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

    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她抬头,  看见路远征耳尖一抹红,抽了抽嘴角。

    原来他也知道害羞啊?!

    该!让他不分场合求欢。

    他们进了浴室,许问才上楼。

    在卧室里还能听见他们父子就“为什么不能跟麻麻洗澡”这个事进行辩论。

    许问听不下去,  端了盆水到客厅里简单擦洗了一下,  又把地板弄干净,  才上楼回卧室。

    过了会儿,路远征推门进来,腰间只系了条许问做的浴巾,头发上还有水珠滚落。

    “冬生睡了。”

    许问没搭理他,  侧身闭着眼装睡。

    路远征扯下浴巾胡乱擦了下身体,  挨着许问躺下,  胳膊习惯性地搭在许问腰上。

    许问抓起他的胳膊往后扔。

    路远征这才想起,刚才在气头上,说了许问什么。

    他的手重新爬上许问的腰。

    许问还想拿开他的胳膊,他使力不让她动。

    许问抬脚往后踹他。

    不疼,但路远征还是嘶了一声,试图使苦肉计。

    许问自己踹的当然知道什么力度,明显没踹疼他,  就是不搭理他。

    “媳妇儿,  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是后妈错,怀孕错,让孩子委屈也是我‘慈母’的错!”

    路远征:“……”

    “真生气了?我那会儿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真没那个意思。”

    许问倏地从床上坐起身,压着嗓子低吼:“我不知道!”

    要不是怕吵醒冬生,也怕隔壁听见,她会选择对着路远征的耳朵喊!

    路远征还是第一次见许问发脾气。

    摸摸鼻尖,  死皮赖脸抱着她的腰,任许问怎么拍打他都不松手。

    许问是真的不开心了。

    被冬生折腾这一遭,担惊受怕了一整晚上,又因为黄嫂气得不轻。

    现在连路远征都说她慈母多败儿。

    不生气的得是菩萨。

    “对不起。”路远征搂着她不撒手,一边道歉一边说情话。

    说也不好好说,唇紧贴着她的耳朵,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耳廓。

    这是许问最受不了的。

    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小腹处像过了电,不由绷紧了身子。

    路远还想征得寸进尺。

    被许问狠狠蹬了一脚,“你再不老实就去客厅睡!”

    路远征见这招都不好使,老老实实躺下,搂着她,委屈巴巴说了句:“那我会睡不着!”

    许问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他也不是一直在家属区,轮到他值班他都是住营区办公室的,也没见他睡不着。

    不过让路远征哄了这么一会儿,许问心里的不痛快散了几分,加上折腾了一晚上又累又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路远征是早饭时间回来的,他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黄嫂和一连杨玉柱扬班长,他是黄嫂的老公。

    路远征没什么表情,进屋后直接拿围裙去做饭,临走时还在许问耳边留了一句:“不用给我面子!”

    许问眉稍微动,大约能猜到这两口子来干什么的。

    “嫂子。”杨班长开口,“对不起!”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给许问鞠了个躬。

    起身后见黄玉垂着头有些扭捏,板着脸拉了她一下。

    黄玉这才开口,“嫂子,对不起。都怪我当着孩子的面乱说话给陈默惹了这么大麻烦。”

    “路远征让你们来的?”

    杨班长摇摇头,“不是。找到冬生回家后我才听我婆娘说起这事。错在我们,一大早我们先去找路队,路队说这事最委屈的是你。

    嫂子,这事怎么说也是我们不对,给你和路营添麻烦了。”

    “大人无所谓,主要是委屈了孩子。”许问见杨班长诚心实意道歉,这才开口让座,“先坐下说吧!”

    杨班长瞪了黄玉一眼,又对许问道,“嫂子说的对!是我没管教好老婆孩子。赖我!”

    黄玉垂着头,一言不发。

    许问给杨班长倒了水,她就只倒了一杯,摆明不想原谅黄嫂,“杨班长,我就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就落了个‘坏后妈’?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就说我有了孩子不管冬生。

    如果冬生真的是路远征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对孩子不好,还算有个说法。

    冬生的亲生父母什么情况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得多丧良心会对双烈士的孩子不好?”

    杨班长连连点头,“嫂子说的对!嫂子,自打来岛上你怎么对冬生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事着实是我们错了!我也跟她说过……”

    他说了一半住了嘴,黄玉是他老婆,祸是他老婆闯的,不管在家怎么发火,出来他们夫妻一体,只怪黄玉不合适,于是改口,“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我们不对。”

    黄玉大约不忍心看自家男人这么一再道歉,忍不住开了口:“这事不怪老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后妈’有偏见,嘴碎。每次我跟老杨说你的时候他都训我,是我不相信。对不起!”

    许问其实还不想原谅黄嫂,但杨班长态度诚恳,而且许问相信,嚼舌根的确实不是杨班长,她。

    再说路远征是干部,杨班长是兵,她太刁难了怕传出去人家说路远征拿官压人。

    到时候有理也没变成没理。

    只能不太情愿的表示下不为例。

    杨班长看得出来许问不是真心原谅他老婆,轻叹一声,拉着黄玉起身告辞,“嫂子,你放心。福娃那熊孩子我已经教训过了!待会儿他会来跟冬生道歉。”

    杨班长跟黄玉离开后,冬生也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

    “麻麻。”

    许问扭头,迎在楼梯口抱住他。

    “杨伯伯跟黄阿姨来做什么?他们又来说你坏话吗?”冬生反手抱着许问,“麻麻不是坏后妈!”

    许问摸摸他的头,“他们是来给你和我道歉的。一会儿福娃也会来跟你道歉。冬生,你会原谅他吗?”

    冬生点点头,“会啊!”

    许问好奇,“为什么啊?他昨天说了让你难过的话,还跟你打了一架。”

    “可他是我的好朋友呀!”冬生垂着头,把玩着许问领口的扣子,“那些话是他听来的,也不是他的真心话。他……”

    冬生抬头看了许问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还说,如果你真不要我了,就让我去他家。”

    许问一怔,摸了摸冬生的头,问他:“那你生黄阿姨的气吗?”

    冬生小脸皱成一团,说不上那是什么表情,点点头又摇摇头,很为难的语气:“我不喜欢她说麻麻不好,也不喜欢听福娃说。但黄阿姨对我很好,我想原谅她又不想原谅她。”

    他仰头看着许问,“那麻麻你会原谅黄阿姨吗?你原谅我就原谅,你生她气我也不原谅。”

    许问低头,脸蹭了蹭冬生的脸,没说话。

    路远征正好端了饭进来,把煮沸的牛奶和刚炸好的油条摆在茶几上,问许问跟冬生:“你们娘俩儿洗脸刷牙没?没有的话就去洗完来吃饭。洗完的话就坐过来吃饭。抱在一起不顶饱。”

    许问洗漱完了。冬生没有,他从许问膝盖上跳下来蹬蹬群洗脸刷牙。

    路远征把牛奶倒进搪瓷缸放在许问面前,瞄了她眼,“还生气呢?”

    许问轻叹一声,“你说都是嫂子怎么差那么多?看李嫂多么大义?黄嫂倒好,背地里嚼人舌根。”

    “人嘛!都有优缺点。这黄嫂其实人不坏,性格也挺好,就是有时候比较死脑筋,嘴碎。我不是帮她说话,她真不是针对你。

    以前在大院每次有人要给我说亲,她就会絮叨一次。念叨我要找个对象一定会对冬生不好怎么怎么的。”

    许问无语,“合着她想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那倒也不至于。她只是提议让我结婚把冬生给她养。”

    “她这么心疼冬生,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怎么知道我没答应?”

    “你要答应了当初就不会把冬生送回老家了。”

    “黄嫂人虽不坏,但为人固执,教孩子……”从想的教养问题,路远征不太喜欢背后评论人,只道,“反正各方面都不太合适吧!”

    “我洗完了。”冬生小跑过来,自己搬了个马札挨着许问坐下。

    不坐沙发是因为他坐高了不好吃饭。

    路远征把油条和牛奶都推到他面前,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又接着对许问道:“杨班长跟李怀年关系也很好,那时候经在家属楼经常一起吃饭,连带两个嫂子的关系也很好。”

    路远征说的隐晦,但许问听懂了。

    合着就黄玉跟冬生娘的关系也挺好,自己养不了冬生,还总防着路远征的老婆虐待冬生。

    许问翻个白眼,“什么人呐!”

    “别生气了!”

    许问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反正我也报仇了。昨晚我打了她一巴掌踹了她一脚。”

    路远征:“……”

    朝许问竖起拇指,“媳妇儿威武。”

    国庆过后,路远征他们又重新投入到紧锣密鼓的修路中。

    许问自制那款电动车确实帮他们不少忙,比人挑快的多装的多。

    于是路远征专门挑了一组懂电工和焊接的人,又赶制了几辆同款电动车。

    大大提高了运石的效率。

    路远征的肩膀上终于不再淤血的红印。

    许问很开心。

    月底路终于修完了,一条条柏油路纵横交织,把小岛切成一块块的。

    修完路,就要建海港。

    不过这活得懂建筑的工人们来,上头正在安排。

    路远征他们的重心渐渐挪回训练上。

    他们最首要的职责是守岛。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放手不管岛上诸事。

    这座岛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实行军事管控,也就是说这里即使有了普通百姓生活也得是路远征他们说的算。

    从彩虹岛的纯守护者变成这座岛管理者,路远征压力很大。

    调兵遣将他不输谁,战场杀敌也从没怵过,但开发一座岛并且行使部分行政部门的职权,对他来说是陌生领域,有点难度。

    当然,最难的还是石磊,因为他是教导员。

    许问哄睡冬生后回到卧室,罕见地看见路远征坐在写字台前工作。

    他也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就差往下滴水。

    从许问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没疤的那一半侧脸,鼻梁上竟然还架了一副眼镜。

    许问还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主要他以前也很少会回家后还办公。

    听见动静,路远征侧过头。

    许问嚯了一声。

    以前只听说路远征是个贵公子,生活中一些细节上也还能品出来,但多数时间都算是个糙汉子。

    没想到眼镜一戴,贵公子的那种斯文劲儿就出来了。

    “你近视?”

    路远征摇头,把眼镜摘下来,捏了下鼻梁,“有次打仗,被炸炸碎的草末打到眼睛上。平时还好,晚上看书写字视线会模糊。这镜子是李道明那个兽医给我配的。”

    许问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眼镜看了看,嘴上道:“别老管人家李大夫叫兽医。也不想想他整天都在给谁看病?你是骂他呢?还是骂自己呢?”

    路远征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头埋在她后背上,近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还是打仗那段日子最快意,虽然时不时会受伤。”

    许问摸摸路远征的头,语气怜悯,“可怜的孩子!最近被难成这样了?”

    路远征也不介意许问口头占他便宜,特别配合地问她:“娘,有奶吃吗?”手也不安分的往上摸,大有自己找奶吃的意思。

    许问摸他脑袋的手一巴掌拍了下去,红着脸娇嗔:“你还要不要点脸?”

    “跟自己媳妇儿我要什么脸?”

    许问不搭理他,视线落书桌上。

    “这什么?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画画?”

    “是啊!建海港不用我的人干苦力,但也闲不着。总得把这岛的方方面面规划出来。”路远征叹息一声,头又在许问腰侧拱了拱,手也不太安分的揉捏她的细腰。

    许问拿起图纸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路远征这图画得很有意思。

    这是一幅彩虹岛平面图也是规划图。

    许问一直以为那么多条小路都是为了行人方便,在这图上却发现每一条路都有每条路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被路切成大小形状不一的格子都是有用处的。

    路远征用铅笔在格子上都标明了该格子的用处。

    比如学校、村居、医院等。

    许问指着其中一处标着自留地的问他:“这个是干什么的?”

    路远征抬起头,往她指的地方看了眼,“哦,这块地方离军事禁区有点近,地块又小,不太适合给百姓。但那块地土质还不错适合种粮食蔬菜。我跟石磊商量着营里留下。”

    “可这不在营区啊!而且营里不是有一块自留地?”足够岛上这些官兵自给自足。

    “嗯。土地归营部,但使用权打算给家属。”

    “我也有份吗?”

    路远征点头,“随军的都有份。虽然有炊事班,也可以炊事班里拿菜。但归根结底每天吃什么还是自己说的不算。比如今天供的菜是白菜,无非就是炊事班做白菜汤,嫂子们拿回家做醋溜白菜。把地分下来,大家就喜欢什么种什么,不用拘泥于炊事班的供菜。还可以圈个篱笆养点鸡鸭家禽家畜。”

    “这个好!”许问低头在路远征额角亲了一下,“那冬生开心坏了!咱们家小白有自己的窝了。”

    路远征挑起一侧眉毛,“奖励地这么敷衍?”

    “那你想怎样?”

    路远征一把抱起许问扔到床上,自己也跟了过来,“我想这样……”

    修港口的施工队先到了岛上。

    他们不住营区,自行在岸边搭建了建议石膏板房。

    才刚刚安顿好这些建筑工人,风力发电的设备也到了。

    远看还好,到了近处才知道每一个叶片都那么长比人还高。

    同来的还有几个专家,他们得负责指导安装工作。

    具体的苦力活,还是得路远征他们的人来。

    路远征抽调了两个连队过来忙忙。

    先在合适的位置安装固定好又高又粗的杆子,再用吊车把叶片吊上去。

    一直无用武之地的司机班,终于到了展现才能的时候。

    许问也得跟着,这些大风车一旦架设好运转起来,还得岛上的人自己维护,除非出了大毛病。

    毕竟彩虹岛太远了,专家们来一趟太难。

    这里又是军事管控,也没他们办公的地方,最起码暂时没有。

    所以除了许问,路远征还在营里挑了两个文化水平比较高的电工跟着一起学。

    与此同时还得搭建一栋不怕风吹雨淋的机房。

    岛上现有能达标的资源只有石头。

    许问自制的小电车又派上了用场。

    有人忙就有人闲。

    比如诸位嫂子。

    刚上岛的新鲜劲儿过去,大家就开始无聊了。

    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六十个女人,一部电视剧都装不开的阵容。

    没有新鲜话题聊,没有事做,不是闲着打孩子,就是找自家男人的茬。

    还有人,尤其是年轻的小两口,动辄鸡毛蒜皮的事喊着要离婚,闹到连里和营里。

    愁得一众指导员和教导员最近看见嫂子就躲。

    周六休息,石磊值班,快到饭点,从小卖部打了酒买了下酒菜还给冬生买些零食跑来路远征家找他喝酒。

    “你在值班,不能喝酒。”路远征提醒他。

    石磊摆摆手,“我不喝,我请你喝酒。”

    路远征摇头,“我拒绝。”

    “为什么?”

    “你这酒恐怕不白喝吧?”

    石磊嗤了一声,“都是战友都是兄弟的,你怎么说话呢?你放心喝,我绝对不找你!”随即转头看向许问,“我就是有点小事想麻烦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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