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却挺淡定, 来之前她就想过,可能会碰见阮轻轻。
果不其然。
阮轻轻和她身旁男人一出场,仿佛便笼络走所有光芒。
即便她的礼服不是最有特色最美的, 首饰也不是最华贵最闪耀的,只因为她臂弯里的男人卓绝的外貌和气度,还因为他的名字是“沈明屿”。
通过一些人脉,经历层层波折,她终于知道阮轻轻的老公是谁。当时知道真相后惊讶到惊慌, 甚至心生荒谬的感觉, 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着人群中心的阮轻轻瓷白发光的笑脸,姜珏手指蜷缩, 她不动声色侧头看向秦浩,见他还没察觉到场中间的动静,刚要把人扯开,就听见她爸姜冠威粗粝的嗓音道:“哟,那不是沈总么, 那可是尊真佛, 难得碰见, 走走, 咱们赶紧去打个招呼, 结识结识。”
姜珏连忙拉了姜冠威一把, 语速略快的阻止道:“爸爸等一下, 你看那么多人围着呢, 现在过去只有一句话的功夫,留不下什么印象,不然再等等,找个人少的机会, 还能和沈总多攀谈两句。”
她边说,余光就瞥见秦浩正直勾勾望着人群正中的阮轻轻,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嵌进掌心的钝痛不断提醒着她现下场合特殊,要保持理智。
纵然沈明屿正与刘家人寒暄,可眼尾余光一直留意着阮轻轻,顺着她的视线,沈明屿的目光也从姜珏三人的身上一一掠过,而他记性颇佳,一眼便认出其中的年轻男女在瑞阳见过,是跟在阮轻轻身后,被她说“不熟”的一群年轻人中的两位。
只是,现下两人看神奇怪,特别是年轻男人,遥望过来的目光中溢散这失落和黯然,还有那么一丝怅然和懊悔。
沈明屿不着痕迹伸手虚虚揽住阮轻轻的肩头,轻轻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俯下身凑到她耳畔低声问:“要去打招呼吗?”
阮轻轻一怔。
太惊讶以至于都把那只落在肩头的温热手掌忽略了。
她疯了才想去打招呼!
“前男友”和“现老公”,天呐,这是什么级别的修罗场!
虽然她不是原身,但其他人不知晓;虽然她和沈明屿婚姻状况特殊,但其他人不知内情,特别是秦浩脑子进水,拎不清状况,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膈应人的事情,上次在瑞阳,他就欲语还休、眼神粘粘乎乎地看她,以沈明屿的成熟睿智,察觉秦浩的异常轻而易举,他不屑计较,但周遭看热闹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挖掘到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有前男友正常,但阮轻轻也不想无端端成为别人嘴里咀嚼的“瓜料”。
再说,她真的相当、十分、极其不待见这对渣男贱女。
阮轻轻仰头靠近沈明屿,小声道:“陌路。”
陌路最好,如果再不长眼凑上来,她正好替原身好好出了这一口恶气。
两人的“亲密”互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如胶似漆”的证明。
“看不出来沈总也能露出这样一幅绕指柔的模样。”
“是呀,平时虽然客气有礼,但给人的距离感却很强,没想到在小娇妻面前这么温柔。”一位年轻女士接话。
“沈总看他老婆眼里有光!看来真的挺喜欢这个新婚妻子。”
“他们这是情侣装吧?同色的礼服和西装,钻石首饰和钻石袖扣,沈总之前多么低调的一个人啊,居然还带满钻的手表。啧啧,这个主权的宣誓哦,真是高调又浪漫。”
“两人站在一起还真养眼啊,看起来也是真的很恩爱。”
“沈总啊,多么坚固的一朵高岭之花啊,这么多年就没听见他的任何桃色绯闻,听说就连圈子里的顶级名媛冯小姐也都被他拒绝了,这个沈太太什么来路啊,杀出重围,摘了这朵高岭之花还不算,竟还让沈总甘愿当她裙下之臣?”
“沈总之前把人藏得严实,这回是第一次正式亮相,身家背景知道的人不多,也都三缄其口不外传,只隐约传跟脚在北方。”
“不管是门当户对,还是麻雀变凤凰,能和沈明屿那样极品的男人结婚都让人羡慕。”
“是啊,我羡慕的眼泪从口角流出来了,不看身家,就只长相、身材,在场的男士中有谁能比得上沈总?”
“流口水?你馋什么呢?”
“你们说还能馋什么?”
“嘻嘻,注意场合,不要随便开车。”
“……”
一群年轻的女士身着礼服,举止优雅地捏着香槟,微笑得体从容,嘴里却谈着沈明屿和他小娇妻的各路八卦。
这边,沈明屿和阮轻轻正随刘家人的脚步往宴会厅后的待客室走,迎面而来一个穿着火红色礼服长裙的年轻女人。
是刘纤。
刘纤秀发高攀,露出纤长脖颈,钻石项链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照亮了她笑颜如花的面庞。
她脚踩一双恨天高,却如履平地,软中有硬,自有一份不可忽视的气势,她走到几人近前,视线从沈明屿身上掠过,落在阮轻轻处时有意无意的多停留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随之真切加深的几分。
“欢迎沈大哥和嫂夫人。”刘纤笑道,“爷爷听说你们来了,早就盼着呢,这不一会儿都等不及,催我出来领人。”
沈明屿垂头,下落的视线在阮轻轻明亮的双眸中,而后抬眸,唇边荡开温和内敛的笑意,还是温声却郑重地向刘纤介绍阮轻轻:“这是我太太。”
这么正式?还真是有心啊。
刘纤微怔,边伸手介绍自己,边在心里暗叹:看来这回沈老板真的要栽了。
“嫂子你好,我是刘纤,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她脸上笑容真诚,态度亲近,很容易让人放松。
“刘小姐,你好,阮轻轻。”阮轻轻因喜悦,笑容越发明媚。
两只手交握,一秒、两秒、三秒……刘纤一直未松手。阮轻轻尝试用力抽手,刘纤这才回神,若无其事松开手。
刘纤方才身形微僵了一瞬,低垂的眼中晃过一丝惊异、恍然和疑虑,只她毕竟是掌管娱乐圈一方势力的人物,掩藏情绪早已做得炉火纯青,但可能是方才的发现太过匪夷所思,她表情虽然转换的快,但泄露出的一丝端倪还是被离她最近的阮轻轻捕捉到了,而商场前辈沈明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丁微异常。
刘纤再抬脸时,面上的表情已经无懈可击:“承蒙大家捧场,收到邀请函的诸位基本都来了,本应该在大厅接待客人的,但爷爷年纪大了,近两年更注重修养了,前段时间一直在山间别墅待着呢,清静惯了,不习惯喧嚣热闹了,就留在了后面的接待室,只想和相熟的人聊聊天、喝喝茶。不过刚才他老人家听见你到了,本想亲自来迎,被我拦下了。”
“刘老是前辈,自改我们这些小辈去拜会。”沈明屿谦和道。
几人穿过人群往内里走。
刘纤和沈明屿有来有往,周遭人群和喧嚣褪去,渐渐安静下来。
阮轻轻挂在沈明屿臂弯,时不时斜瞟一眼他另一侧的刘纤。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刘纤刚才是在凝视她的手腕。
念及此,阮轻轻敛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颗小黑痣在腕骨处……
这颗痣,或者方位,有什么特别的吗?
阮轻轻想不明白。
但众人已停在一道高大厚重的实木门前,接待室到了,阮轻轻也收起了杂乱的思绪。
门推开。
刘老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拄着龙头拐杖,头发全白,却闪有光泽,舒朗浓密的眉,神采湛然的双眼,慈和的笑纹,是一个精神矍铄又温和的老人。
一位八十二岁高龄的人能有这样的状态,看来刘老修养颇有成效。
“刘老您好,我是阮轻轻。”阮轻轻在沈明屿之后,落落大方又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祝您松鹤长春,日月昌明。”
刘老点头直说“好”。
在来之前,沈明屿就简单地给阮轻轻做过刘家人的科普。刘老出身书香,年轻时出国留学,打拼出一番家业,后顺应国家号召回国投资建设,也把全家人带回祖国。刘老两儿一女,三个儿女都十分优秀,在各自领域都颇有建树。先迎沈明屿和阮轻轻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刘家现任话事人,刘老的长子,现今刘氏集团蒸蒸日上,离不开他的努力,而刘纤则是刘老小儿子的独女,已经独掌一家规模颇大的娱乐公司,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一番寒暄后,刘老忽然喟叹道:“我和明屿的爷爷是老友,也和阮丫头的爷爷碰过几面,老家伙们的心思我知道,最盼望小辈平安喜乐,无忧顺遂。你俩走到一起,就是缘分,日后要和和美美,遇到沟沟坎坎不要怕,也不要轻易放弃,多一点耐心。”
说完,他拿起边上的一个紫檀木盒放进阮轻轻的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们平安如意,相挟到老。”
刘老声音带了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语调舒缓,情感娓娓溢散,让人忍不住就会听进心底去。阮轻轻为老人的心意和祝福触动,又为隐瞒真是情况愧疚,只垂下眼帘,轻声道谢。
刘老认识沈明屿和“阮轻轻”的爷爷,那么常理推论,两位爷爷彼此熟识的可能性也很高……难道原主和沈明屿订过娃娃亲?可不对啊,两人差了十二岁呢。还是说只约定了两姓婚姻,具体执行人待定,可即便如此,有这个年龄差在,只能是阮家再无合适的人选,当然也可能是沈明屿指定,可是沈明屿对原主明显毫无感情,为什么指定原主?再说,以沈明屿今时今日的地位,娃娃亲没有任何约束效力吧?
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刘老喜笑颜开,拍了拍阮轻轻的手背,又拉起沈明屿的手压在阮轻轻的手背上,拍了拍,满脸欣慰。
阮轻轻手背一热,好似直接烫进心底……各种猜测和疑虑一哄而散。
她差点忍不住抽手的冲动。
收回手,阮轻轻不由地在裙摆蹭了蹭手背,脸上的微笑也略不自在。
沈明屿却一如往常,谈笑自如。
终于拜别刘老,房门关上,阮轻轻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见状,沈明屿敛眸轻笑。
因刘纤和她大伯还要准备其他事项,两人便由工作人员引领到宴客厅。
两人正往所在席位走,忽然听见一道粗粝的招呼:“沈总,您好。”
应声去看,秦浩姜珏三人已在几步之外,话说的正是其中的中年男人。
阮轻轻叹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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