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闹铃声刺耳。
在这双重攻势下，南烟缓缓睁开了困倦的双眼。
电话声这时响起，南烟从床上下来，摁下了接听键，打开了免提。
“烟烟啊，你起来没？”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似有点焦急。
南烟换着衣服，细柔的声音带着懒倦：“换衣服呢。”
“快一点啊，李总让我催你，让你千万不能迟到，对面那边的负责人最讨厌迟到的人了。”
南烟手上动作快了一点，回道：“嗯，知道了，我算着时间不会迟到的。”她选好了一件带有设计感的套装，接着说：“文件和展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妥妥的。”
南烟带着笑意：“好，那公司见。”
说完，南烟就挂断了电话去收拾准备去了。
去公司的路上，南烟还在和公司同事聊着天。
【烟烟，你的作品被雁序公司看中可真是不容易啊，那公司合作过设计师每个都是很有名号，很大牌的。】
【那不还是作品好嘛，烟烟你要好好表现啊，不要紧张，既然他们主动联系了那就十拿九稳了。】
【这次合作要是谈下来，李总那边肯定给你升职。】
南烟看着同事们的一条条信息，虽然表面镇定，但内心还是很慌的。
毕竟这也是第一次她在别人面前详细讲诉自己的作品。
南烟看着一会儿要讲诉的作品图片。
那张作品图是一件裙子，很洁白无暇的裙子。
这件作品诞生在前两个月，可是，它却历经将近七年的时间。
它最开始的线稿是南烟在高中时画出来的。
不过后来的很多年，南烟一直都没有动这张画稿，因为它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南烟一直忘不掉她第一次见到成品时的内心波澜万丈。那时回忆翻涌，让她忍不住伤感。
所以，她把它叫作“忆殇”。
得到顶尖服装公司的合作意向在一周前，那边给的说法是有人指定要和这个作品的服装设计师合作。
南烟那时自然是激动的，毕竟几乎每个服装设计师都希望和雁序公司这个金字招牌合作。
但对方指定说明“忆殇”作品的使用权等一切权力归雁序公司所有，不得擅自生产成品。
在犹豫之下，南烟还是同意了。
而今天，是双方定下来的见面谈合作的时间。
若是顺利，两家公司马上能达成合作。
南烟坐着地铁，在乱糟的人潮中安静地看着手机里的图片，想着一会儿要向对方展示的东西。
-
“烟烟，你可算到了。”
何昔瑶是南烟的公司同事，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南烟的身影刚出现在办公室，何昔瑶就小跑凑了上来，她接着说：“快去准备吧，东西都摆好了，你去确认下展示屏。”
南烟手里拿着一杯盒装牛奶，微微笑着说：“好，我马上过去。”
她加快了脚步，推开会议厅的门，里面的两排椅子帮放整齐有序。那张长桌子，正对着展示屏的地方放了一把椅子，是给一会儿对面的老板准备的。
会议厅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在整理资料的老板秘书，一个是公司老板，还有一个就是服装部的总经理，刑晟淮。
邢晟淮见南烟走进来，马上帮她拉开了旁边的椅子，抬头向她示意：“坐。”
南烟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
“怎么还穿的高跟鞋？”邢晟淮看着她问道。
南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银色高跟鞋：“穿这个能显得正式一点。”
她平常从不会穿过高跟鞋，也只有这样的重要场合才会穿。因为不适应的缘故，她的两只脚后面都已经被磨得红了。
“显示屏我确认过了，你一会儿直接遥控操作就好了。”邢晟淮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牛奶便凑近问道：“你没吃早饭？”
“没有，我怕来不及就没吃。”
南烟见他的身子越凑越近，便不自觉地把椅子挪远了一点，这也让她坐的位置离那个中心位置近了一点。
邢晟淮看见她的小动作，也没表露什么，他还是看着她说：“那你抓紧喝一点，还有十分钟了。”
南烟点头之后就快速地打开了那盒牛奶，几口之后，那小盒子里就空了。
“南烟啊，你准备好了没？对面这次可是指定要见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可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合作机会。”
他们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小服装公司，所以这次机会他们的老板重视的不能再重视。
南烟看着他，声音很柔却很坚定：“都准备好了。”
坐在对面的老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开始嘱咐起南烟：“雁序公司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要求高，可不是好应对的，你得回答好他的问题，不然定下来的合作可能就泡汤了。”
南烟听着，心里也在想着一会儿有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南烟看见坐在对面的老板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然后挂上了笑脸，讨好的意味明显极了。
南烟知道是对面的人来了便也很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秦总，您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很快，南烟视线前就是一件黑色西装。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件西装，因为在杂志首页上见过很多次了，那个价格就是把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算上，怕是也买不起一块布料。
眼前的人的腿很长，比例堪称完美。
南烟的视线还没落在眼前的人的脸上，就听见老板在一旁介绍道：“秦总，这是我们这个作品的设计师，南烟，南设计师。”
南烟把手伸到那人面前，她礼貌道：“您好，秦总。”
一秒，两秒。
她还没等到对方伸过来的手，而且就连一句话也没等到。
南烟这才抬头，对方很高，她要抬高脖子才能看见对方的脸。
看到那张脸后，南烟就愣住了，她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这，这。”站在那人身边的一个男人正瞪大双眼，脸色惊恐，语无伦次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南烟对上那人的黑色眸子，像是被他吞噬掉了理智。
秦煦就这么低着头看着眼前到自己肩膀处的人。他的那张脸冷淡无比，没有丝毫情绪，可是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她吞掉。
“秦总，你们认识？”一旁的老板见这情况不对，他觉得眼前的气氛奇怪极了。
南烟还没反应过来，也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秦煦听到这句话后，很快说了一句话，那语气冰冷极了：“不认识。”
说完，他眼神很快离开她，没有丝毫犹豫与留恋。
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太冰冷，太不屑一顾，就像看到陌生人般的轻蔑一瞥。
秦煦走到那个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还在以刚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南烟。
南烟在他离开自己面前后，才注意到自己心跳猛烈。她装作淡定地转过了头，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可是，他们的位置真的好近，好像他伸一伸腿就能勾到她的脚踝。
“怎么了？”邢晟淮见南烟坐下，很快问道。
南烟的神色不对，怕是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南烟微微摇了头。
邢晟淮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看向了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
长得真帅。
这是一个男人看见他的评价。
他菱角分明，五官很有冲击力，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不好接近。
现在那张俊秀的脸上无一丝波澜，平静无比的样子和南烟正好相反。
“秦总，你看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秦煦随意道：“可以。”
老板的眼睛立马看向了对面的南烟，小声道：“南烟，开始了。”
南烟在桌子下握紧的双手已经冒汗，她急忙起身走向了展示屏那边。
好像做的所有准备都在看到秦煦的那刻崩盘。
南烟没想到自己时隔多年还能看见秦煦，更没想到会在他的面前展示这份作品。
但是看着老板满是期望的眼神，想着还有其他人的期望和自己的心血。
她不能临阵脱逃。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鞠了一躬后就开始播放了ppt。
屏幕上出现那份作品的成品图片。
“我代表我们西林公司向您介绍这份作品，它的设计到制作都是由我亲手完成的……”
整个介绍作品的全程南烟都没有看向过秦煦。
她不敢。
因为一旦看了，她怕自己就说不出来话了。
“……我们真诚的希望能与雁序公司达成合作关系。以上，就是我和我们公司想要表达的。”
南烟说完后就站在原地，眼神还是不敢看向那个位置。
整个房间都很静，除了南烟外的所有人目光都在秦煦身上。
他们也看到了秦煦的目光一直盯着南烟。
像是怕猎物跑掉一般。
几秒后，秦煦开口：“灵感来自于什么？”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南烟身上。
南烟却呆站在了原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南烟，灵感，问你灵感是什么？”老板见南烟还不开口，急得马上要站起来。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并不难，对于南烟来说也不难，可是在秦煦面前回答却很难很难。
她最终选择扯了个谎，她语气微微发颤：“一个童话故事。”
听到她的回答，秦煦笑了。
那个轻微短暂的笑带着戾气，他的脸上全是不顾一屑。
秦煦很快起身，一句话没说地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老板见状还想追上去问问，却被秦煦身边的男人拦住了。
“不是，秦总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短暂地留下了一句：“我会联系你们的。”
说完，他也推开门跟上了秦煦，走前还看了南烟一眼。
南烟还在原地站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这什么意思啊！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老板在门关上之后抱怨着。
南烟像是突然被解了穴，她不顾自己脚上的高跟鞋，飞快跑出了会议室。
“什么情况啊！”老板被南烟的突然举动弄得更加一头雾水。
-
南烟跑到电梯处，看见了正在下降的电梯。
她转身就跑向了楼梯间，扶着把手飞速下着台阶。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地方发出声声响，不停歇。
十楼的高度，南烟就这么跑着。
到了中间，她实在忍不住了脚后的痛感，也感受到了血液流出的感觉。
她脱掉了累赘的高跟鞋，在冰凉的台阶上跑着。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跑出了楼梯间就看见了还在视野中的秦煦。
她想喊他，可是没有勇气发出任何声音。
秦煦身旁的男人回了头，他看见南烟后表情惊讶然后马上转头和秦煦说了一句什么。
“煦哥，那个，南烟，她，在后面。”他知道南烟这个人对秦煦来说是禁忌，所以有点不敢说出她的名字。
秦煦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脚步不曾停顿。
南烟以为他会回头看一眼的，但是，她就在原地看着秦煦上了车，然后车消失在她面前。
她的脚可谓是狼狈极了，鲜血顺着脚后流，脚上的其他地方也脏兮兮的。
有点难过。
又好像是非常难过。
心脏被压迫着一样，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拎着那个高跟鞋站在原地，还在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很久之后才转身落魄离开。
-
在车的副驾驶处，秦煦看着车的后视镜。
他看见南烟站在原地，而且没穿鞋子。
不过几秒，他就看不见了。
他终于露出真实的模样。
他低着头，把自己藏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孩。
双手手心处早已被他弄上了指甲印，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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