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陆续地传来背景音乐声。
温迪凝眸望向电脑屏幕。
浮空的白色台阶上, 漫天淡蓝色云朵,一根根耸立的柱子,还有那巨大的红色菱形光辉……
如此熟悉的场景。
一对金发的兄妹跨越了诸多世界, 却被自称天理维系者的神秘白发神灵拦在面前。
“外来之人,你们的旅途到此为止。”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响在耳畔——
和他方前在电梯里听到的声音别无二致。
如此近距离地再次听到这个声音, 温迪心情有些微妙。
而在那个声音响起时,天理维系者踏着裹着缕缕布条的双足飘然而至。
她的身后是醒目的鲜红背景色, 旁边则是悬空的柱子和无尽的阶梯。
而那双十字金瞳里无情而冰冷, 头顶上大片的白发飘扬,像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可她手里捏着的金色方块却逐渐变成了血红色,被用力抛在了地板上。
地板上的旅行者兄妹纵身一跃,展开了一对光之翼,手中宝剑发出了夺目而灿烂的光辉。
但作为世界之外漂流来的旅行者,力量终究敌不过天理维系者, 被封印了在方块里。
在巨大的红色锁链里, 似乎有一团云朵爆炸而过……
紧接着,画面忽然停止。
温迪凑近了那块屏幕,想要努力看清这一切。
额头贴过屏幕,是光滑而坚硬的感觉。
这镜面像是无形的结界阻挡着他。
他无法穿过镜面, 自然也谈不上改变任何东西。
纵然意识到这只是一段影像记忆,他仍然产生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温迪继续想到了刚刚在教学楼顶端发生的时空转换。
这样转换的效率,比起在提瓦特大陆上的秘境穿梭,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一切使得他感觉到一种他尚且未曾探索过的力量,在悄无声息地发挥着未知的作用, 也许是这个世界里至高无上的法则。
近距离地望着屏幕上的白发御姐——天理维系者。
之前温妮莎的话语似乎又回响在他的耳畔。
“天理在与旅行者开场大战之后, 已经休生养息很久了, 结果你却把人气到了。”
刚刚发生过的……就是那场大战吧?
温迪想起从方才在网吧柜台处接收到的信息,包括如何使用这台叫做电脑的机器。
屏幕桌面上,命名为exe后缀的文件,是已经被设定好的游戏程序。
虽然身为尚存于世上的风神巴巴托斯,他本就见识过诸多精巧的游戏,各种国际象棋、璃月象棋、稻妻纸牌、风花节小游戏等,甚至还早有游戏之神的美称,但他实在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声音与光影融合无间、其中内涵丰富还与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紧密相关的游戏。
温迪不免陷入思索,当他打开游戏程序,推开的这扇门后,进入的到底是什么世界?
而在与天理维系者一战,从高空坠落而下,他们来到的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即使曾经在提瓦特大陆,也曾听到旅行者提起过她的家乡,却不过觉得是另一个存在的类似空间而已,但现在这个世界……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行小字:
在双子中选择一人。
“双子。”
温迪轻叹一声,望着左边的妹妹。
少女一头金发,头上戴着一朵纯白色的因提瓦特花朵,金色的眼眸坚毅有光,身后光之翼透明而美丽。
温迪接着转过眼眸,望向右边的哥哥,少年的耳坠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而在画面中间的……
天理维系者白发飘飘,身后的暗红色披风飘扬。
他想起来,关于这个选择,也是旅行者提过的。
荧当时语气颇为遗憾:“中间的天理维系者是不能选的。”
看来在旅行者还未曾进入这个世界的适合,旅行者也不想成为旅行者,但她只能成为旅行者。
而这种规则——
这种无法选择的设定,也是基于游戏的本身……
温迪再次意识到,这种设定的力量甚至是高于天理维系者的。
而今战斗停止。
画面停滞。
像是时间与空间被暂停了,卡在了一个点上。
最终选择了眼神坚毅的荧。
只见淡淡的白色字体写着一行字,写下你的名字
下面则是输入名字的方框。
温迪思索了一下,缓缓地敲击着键盘。
“a摸鱼诗人同学。”
……
a摸鱼诗人同学来到了海滩和石块旁边。
金发少女苏醒而来,旁边是一只小小派蒙。
温迪看着屏幕上的操作按钮和,稍加探索,很快熟悉了闪避、冲刺、攻击等操作方式。
屏幕里的金发少女挥舞起单手剑,绘制着金色菱形印记的淡蓝色飘带随风飘扬。
左边亮起来一行任务指引,跟随派蒙、解锁锚点……
在蒙德城的野外道路上穿梭着,看着蒙德的绿野与微风,感受到自由行走的乐趣,而后来到了七天神像面前。
当旅行者的手掌心触及神像的表面,一颗晶莹的翠绿色元素晶球漂浮而来……
与风元素共鸣已达成。
温迪不由感叹,没有神之眼却可以与产生元素共鸣的奇妙主角,真是适合传唱英雄史诗呢。
熟悉的蒙德风景和悠扬的音乐,给他带来了怀念的感觉。
接着是熟悉的苍青色巨龙出现在面前——
特瓦林……
还有自己。
然而从旅行者的角度来看,“与巨龙对话的奇怪家伙”,转过头来瞥过来的那一眼……
“果然我还是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呢……”温迪忍不住自言自语,“不过好像有一点凶了。”
接着便是熟悉的侦察骑士安柏登场,这是一位除了白色飘浮灵的小派蒙以外的人类向导,热情而礼貌,实在是蒙德侦察骑士的典范。
旅行者随着安柏踏入了蒙德城,接受了风之翼的试炼,开始逐步解决风魔龙的危机……
温迪追加了几次网费,玩了许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网吧。
回到校园的时候,已经是白天。
周围响起了一串节奏明朗的音乐声,大家都在焦急地往那广场处跑去,温迪略感奇怪,拖着慢吞吞的步伐也跟了过去。
那音乐声逐渐变得愈发激昂起来。
温迪隐隐约约地从旁人的议论中听到了“升旗仪式”的词语,慢吞吞地走到了广场里。
却见一道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正是站在队伍末尾的钟离。
温迪步调不疾不徐地朝钟离走了过去。
钟离已经转过身去,淡淡地说:“你又迟到了。”
“唔……”温迪心下一缓,闭上了眼眸,脑袋朝着对方的背靠了过去。
钟离感觉到背后的重量,微微一愣。
空气里响彻着高昂的音乐。
只见台子上的五星红旗随着旗杆而稳步上升,最终飘扬到了旗杆顶端。
而他身后那个惫懒的家伙……
居然在这么庄严的场面里,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打起了盹!
钟离愈发觉得这很不合理。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大家都陆续地散去了。
钟离转过身来,看着温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冷声问:“温迪,你去哪里了?”
“网吧。”
带着倦意的少年音传来。
钟离本来还觉得温迪终于愿意换一身校服,看起来像是逐渐融入正常学生群体里,一切正在好转,可一听网吧二字……
他马上又觉得此人不仅心性不改,而且调皮捣蛋得更严重了。
但只到对方耷拉着眉毛,绿色眼眸里一团倦意,小辫子微微下垂,松松散散地披着外套,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
钟离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按捺着怒意,问道:“听说……你是去见监护人吗?”
温迪纠正说:“是接引人。”
钟离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没再计较这两者的差别,接着说:“你监护人居然不管你吗?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温迪说:“是温妮莎。”
钟离顿了片刻,问:“听名字……是你姐姐?”
温迪轻笑一声,这联想倒也有趣。
钟离权当对方默认,心里觉得温迪找到了家人也算是件好事,继续问:“你有吃早饭吗?”
温迪垂下头来,陷入沉默。
钟离提议说道:“食堂还开门,去吧。”
温迪不答话,心下却有些诧异。
在网吧的时候他尚且不觉得累,回到学校居然就逐渐抵挡不了这股倦意,而且还产生了食欲——倒也有些奇怪。
钟离忍不住问:“你没睡觉吗?”
“……嗯。”
钟离不由皱眉:“这可怎么行?”
两人一路来到了食堂。
温迪找到个座位坐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钟离径自去买来了早餐,是热气腾腾的瘦肉蔬菜粥和新鲜的包子馒头。
“温迪,起来吃饭。”
“……”
钟离轻轻地推了推他,问:“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温迪缓缓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没事,休息就好。”
钟离愈发觉得担心,之前活泼而善于言谈的少年突然变成现在这般样子,让他很不习惯,劝诫道:“你不应该觉得身体很好随便熬夜,这样不好。”
“……唔。”
温迪吃了点粥,不再多言。
钟离继续说:“今天上午是影视欣赏课,你正好可以先休息一阵子,该说你是幸运吧?”
“嗯……”
“我们一起去吧,不要逃课了。”
“嗯……”
两人来到了阶梯大教室里,并排着坐在一起。
上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屏幕里播放起了画面。
画面里是一处类似于校园的场景,里面是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们。
温迪抬起头来,凝神观察了半晌,轻声说:“这像是泽维尔的影映机,枫丹科技,荧告诉过我。”
钟离听到这番话,并不太理解,但温迪像是随口一提,没有与他讨论更多内情的想法。
当屏幕亮起后,灯和窗帘都一起关上了。
大概是太困了,大概也是环境适合睡觉,温迪歪着脑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钟离感觉到肩膀上依靠过来的身体,微微一愣。
他并不习惯这般距离,但又觉得推开也不够具有人情味,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过了很久——
温迪抬起头来,轻声问:“在放什么?”
钟离解释:“偶像剧。”
温迪疑惑着重复:“偶像剧?”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屏幕之上。
教室门被关上,黄昏的阳光温和而写意,照映在少年和少女乌黑的发丝上。
灵动的音乐声响起——
少年用双臂将少女圈在墙角,撑在墙壁上的修长指尖却在微微颤抖,而后缓缓地俯下头颅,亲吻过她的额头。
分明只是偶像剧里常见的镜头,但钟离不知道为何,却想起了初见温迪那天的感觉……
回忆尚未完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加速……
刹那间,近距离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传递而来。
眼前那张比起荧屏上的偶像还要可爱的面孔近距离地靠过来。
在寂静而黯淡的教室里,少年眼眸的光泽如绿宝石般闪耀。
时间在刹那间像变得极为漫长。
待到钟离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早已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钟离有些奇怪地说:“你这样,倒像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温迪叹息一声:“我的确想那样做。”
“嗯?”钟离很是惊讶,对方这清晰而明确的话语,传递着微妙的讯号。
特别是现在——
在黯淡的教室里,微妙地与偶像剧里的剧情重叠起来……
钟离低声问:“你不是在做梦么?”
“的确,我梦见了你。”
温迪的声音里带着倦意,懒洋洋的,像是习惯了一贯这样说话似的。
“如果那场梦不醒来,该多好呢?”
悠长的叹息落下,仿佛携带着岁月的痕迹。
钟离沉默半晌,问:“温迪,我们真的认识?”
温迪歪着头说:“诶,让我想想吧,两千多年了——我们认识。”
钟离提出质问:“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当然,我们并不是人。”
“……”
“你不相信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们都是神明。”
钟离显然并不相信:“早说过了,我是理性的无神论者。”
“你还是想不起来啊。”
“……”
“唔,在以前我们认识的时候,距离还会更近些,可我想到现在你已经忘记,对我说要保持距离……”
钟离闷闷地说:“可你根本没有保持距离。”
温迪叹了口气:“每个人的相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你想要的那样我也可以做到。但只能很近或者很远,也不是你想要的相敬如宾。”
钟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温迪一眼,也懒得纠正相敬如宾的意思了,的确不得不认可,每个人的确应该有他的交友之道,这一点无法强求。
温迪眨了眨眼,继续说:“但……我希望你选择我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钟离听到这种话,不由陷入了思索。
“很近、或者很远……”
“我想的那个答案。”
“以身相许吗?”
……
这些话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直白,甚至他都开始怀疑温迪到底是不懂成语的用法还是故意为之。
温迪继续说:“而且,刚刚我看你的神情,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啊。”
刹那间,钟离感觉到心跳继续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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