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有些沉默的吃着黑面馍馍,突然被几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砸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几圈,停在他们面前。
晏修同看清眼前的东西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咕嘟一声十分清晰。
众人没有嘲笑晏修同,大人还能忍,孩子自小没有受过什么苦,突然遭罪了,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什么也没有了。
这些日子除了黑面馍馍还是黑面馍馍,好不容易挖的野菜也没吃上,想起香喷喷的烤红薯,他的眼神都要贴在红薯上了。
他们抬起头就看见程稚清站在他们面前,双手环胸:“我家小妹可不白拿你们野菜,这个红薯算补偿给你们的,我们可不欠你们。”
“噗呲。”晏承平看着努力装出一副嚣张模样却不伦不类的程稚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慕青瞪了晏承平一眼,捡起地上的红薯来到程稚清面前语气温和:“不……不用了,一点点野菜,孩子喜欢就给她,不用给我们红薯。”说着将手中的红薯递给她。
其余人悄悄观察这这边的情况,心里想着这晏家人不会是傻子吧,居然不要红薯。不要给他们啊!
程稚清推了一把明慕青,明慕青险些没有站稳,手中的红薯掉落一地。
“我说给你们就给你们!哼!”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晏承平转身就走。
晏承平还没有认真看过她,结婚那日着急忙慌的他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只记得她嫩白的肤色,不过如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盖住了。
他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狡黠,没有丝毫生气的意味,看来母亲说的也不对,哪里胆小又文静明明就是一个机灵的小狐狸。
最终还是晏瀚海发话:“拿着吧。”
众人才立刻将地上的红薯全部捡起,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有人来抢。
周围的人不免有些遗憾,怎么就收下了呢,如果不收下,说不定他们也能够分一两个。
不过他们也不敢抢,毕竟晏家人战场上厮杀过的,受了伤都能和官差对打还不落下风,如果不是官差人多他们说不定就赢了。这样的人家,他们要是敢去抢他们东西,砍他们不就和砍只鸡一样简单。
程稚清回到马车边,晏承安马上凑了过来,贼兮兮的说道:“哥,咋样,我干的好吧?”
程稚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晏修同,那俊逸的脸庞上还明晃晃留着一个牙印,嘴角不住的抽了抽,让你去找点麻烦也没让你咬人啊,不过她还是摸了摸晏承安的头:“不错。”
晏承安摸了摸头憨憨一笑。
短暂的休息过后,众人再次出启程,经历一下午的路程,程稚清才明白流放所受的苦。
一天一个黑面馍馍,不给盐,为的就是不让犯人有逃跑的机会,中途谁走的慢一些都会遭到官差的鞭打。
天渐渐黑了,官差不断催促犯人们快些走,争取在天彻底黑之前赶到驿站,不然就要露宿野外。
他们最终还是在天黑之前到达驿站。
驿站没什么人,只提供住宿饮食给经过的官差,百姓不能居住。
但因为程稚清跟着这只流放队伍,所以也被允许住进去,她花了500文要了一间房间,将马车交给专门的人,便带着晏承安和晏绮南进了房间。
犯人们住在大通铺,分为两批,一间房内住着五十多人,没有床,犯人都直接躺在地上,平躺着都显得又些拥挤,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房间中各种气味混杂一起,令人作呕。
晏家人在靠近门的位置,晏修同看着其他人都躺下休息了,便偷偷来到晏承平身边,示意大家帮他挡着点。
晏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有意用身体阻挡他人视线。
只见晏修同手伸进衣服中,拿出两个竹筒,晏承平看见挑了挑眉,难怪下午一路上看着晏承平捂着肚子怎么也不松开,原来如此。
寻野菜时,晏承安趴在晏修同身上咬住他的脸,但悄悄将竹筒塞进他的衣裳中,所以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被周围的人看出异样,报告给官差。
晏修同小心翼翼将一只竹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身上,借着门口的缝隙透出的光,只见一个个药丸从竹筒中滚了出来,刚好九个,和一包金创药。
金创药是程稚清自己做的,止血消炎效果很好,晏家男人身上伤口一直没好,长期下去伤口发脓对人不好。
因为金创药装在瓶子里占地方,程稚清就用油纸包了与药丸一起放在竹筒中。
另一个竹筒中放了几张纸,打开一看发现是五百两银票,和一张小字条。
晏修同将字条打开便愣住了,众人等的有些着急,晏承平将他手中的字条抢了过去,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安”,这字迹是绮南的。
程稚清发现钟思洁状态不对后,马上让晏绮南写点东西宽慰钟思洁,如果等钟思洁自己发现怕是来不及了。
晏绮南想了想还是就只写一个字,写多了怕被发现,家人都能认出她的字,先报个平安。
晏承平默默的将手中的字条交给晏瀚海,心中已经忘却了他先前对程稚清的不赞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恩,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救下绮南的,但是现在绮南还安好就是最大的幸事。
他们几个大男人没能阻止绮南被丢下,还要靠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相救,现如今她还给尽心思给她们送药送吃食。
晏瀚海接过纸条和白舒云一同看了起来,光很微弱,却不影响他们视物。
他们看到了纸条上的字,不禁老泪众横。
晏瀚海颤抖着手将纸条递给了晏修景,晏修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不先给大哥而是给他,他看着众人的神色,突然脑子中出现一个想法却又不敢相信,他伸出手,接过字条。
当看到字条上的字迹时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他看向妻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钟思洁抱着双腿坐在地上,晏修景和晏承渊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只见她视线呆呆的看着前方。
自从女儿被丢下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神情呆滞,对人和事都不管不顾。
晏修景将字条伸到她面前,晏家众人配合着遮挡住他人的视线。
钟思洁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到眼前的一小张字条上,她看着熟悉的字迹,眼泪先一步涌出眼眶。
她流着泪不敢相信的缓缓转头看向丈夫,直到晏修景坚定的点头,她才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喜悦一点点漫出,现在她才有了活着的感觉,女儿被丢下那一刻她狠不得跟着女儿一起去死。
钟思洁的哭声很大,犯人们有些不满,却又不敢与晏家做对,只能私底下悄悄抱怨两句。
晏修景抱着妻子安慰,晏承渊有些迫不及待,抢过晏修景手中的字条,仅仅一个字,驱散了晏家人心中的阴霾。
晏修远和明慕青虽然没有看到字条,但是众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猜到了。
今日共有三个人,除了程稚清和晏承安还有一个得了风寒的少年,想来那人就是绮南了。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感谢程稚清,感谢她冒着危险抚养晏承安,感谢她救下晏绮南。
这个晚上晏家人的天空晴了。
钟思洁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官差,官差用刀柄敲了敲门,怒喝一声:“给我安静点!”
另一边的晏绮南听到了钟思洁的哭声,忍不住红了眼眶,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得救她娘会怎样。
晏承安早就睡的跟一头小猪一样了,程稚清拍了拍晏绮南的肩膀以示安慰。
钟思洁理智渐渐回笼,挣脱开晏修景的怀抱,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冲大家笑了笑。
钟思洁从儿子手中拿过字条,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晏修同将药丸一人分了一颗,这次大家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吃下了药,看着家人离去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有保护家人的资格。
如果他们没有受伤,区区几个官差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晏承平打起油纸包闻了闻发现是金疮药,先给晏瀚海上了药。
晏瀚海年纪大了,身体恢复能力下降,他们还年轻能忍,晏瀚海不行,本来常年征战身体带了暗伤,不及时治疗流放路上旧伤发作就不好了。
晏瀚海上药后,就给其余人依次上了药,晏承平路上还要依靠晏修同搀扶才能走动,如果不是伤的重,怎么会需要他人搀扶。
但是众人也没想到晏承平伤的如此严重,有些地方伤口深可见骨,他却还强撑着,没有说过一句。
明慕青看到他的伤口,捂着嘴哭了出来,立马转头到一边,不忍心再看。
前几页他们身上疼得几乎睡不着,但谁也没有说出口,因为家人会担心。
今夜有了程稚清送来的药物,晏家众人终于不用忍痛入睡,可以痛快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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