什么呢?
帝君强调说:“如果跟我有关系的话,我觉得应该知道。”
“……”
一贯能言善辩的诗人,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帝君审慎斟酌着措辞,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行为不妥?”
温迪对这问话有些诧异,但感觉事情有些难以说清,不由抬起手来,想要揉下额头。
但更快的是——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他的额间。
指腹轻触而来,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按揉穴位,让烦闷的感觉渐渐消失。
温迪开口说:“并无不妥。”
帝君稍觉心安。
温迪轻咳一声,问:“你对温妮莎怎么说的?”
帝君平静地说:“只是把特瓦林的羽毛给她而已,想来风神想要美少女眷属的心思这么重,大概会自己想象。”
“这么说,你很了解我咯。”
“毕竟相识已久,不说旁的,你原来对待萍那么热情,待她变成老婆婆,就冷淡下来了。”
“咳咳,不要把我说的这么肤浅。”
“只是客观欣赏美丽的事物,并非肤浅。”
温迪感觉摩拉克斯这话说得越来越好听了,轻声一叹:“确实,我也会担心你有所企图。”
摩拉克斯认真地问:“所图为何?”
“你说呢?”
摩拉克斯稍作思忖,缓缓开口:“温妮莎还说想跟我走。”
温迪一惊,但面色逐渐变得平静,说:“是的,大家都愿意追随你。”
摩拉克斯如实道来:“主要你这自由散漫的样子,若不做点什么,起码也要说点什么,别人才愿意相信。”
“唔。”
摩拉克斯赶紧澄清:“但我肯定告诉她,你去守护蒙德啊。”
“是哦,帝君身畔人才众多,已经没位置了吧。”
“不说旁的,起码璃月城主的位置是给不出来的。”
“没法去璃月高就,所以屈居蒙德呢。”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
摩拉克斯不做辩驳,反问:“那么你能理解一开始我的心情吗?”
温迪轻叹一声,颔首:“可以。”
“刚认识时,我也曾怀疑过你的动机,经历许多,而今亦有所改观。”
“你这老古板的观念,也是难得更迭。”
“璃月第一,你第二,蒙德第三,这样可以吗?”
温柔的嗓音落下,迎来一个温暖的拥抱。
征询的话音犹响在头顶。
温迪微微一怔,颔首说:“是的,首先要让蒙德子民自由幸福。而后来到璃月,也只是因为你在,我才愿意停留。”
摩拉克斯轻抚着少年的头顶,接着说:“如果能有放下一切、不再需要履行职责的一天,第一也未为不可。”
沉稳的语气,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温迪愉快一笑,问:“老爷子终于准备跟我一起退休摸鱼了吗?噢,应该叫休养生息,尘世闲游,对不对?”
“嗯,有所计划。”
温迪笑问:“到时候没钱怎么办?”
“让人送来。”
“退休了哪有人理你?难道你要当太上皇吗?”
“也对,我要学会融入凡人的生活。”
“那么我继续去当我的吟游诗人。”
“我可以去当个客卿,找人帮忙付账。”
“不错不错,如果我没有演出,就找你付账吧。”
“好。”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