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千宁身旁跟着柚子,她们原是要经过这边,去另一个方向的地方找导演。
可是没想到会碰见……陈寄白来找宋时滢。
瞧宋时滢的模样,完全是刚经历过小别后见到男朋友的喜悦与甜蜜,幸福溢于言表,激动地朝他跑去。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宋时滢。
他们是双向奔赴。
其他人,都不过是背景板罢了。
江千宁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灼伤一般地匆匆收回视线,没有多看,只收起表情,冷漠地准备经过。
她没想到,日常工作,都能碰见狗粮从天而降,砸在她身上。
不过,不好意思,她什么都喜欢吃,就是不喜欢吃狗粮。
江千宁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她还有工作,她还很忙,她不想虚与委蛇的寒暄,也不想为了面子工程祝福。
她就只想与他们做个单纯的陌生人。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委屈过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这时候也不会。比如:祝福他们。
她能够做到无视就已经很厉害了。
请不要对一个失败的暗恋者太残忍。
柚子真是讨厌这些人。宁宁好不容易好了一点,走出来了一点,没有在陈寄白身上消耗情绪,就在她们为此而高兴的时候,庆幸宁宁终于成功地走上了放弃的这条路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又出现了。
他们的出现会干扰宁宁的心神与做法,更严重地说,说不定还会叫宁宁这些天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退一万步说,就算影响往最小了想,那也会干预到宁宁这几天的心情。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情。
柚子要被气坏了,这群讨厌的人!
她再清楚不过了,宁宁在放弃的这条路上,之所以有进展,就是因为这段时间陈寄白没有出现。在没有他的一个小世界里,她才能够挣扎着有点小进展。可现在――
柚子有些担心。
但江千宁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温温一笑。
柚子在心里叹了一声。
她看得实在揪心,也实在不忍。
在经过陈寄白的时候,她们离他有三米远。
没想到的是,他却是突然大步过来,握住江千宁的手腕。
“等下,我――”
江千宁蹙眉盯着两人接触的手腕之处:“干嘛?放开。”
她不乐意极了。
并不愿意叫他碰她。
她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陈寄白这个狗男人,要么从不探班,一探班就是为了给宋时滢换酒店来的,还带她去吃夜宵,淡化给宋时滢换酒店的目的本质;要么消失半个月,一出现就是奔着看宋时滢来的。
那她就!祝他们!百年好合!
所以!可不可以!离她远点?!
为什么要过来?
――或者说,是因为碰见熟人,他特地过来与她打个招呼。
可她并不想。
她不需要。
她很讨厌这一幕,只想远离这一幕。
即使很没礼貌,她也认了。
但这也并不全然是她的错。谁叫她不喜欢宋时滢,他却又那么喜欢宋时滢呢?
她没有办法改变她的不喜欢,即使能够坦然接受他不喜欢她,她也依旧是不喜欢宋时滢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她与他渐行渐远了。
这个决定,下得可真是难啊。
难得江千宁心都开始钝痛。
好吧。
她承认……
她不仅是因为讨厌宋时滢才这么做的,她怎么舍得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准备放过自己了。这段时间,她做得很好,她还得继续努力,不能半途而废的。
半途而废,也就意味着今后她得从头再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
所以,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就从这里,坚持下去吧。
江千宁要陈寄白放开,可他并无放开意,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他紧抿着唇,“不要误会,宁宁,我是来找你的。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陈寄白知道她在生气,他一点脾气都没有,摆低了姿态与她解释。
他解释清楚了。
但是,这个解释,和他上次的解释很像。
可信度也同样是没有。
落入江千宁耳中,无异于第二次假意否认。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不是来找宋时滢。可结果呢?结果是他的助理正在给宋时滢撑腰,给宋时滢换最好的酒店!
这次,他还是这么说。
上次,江千宁差点信了,好在最后他露出马脚,失去了她原先的信任。
这次,有先例在,她哪里还愿意去信半个字呢?
她骄矜地微昂着头,撇开脸去,不听他的狡辩,也不说自己要去做什么。
宋时滢也已经来到跟前,面对此状,她有些无措,低着头搓着手,呈一副并不敢参与他们的纠纷的样子,模样看上去颇有几分纤弱可怜,很容易叫人陡生怜爱同情。
江千宁恶极了她这一模样,移开视线,不欲多看。
陈寄白头疼不已,扫了眼惹事的剧组的人,又瞥了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宁特助,只觉得全天底下都在给他设障碍,老天恨不得他把江千宁惹得要与他此生不复相见才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他应接不暇。
陈寄白叹口气,想带她去旁边说话。可她不愿意,执拗地想掰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她咬牙道:“陈寄白,你放开。”
“你别生气了,你听我讲,我都能解释。”他忍不住长叹一声,“都是误会。我真是来找你的,来之前我特地去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从北城千里迢迢地带过来给你吃。你真误会我了。”
“呵。”江千宁冷笑一声,半点信的意思都没有。听他说的什么“千里迢迢”,她故意道:“那可真是太辛苦你了啊,我哪儿敢这么劳烦你啊?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忙活去呗您?”
她意有所指地朝宋时滢努了努下巴。
陈寄白揪来那剧组的人:“我就是来找你的,是这个人理解错了意思,才带我过来这里。不信你问他――我刚发现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正要叫他带我去寻你,没想到一转眼恰巧就碰见你走过来了。”
江千宁扯动了下嘴角:“那,可,真,巧,啊。”
陈寄白:“……”
“巧到我晚来一步,你们都能拉着进度条跳到结婚生子了吧?”
陈寄白:“……”
没有人能扛得过江千宁的阴阳怪气。
她的嘴皮子可厉害了,怼起人来没有人受得住。
那剧组的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声道歉:“真就是陈总说的这样,是我给搞错了,真的很抱歉,江小姐您千万别怪他,都怪我,都怪我,你看我只顾着自己琢磨,都不晓得多问一句的。要是多问一句,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错误来。”
江千宁听得懂他们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这个解释有和没有,倒也没什么区别。
面对他着急的解释,她看得出来,他好像以为他的解释是满分的。
江千宁扯了下嘴角,直视着他的眼睛,只问:“所以,为什么别人会误解呢?人家跟你多熟啊,为什么会误解呢?”她自问自答:“还不是你给的人家误解的信息?他没有问,就知道你是来找谁的,这不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吗?”
陈寄白微微一愣。
他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一层。直到她挑明――
剧组的人也是,他原本以为他解释清楚就好了,直到江千宁说完,他才知道自己这是越描越黑。他懊恼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
只有宋时滢,眸光微微亮起。
江千宁无所谓道:“所以其实没必要再多说什么,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低头去掰开他的手。
陈寄白有在思考她的话,她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是啊,他该问自己,为什么一个并不熟的人会直接带他来找宋时滢,而不是江千宁。
……他怎么会没有问题呢?这些分明都是他的问题啊。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接踵出现,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这样多了么?
换作以前,全天下谁人不知他跟她第一好呢?
他一出现,就有人主动告诉他她在哪里,反之亦然。
这才过去多久,局面竟然都已经变幻成了这般?
陈寄白心下微惊,但性子使然,他没有再做什么苍白无力的解释,只诚恳地问:“你要去工作吗?我陪你去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烤鸭,还有茶点,排了很久队才买到的。”
很多错误,现在多说无益,倒不如事后好好地去改正弥补。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揪着错误辩解多言的人。
他现在就只想,多做些什么,离她近一些,尽力地恢复与她从前的相处模式。总不能再任由她把他推走,然后他们之间,就越走越远。
可是他说的话,对江千宁已经不起作用了。
她不要他买的东西,就算他买的东西再好,她也不要。
她现在就是想要他离她远点。
就只是想要离他远点,而已。
“你们吃吧。多谢了。”她垂下眸,回首拉住柚子的手就要离开。
他的挽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江千宁是真不稀得什么,她不高兴了就是不高兴,别说是点吃的喝的,就是把金山银山搬过来,她也不带多给个眼神的。
今天她的耐心已经告罄,不想再与他们周旋。
陈寄白凝视她许久,终于是松开手去。
“你先忙,忙完我们再说。”
她刚要怼一句什么,就听他补了一句:“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江千宁冷笑地勾了下嘴角,没有任何回应,径直离开,背影颇有几分爽快干脆。
陈寄白深叹一声,目光掠过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宁特助时,他有几分无奈。
他们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出。
陈寄白准备去江千宁门口等她,宋时滢见他要走,有点慌地上前一步:“寄白,你难得来一次,我请你吃个饭吧,好吗?”
她的眸光如小鹿般小心翼翼,单纯无辜。
是很难叫人拒绝的真诚。
陈寄白却并没有看她的眼睛,只道:“刚才是个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打扰到你工作了,抱歉。”
“没关系的呀,我今天的工作刚结束,刚刚原本就在休息的。”
“那就好。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忙。”他轻一颔首,转身离开。
宁特助手里还提着陈寄白亲自准备的、要送给江千宁的礼物。满满两只手,诚意一样的满。
宋时滢艰难地收回视线。
这么多礼物,江千宁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若是、若是……
她咬紧唇。
她并不迟钝,她察觉得到陈寄白这次与她疏远了许多。原本就只是寻常的朋友,现在好了,在寻常之上,更添一分疏离。
宋时滢暗自懊恼,她上次是真的冲动了。再细细斟酌,肯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只怪当时她心里着急,只想快些出了心口的恶气,叫自己心情舒快些,这才那么冲动,没有太细心地去思量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么做,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她之前苦心经营的许多东西很有可能就功亏一篑了。那些东西的价值,可远比住一家什么五星级酒店来得大。
她已经后悔许久了,只能侥幸揣测,或许他没有生气呢?
直到今天见面,亲自见识了下陈寄白现在的态度,她心里才算是凉透了。所有的侥幸都不见了。
他果然是生气了。
上次她那样做,果然是惹他不喜了。
之前他对她还有几分对待旧友的温和,今天一见,竟是彻底没了。
这个认知叫宋时滢打心底里起,便止不住的慌。
她真的下错了一步棋。一步下错,极其容易满盘皆输。
宋时滢握紧了拳,垂眸一看,即使她已经竭力握紧,她的手也还是在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宋时滢咬紧牙,不行,她得补救。
她还没有被定死罪,她还有希望的。
工作人员在叫她过去补个镜头,宋时滢最后看一眼陈寄白离开的方向,才去忙碌。
江千宁那边更忙,她拍了一整天的戏,从一大清早一直拍到晚上八点多。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她扒拉了几口饭就算是对付了午餐,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吃,没吃就算了,体力还消耗得特别多。回酒店的路上,她已经饿得没力气,问阮阮外卖到了没有。
阮阮提前一小时就点了,还以为早就到了,这会儿一看才发现还没有。甚至都不是在路上,而是还没出餐,她赶紧打电话给商家问情况。
问着问着她就和商家吵了起来。
江千宁无奈,她觉得今天这饭她八成是吃不上了,便转头问柚子:“房间里还有泡面,或者自热米饭什么的吗?”
柚子拍了下脑袋:“昨天刚吃完,我原本想着今天去买来着……结果跟着你跑了一天,给我跑忘了。”
不过人也不至于被饿死,她很快就说:“我叫酒店尽快煮几碗面送过来,很快的。”
也只能如此了。
江千宁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随口说:“不要清汤面,来点有味道的。”
柚子:“好。”
她低头翻找着酒店经理的微信。
走着走着,她却是突然撞上江千宁……不知是何时,江千宁停下的脚步。
柚子一脸懵地抬头看,才发现,宁宁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尊大神。
宁宁显然是因为他们而停下来的。
陈寄白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西装裤,通身的高冷矜贵模样,自带疏离感,叫人不敢亲近。
但这“人”,定是除她之外的。
她哪里会怕他。
江千宁日出而作,深夜才息,哪里还有精力来应付他们,只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就不耐烦地抱起手:“你怎么又来了?”
陈寄白轻叹一声,“我真的罪不至死。你不要直接给我定罪,赶得远远的……好不好?”
他展示了下手里的东西:“我真是为的你来的,看,我从北城带了这么多你喜欢吃的。要不是为了你来这里,我何苦这样奔波,你说是不是?”
她抿唇不语。
他继续温声道:“饿不饿?江小姐,赏脸吃一点?”
她会不会应,谁都不知道。
不说别人了,就说陈寄白,心里也是没底的。
但在哄她这件事情上,他从来也不在意有没有底,就只在意哄的过程。从前,他觉得这是一件颇有乐趣的事情。现在,他稍稍转变了观念,觉得这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从有趣为主,到变成挑战为主,中间的变化是因为他对自己角色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以及对她心情的在意程度发生了变化。
他的心稍微一提,难以避免的紧张。
这一系列明显至极的心绪变化,更加印证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猜想。
宁特助极有眼色地奉上他手中刚打包来的食物:“还有些热的餐食,这是刚做好的烤鱼。”
那些烤鱼就像是陈寄白的助攻,散发着阵阵香味勾诱着她的胃。
江千宁蹙紧眉。
她的脸上仍是带着不客气的神色,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却是伸出手:“房卡?进去吃。”
她眉心蹙得更紧,气笑了:“我请你进去了么。”
“乖宁宁,先吃饭。”
江千宁差点没崩住表情,乜了他一眼,不知他今天是在抽什么风,怎么会这么奇怪。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气息。
行。
进去就进去。
倒是让她看看,他这次来又是打算做什么。
上次的账她都还没和他清,他倒是还敢来,还敢自己上赶着往上凑,也是稀奇。
没事,那就再添上一笔。
反正她的小本本上,早就记满了他的账,不差这一笔两笔的。
江千宁面上表情更淡。
她现在很累,又饿又累,骡子都没她这么惨。这会子她一点都不想去应付太多需要耗费她很多心力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偏偏人又自己找上门来……她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就只能先略略应付一下对待一下喽。
她丝毫不觉得这个在商场上有雷霆之势的人这样唤她很吓人,相反,她还挺习惯的。小时候他就经常这么哄她,是长大后才少了。他凶都只对别人凶,冷淡也都是朝外人的,所以他这幅模样对她,不会叫她感到有太大的反差感,更不会让她觉得陌生与害怕。
就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今天好像不太对――她情感感知很细腻,也很容易发现异样,比如现在她就觉得……他唤她时好像更腻了几分?
宁特助平时是见惯了陈寄白冷淡的样子的,这会儿见着完全不同的另一模样,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显然即使陈寄白是这副模样,他也是见过的。
他跟在陈寄白身边很久了,从陈寄白进陈氏就开始跟,所以他知道的也多。比如――陈总只有在对着江小姐的时候才有这样子,换言之,陈总一见着江小姐,就自动而迅速地切换成了这样子。
这时,江千宁的手机响了两下,陆续进来两条信息――
【应嘉薇】:宝贝拍戏累不累?在剧组里都累瘦了吧?北城这边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
【应嘉薇】:是的没错,天空一声巨响,我马上就要闪亮登场!我要去探班!
江千宁弯了弯唇,也不跟她客气地点了一遍想吃的东西。
等她回复完消息坐下,很容易就发现她刚才点的东西,此刻正出现在她的桌上。
她握着手机,怔了一瞬。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话落成真,刚点完单它们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江千宁看了陈寄白一眼,眸光微深。――这都是陈寄白带来的。他就是那么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精准地命中了她所有的喜好。
也是了,要不是这样,她又哪里会越陷越深,沉沦其中,难以脱离。
陈寄白正在给一杯奶茶插吸管,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家店里,最喜欢的一款。
插完后他直接挪到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么,吃一点。”
江千宁别开头:“不吃嗟来之食。”
陈寄白气笑了。
嗟来之食?
她管这些他列着单子和宁特助一起挨家买来的、千里迢迢送到她面前哄她吃的、满桌她最爱吃的东西叫嗟来之食?
谁给人的嗟来之食有这么精致这么费心这么卑微的?
这满桌盛宴,被叫做嗟来之食,怕是它们都恨不得化形起来反抗。
江千宁梗着脖子说完,其实这么称呼一桌子她最爱吃的东西,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陈寄白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看她:“你最爱的这些‘嗟来之食’正在朝你投去求救的目光。”
江千宁瞪了他一眼。真会说话。什么叫做“她最爱的这些嗟来之食”?
宁特助赶紧拆掉了所有的包装,让美食一一呈现。撕去包装后,它们与她更加直接地对视。
江千宁哼了一声,仍觉得眼前这些很像是鸿门宴。她先问在前头:“你有什么目的你先说。反正让我帮你照顾她是不可能的。”
陈寄白也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无奈地捏了下眉心,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想。他是什么时候表现出会叫她帮忙照顾人的意思了?
他淡淡地说,脸上有几分懒意:“江千宁,你讲点良心。从来都是我托别人帮忙看着你点,我什么时候让你帮忙看过别人?”
唔。又是熟悉的味道。
瞬间回到了他们大学以前的时候。
他就喜欢这么傲慢地说话。
调子里都带着傲慢的气息,那是一种专属于天之骄子的骄傲和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以及――这个讨厌鬼就是喜欢这么和她说话。
江千宁撇撇嘴,与他确定:“真没有目的啊?”
他想了想,伸手要收回:“那你别吃?”
江千宁用尽她单身二十五年的手速,迅速地抢住:“行行行,我吃吃吃。”
他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柚子和阮阮对视一眼,彼此沉默。
江千宁给她们俩递来吃的,她自己也拆了一份。填饱肚子后,她开始刷手机的信息。一整天没看,微信里早躺满了信息。
总统套房很大,他们现在一群人坐在这里,也很空旷,不显拥挤。
江千宁在看手机,柚子和阮阮也跟上步伐,拿出手机忙着回复各种消息。
这样一来,陈寄白和宁特助完全就是被冷落在旁边的模样。
宁特助并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他有感觉到这次来,江小姐的态度是有一些变化的。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好像没有以前热情了。
他悄悄去看陈总,才发现陈总正光明正大地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陈总正在盯着江小姐看呢。
这些人真奇怪。
他偷偷摸摸的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江千宁回了一遍消息后,抬起眼皮看了眼:“你怎么还没走?”
陈寄白叉了块桌上的点心吃,却被江千宁拦住:“等下,这个叉子我用过没?我忘了,我给你拿个新的。”
点心盒里有四五个叉子,她刚才随手拿的,忘了用没用过。
陈寄白动作顿住。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只是点心叉子,只是,点心叉子。
她就已经如此泾渭分明了么?
且不说正常情况下她咬不到叉子,就算咬到了,又怎么样呢?
他尚且未发一言,她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在与他划着界限。
他莫名地心生几缕烦躁,薄唇不自觉地抿紧。
“不用这么麻烦,我……”他试图说什么。
江千宁却已经动作飞快地把新叉子塞进他手里了:“喏,吃吧。”
他还未说完的话就那么梗在喉间。
几息之后,他只好点下头,叉起一块点心吃。
可惜,点心精美,他却食之无味。
陈寄白怎会看不出她的变化。她明明还是轻松地笑着的,还是时不时蛮横地冲一下的,一切好像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他就是清晰地感知到她有变化。
他们之间被她手动隔起了一道屏障,无形,力量却是胜过所有的有形屏障。她不由分说地与他这样隔开,并且她规规矩矩地待在她的那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屏障,不叫自己越线。
今天这样看来,这屏障……效果可真好。
陈寄白心中轻叹。
即使是从前,他也是不喜欢这样的。他从来不喜欢与她生分。
他是希望她放下对他的执念,但是不希望她过度解读,过分去做,直接与他离开距离,叫他们生疏到这个地步。
当然,更不必提现在。现在他已经后悔了――他并不希望她放下执念了。
陈寄白静静地凝视着她,发现他现在根本摸不清她的心思。
不知是她的人变了还是她的心思变得复杂了,反正,他觉得他现在无法靠近她内心的中心地带。
这是一件他很不愿意承认与接受的事。
从前那个与他无话不谈的小溏心呢?能不能还给他?
他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
江千宁吃完东西,仍是不放心:“你真不要我做什么吗?”
陈寄白翘着腿,手指在膝盖上轻点,眉头一皱。
江千宁识趣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ok,明白,我闭嘴。”
她旁若无人地继续吃完了,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舍不得放下手机。
陈寄白是打着与她破冰的心思来的,他见她与别人微信聊得火热,并没有忘记此时他还在黑名单中的这件事。但他并没有着急地直接提,他最会的就是徐徐图之。
阮阮和柚子在里面的房间整理着江千宁的东西,整天早出晚归的,她们都没时间整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她们收拾得热火朝天。
陈寄白看了眼宁特助,下一秒,他就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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