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铭问。
他垂着眼，仔细打量童乐兮，“哭过？”
“没有，”小姑娘耸了耸鼻子，故作坚强的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没哭。”
可那笑比哭还难看，看得顾铭心里更是一阵抽疼。
他拉着童乐兮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耐心询问：“是不是，因为刚才拍的戏……不高兴了？”
许是被他戳中心思，童乐兮没忍住，鼻头一酸，一大滴眼泪砸到顾铭手背上。
手上温热湿润的触感刺得顾铭心里跟针扎一样。他犹豫的抬手，捧起童乐兮的脸，让她直视他，“乐兮，如果不愿意，是可以拒绝的。”
“没有，”童乐兮哽咽，控制不住心里那股委屈的劲，泪水扑扑簌簌的掉起来，抬起手背擦了擦，却越擦越多，“顾老师，那是初吻。”
“嗯？”顾铭没听清。
“那是我的初吻。”童乐兮又哽咽着强调了一遍。
他心里突然一暖，没控制住，伸手把童乐兮揉进怀里，轻声说：“乐兮，那也是我的初吻。”
顾铭寡了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洁身自好，没跟谁传过绯闻，也没跟谁真拍过吻戏。
这一次，主动跟何文东说可以真亲，他是有私心的。
因为，他想把初吻给的人，只有童乐兮。
“可是，可是他们都看见了。”童乐兮似乎并没有因为顾铭也是初吻而喜悦，把脸埋在他胸膛，哭得更凶了。
“看见什么了？”顾铭皱着眉头。
“看见、看见我们两个……”她从他的怀里抬起脸，欲言又止的望着他，满脸晶莹，“我们两个……”
童乐兮二十岁的人生里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与人这般亲密就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以她保守的性格一时间真的很难接受。
她坐在顾铭腿上，媚眼如丝的跟他接吻，起身抚摸他的光滑的脊背；
甚至不知羞耻的问做不做？
所有一切难以启齿的亲密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进行。
这种感觉，就像把她的衣服全部撕成碎片，用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一寸寸丈量。
她似乎，半点隐私都没有了。
顾铭理解她的意思了，沉默了一阵，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乐兮，要是实在适应不了，咱们就不拍了。”
这部电影是爱情片，情节就是这样设计的。女主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非常疯狂。没有了亲密戏，男女主的情感无法往前推进。
虽然电影的拍摄不需要展示最后那一步，但是该有的过程，是没有办法减少的。
“合约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去找何文东谈，”顾铭轻声安慰着，语气里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用手擦去她脸颊的泪，“别哭了，不用勉强自己，所有的一切，交给我就好。”
童乐兮是真的有放弃的念头，仰着头问：“那毁约会赔很多钱吗？”
“应该不会。”顾铭认真的说。
他已经在考虑辞演的事了。如果童乐兮解约，他不会留在剧组继续跟别的女人拍戏。“现在才开始拍摄，对剧组造成的影响不大。我看过你的合约，如果何文东不追究，赔不了多少钱。”
“可是……”童乐兮又有些犹豫。
明明她梦寐以求的事就是成为演员；明明何文东和郭珍如对她的期望都很大；明明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才争来这个角色……
竟然因为自尊心就放弃了。
“顾老师……”童乐兮瘪着嘴角看着他。
“怎么了？”顾铭对她很有耐心。
“可是这个角色，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就这样放弃，又会觉得可惜。”
是挺可惜。
但是顾铭不会劝乐兮继续拍戏或者不拍戏，因为这是她的身体和名誉，需要她自己做决定。
“如果继续拍的话，会露很多吗？”童乐兮问。
“不会的，何文东有分寸的。”
“那拍完了，大家会怎么看我啊，”童乐兮捂着脸，很纠结的样子，“大家会觉得我这样的演员不自重吗？”
“演员是职业，拍戏是工作。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用角色去评价你这个人的，”顾铭客观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演过反派，那你觉得我这个人坏吗？”
童乐兮摇头，“没有。”
“这不就得了，”童乐兮不哭了，顾铭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饰演很多很多的角色，所以不要用一个人物就将自己禁锢住。至于这部戏还拍不拍，你自己做决定。”
人生的选择题的太多，跟试卷上的题目千差万别，没有对错，不同的选择只会让人生驶入不同的方向。
童乐兮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给出满意的答案。
“顾老师，你的烟能给我一支吗。”童乐兮冲他眨了眨眼睛。
她不抽烟的，但为了这个角色专门练了抽烟的姿式。在学校外的公寓，准备试镜那次，她对着镜子练习点烟和抽烟，差点把自己给熏吐。
但不得不承认，人在心慌的时候，闻到烟草的味道是会平静下来的。
面对小姑娘祈求的眼神，很难拒绝，但顾铭坚决守护自己的原则，说：“小姑娘抽什么烟呀？”
“那你不是在抽吗？”
“我又不是小姑娘，而且我没抽啊，我又没有点燃。”顾铭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如果没遇到童乐兮，这支烟他抽定了。
童乐兮并不相信他的鬼话，“骗人，你肯定是想抽的。”柔弱无骨的拳头砸在他的胸间，两人都被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的撒娇惊讶到。
童乐兮这才意识到被顾铭圈在怀里，没有立即退出来，任由他抱着，低垂着头，显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何文东见顾铭许久不来片场，手机又放在周睿那儿，联系不到人，只好让周睿和几个工作人员四处找找看。
周睿了解顾铭，最先在天台看到他。
但他跟童乐兮抱在一起，实在不好打扰。
可何文东那儿有又追得紧，今天这场戏是整部电影的关键，何文东是出了名的难搞，也不知道太阳下山前能不能拍出他想要的效果。
眼看两人抱得难分难舍，一时半会恐怕分不开，周睿只好装作没看见人，扯着嗓子喊：“老大，老大你在哪？何导喊你拍戏了。”
周睿站在楼梯口，声音很大，顾铭和童乐兮不会听不见。
可两人没有立即分开。
童乐兮有意从他怀里出来，顾铭将人抱得紧紧的，不放她离开。
周睿继续喊：“老大，老大你在天台吗？我要上来了。”
顾铭：“”
直到周睿出现在玻璃门那里，顾铭才放开了童乐兮，叉着腰，非常不耐烦的问：“你来这儿干嘛？”
周睿：“我来找你啊，何导让你拍戏了。”
“不拍，”顾铭懒洋洋的说，“情绪没整理好，拍不了。”
周睿嘿嘿笑了两声，以为顾铭故意找茬，讨好着，“怎么会没整理好情绪，您可是顾铭，还需要整理情绪吗？”
周睿说的是实话，顾铭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演技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什么样的角色不是信手拈来。何况，他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属于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那种人。
顾铭瞧了眼乐兮，见她脸上没有变化，暗自松了口气。他怕乐兮自责。
而后一巴掌拍周睿脑袋上，“拍不了就拍不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铭抓住乐兮的手往楼下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从周睿手里拿了自己的手机，凶巴巴的嘱咐：“不许跟上来。”
周睿停住脚，心有不甘的望着，“老大，导演还等着呢。”
顾铭完全把这话当成耳边风，一路在剧组剧组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带着童乐兮回了她的房间。
顾铭让乐兮回房间换衣服。
乐兮不知道顾铭要干嘛，却还是照他的话换了一条长裙。
那是一条简单的红色裙子，长及脚踝，没有过多装饰，只是腰线收得极细，将乐兮的腰衬得不盈一握。黑色瀑布一般的卷发随意披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几缕至肩上，红与黑相衬，极有风情。
顾铭见到乐兮的那一刻，眼中闪过惊艳，随即皱起了眉头，问：“还有厚一点的衣服吗？”
“有的。”童乐兮打开了衣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她的衣物，衣服不多，厚的薄的各带了几套。
顾铭取下一件白色开衫长毛衣，不由分说拉着童乐兮出门，却不是去片场的方向。
“顾老师，咱们去哪啊？”童乐兮问，跟着顾铭脚步不停往前走。
身后不断有工作人员追上来，顾铭拉着童乐兮跑得飞快。
他们一路跑下楼，将所有人抛在身后，像一场浪漫的大逃亡。
两人跑到楼下，客栈门口停了辆黑色吉普牧马人，是剧组租下拍摄用的车，不知道顾铭哪里弄来的钥匙。他立马解锁开了门，将乐兮塞进车里，发动车子时匆匆叮嘱了句：“安全带。”
童乐兮还没来得及系上，车子就像离弦的箭，飞快蹿了出去，留下一地撑着膝盖在尾气里喘气的工作人员。
童乐兮不知道顾铭这是干嘛，回头看了一眼，问：“何导不是让我们继续拍摄吗？”
顾铭目视前方，将油门踩到底，打着方向盘，“别管了，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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