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征此刻是标准的怨妇脸。

    许问翻个白眼,  “你至于这样?反正过完国庆你也要走。”

    路远征:“……”

    他委屈巴巴道:“要不,你晚两天再走,也送我一回?”

    “什么区别吗?你如果说我留下你不走了那我就不进京了。咱俩也不用送来送去。”

    路远征不说话了。

    他一向沉稳,  情绪内敛。

    可这一次许问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的不开心。

    心疼的同时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这么儿女情长了?”

    他们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分开!

    以前分开,路远征当然也会舍不得,但是从来没现在这样……就,  有点儿矫情?使小性子?依依不舍?

    许问不知道怎么形容,  反正挺罕见。

    路远征眉眼有些郁郁,“从台风那天我回来到现在,  我们俩好像都没有在一起好好说一会儿话都没有单独吃一顿饭。”

    两个月以来,两个人像是比谁更忙。

    偶尔一起吃饭,也是匆匆吃完各奔东西。

    他去工地,  她去厂里。

    晚上两个人很难能同一时间回家,  早晨倒是经常一起起床。

    要么睁开眼就做,  做完就匆忙洗漱各奔东西,  要么是直接穿衣服各奔东西,  端开醒来的时间是早还是晚,  能不能够做一回。

    如果不争分夺秒抢进度,两个月不可能完成这么多栋房子的建造。

    而许问也不能不忙。

    尿不湿厂现在生意特别好,  但是除去给工人的工资以及日常周转之外,她把所有分红外的收入都捐给了营部。

    彩虹岛灾后重建,国家会拨一部分救灾款项,部队财政也会给一部分款项扶持,但资金依旧有不小的缺口。

    因为要重建的太多了,  一整个军区大院,一栋学校,两个行政村。

    许问自掏腰包补齐了这个缺口,  她的钱也不太够,稍微差了一点儿是大家众筹的。

    岛上人,不管是军属还是打工的亦或是李嫂他们都自动自发捐了不少钱出来。

    如果按照捐款数量算的话,许问第一名,罗泽民第二,李嫂第三。

    渔民他们没有钱,就出力。反正最近的彩虹岛空前团结。

    只是许问跟路远征两口子久别重逢后,最黏糊的也就是台风夜船上那场放纵。

    除此之外,像极了中年分房睡的老夫老妻,各忙各的。

    许问倒还好,大约因为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现在付出的每分努力,都是为了未来不分别,最起码为了不失联做准备。

    她唯独没想到,路远征会这么失落。

    许问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跟路远征说自己上次去京城的经历。

    于是许问捡着重要的说了说,比如三个大佬都给自己面子的事,以及黄大爷为了让她入职还表示会把路远征调到京城的事。

    其实该说的都说了,没说的部分就是在火车上遇到坏人的事。

    路远征:“……”

    “现在,还有这机会吗?要不你去答应吧!我愿意妇唱夫随!”

    开玩笑,黄大爷那是什么人?

    也就是现在他们取消了军衔制,许问只知道黄大爷是个官特别大的四个口袋的干部。

    否则,估计许问也不敢这么跟黄大爷那么自在的说话。

    许问:“……”

    “你这样我会当真的。黄大爷可说了他的承诺随时有效。”

    路远征肃了脸色,扬眉问许问,“那你想我去吗?你想的话我就去。”

    许问犹豫了三秒钟,摇头。

    轮到路远征好奇:“为什么?”

    “你若喜欢坐办公室,用不着我,自己也早升上去了。你喜欢一线作战部队,现在咱们国家陆上没有战争了,你又到海上。我怕你去了京城会像离开水的鱼。”

    许问嫌弃地皱皱鼻子,“没有灵魂的路远征我可不要!再说,我想做手机和卫星通话的目的就是跟你能时时刻刻联系,如果我走到哪你跟到哪,我还费这个劲折腾什么?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要做的这些都会在未来慢慢实现。”

    是她着急想近道超车。

    路远征默了会儿,开口:“媳妇儿!”

    只三个字,近似感叹的语气。

    似是一腔心意不知道怎么诉说。

    许问摆摆手,“我以为我们两个人之间可以跳过这些客套话。”

    什么感动、谢谢、对不起都不需要。

    只因为她爱路远征,路远征也爱她。

    他们是情人也是亲人。

    路远征喉结滚了滚,凝视许问的目光变得幽深绵长,“我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那种积蓄一分钱都不留给后代全都捐赠出去的大善人!”

    许问:“……”

    先不说这种行为到底是善还是蠢,怎么还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许问挑了挑眉,眼神询问。

    “没事!我就是想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善行德太多,这辈子才遇见了你!”

    许问轻笑出声。

    这情话真得好土。

    但是从路远征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少了几分油腻,多了几分诚意。

    见他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许问打趣他:“你就这么没诚意的?说要跟我进京,只劝了一句就不去了?是不是想哄我?”

    路远征:“……”

    他握着许问的手起身,牵着她就往外走。

    “欸?去哪?”

    “回家,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许问:“……”

    许问用另外一只手拍在他手腕上,没好气道:“今天温锅呢!你走了看妈跟你急不?”

    路远征一想也是,只能按捺下满心感动,又坐回了石桌旁,手依旧没松开许问,“媳妇儿……”

    “啊?”

    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朱美珍恰好一眼看见两个人交握在石桌上的手,啊了一声,愣了一秒,随即扭头转身进屋,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我想干什么来着?”

    许问:“……”

    路远征:“……”

    两个人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平时再腻乎也是两个人私下相处,往往在长辈面前的时候还是会保持距离。

    这被父母看见的感觉,即使是老夫老妻也会有早恋的不自在。

    许问起身,“我去看看二哥和大姐到了没!”

    路远征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厨房里的朱美珍也松了一口气,她本就想让许问去看看许望他们来了没,这一出门正好看见他们腻乎。

    如果以前在村里,朱美珍也会觉得女儿女婿有点那啥,可相处这么久,她很清楚,女儿女婿聚少离多,能在一起的时间少,亲热一点儿是正常现象。

    路远征一把抄起女儿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扶着女儿的小肉腿以防她摔下来,一手牵着许问往外走。

    刚到村口就看见许望两口子和许闻一家三口在村口张望。

    他们看见许问一家三口齐齐松了口气,随即许望开口抱怨:“你们这些房子修的都长一个模样!我们转了半天也不知道哪家是!”

    这些房子盖得特别有部队风格,横平竖直,大小宽窄都一样。

    别说许望他们初来乍到,就算是许切跟冬生这样的小地主,现在找回家都有困难。

    “统一盖的房当然是统一风格!”许问笑他,“二哥,你应该站在村口大喊,这样我听见动静就出来接你了!”

    许闻翻个白眼,“咱姐喊你或许出来接,我喊你巴不得看我热闹!”

    许望笑:“我才不要喊!好丢人的!”

    许问正色道:“二哥你看你话说的!你又不是自己来的,我怎么能看你热闹呢?我不得来接我嫂子?”

    许闻:“……”

    一点儿都没被安慰道。

    路远征把女儿从脖子上抱下来,招呼他们:“回家再说吧!这里怪热得!”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别说!这些房子盖得还挺不错!两层小楼很气派,要是再弄个小院就好了。”许闻点评。

    谢德春道:“刚才转的时候,我看见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自己搭小院了。院子一角种着菜地,养着鸡鸭。这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许闻看不惯妹夫当然也看不惯姐夫,怼起来一点儿都不嘴软,“那你别开店了,过来当岛民吧!这点问问就能给你安排了!”

    许望拍了许闻肩膀一下,“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不过老了,确实可以到这里来定居。咱北方太冷了,这里冬天也不冷。等赚够了钱,儿孙都长大了不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住在海边,天天的赶赶海钓个鱼,别提多美了!”

    “……”

    几个人边走边聊。

    到家时,朱美珍跟许秋石已经把菜做的七七八八。

    “爹娘,你们别忙活了!我们还带了很多菜来,稍微热一下就能吃。”许望扒在厨房门口对着朱美珍跟许秋石喊。

    “就是。”桑小青放下春生,也跟了过来,“我们来的时候去饭店打包了几个菜,这么大热天你们别忙活了。”

    朱美珍心里觉得儿女心疼自己美滋滋的,但是嘴上却嫌弃:“你们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再说了,自己家开店还去别人家买饭多让人笑话。”

    “这有什么?咱们主打水饺和鲁菜。难道咱们家就不能尝尝川菜和粤菜了?娘,你这思想也太封建了!”

    许望翻个白眼,又在许闻胳膊上拍了一下,“怎么跟咱娘说话呢?她一直节约习惯了!你这么铺张浪费她看不惯,说你几句怎么了?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没大没小跟父母顶嘴?”

    许闻嘶了一声,不敢还手只能往一边挪了挪,嘴上照旧抗议:“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我也比你小!再说我这是陈述事实哪顶嘴了?”

    许问乐得看热闹,挑了块水果扔进嘴里。

    许闻立马把战火引向许问,他指着许问对许望道:“你怎么不说她?你看她都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许望翻个白眼,“许闻你最近是不是做生意做傻了?许问的醋你也吃?行,就算你想吃,这么多年了你从她那占过便宜吗?”

    许闻:“……”

    没有。

    许问犯错,挨训的是他。

    大人会说他当哥哥没照顾好妹妹。

    许问挨夸,挨训的还是他。

    大人会说他当哥哥的还没妹妹懂事。

    总而言之,跟许问在一起一准没他好事。

    许闻词穷,单手拎着春生的衣领揪过来,指着许问道:“儿子,看清楚记好了!以后找媳妇儿绝对不能找你小姑姑这样的,懂吗?”

    春生才四岁多,哪里懂这些?挣开许闻的手,扑进许问怀里,“我不!小姑姑最美,我长大了要娶小姑姑!”

    冬生翻个白眼,“你不能娶我妈!”

    “为什么?”

    “……”

    不大的院子里,大人孩子欢声闹语,一片热闹。

    小孩子贪玩,没吃几口就组团出门了。

    一岁多的小夏初望着舅舅和哥哥们的背影,着急得直扯许问的衣服。

    许问摇头,“不行哦!你还太小。”

    小夏初瘪瘪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许问:“……”

    路远征立马心疼了,抄起闺女,“走,爸爸带你去追哥哥们。”

    “别追了。我就知道。”许切小大人似的从门口往回走,一脸生无可恋,“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是麻烦。”

    许切作为“长辈”都回来了,冬生春生元宝当然也得回来。

    夏初立马不哭了,从路远征怀里往许切那里挣,“舅舅!舅舅!”

    许切人命地抱着夏初出门。

    他为什么要当许家老么?

    明明应该被哥哥姐姐宠着的他,却要整天带“晚辈”。

    少了吵闹的孩子,院子里安静了不少,大人们也能安心聊会儿天。

    朱美珍这阵子忙也没顾上去鹏城,问许望跟许闻:“你们两家生意怎么样?”

    “好的很!”许闻含糊不清,他嘴里刚塞了一块滚烫的鸡肉,烫得直嘶嘶。

    桑小青给他递了一杯凉水,“吃完在说话,又没人跟你抢。”

    她先看了眼许问才开口:“有咱们问问的主意,生意怎么可能差?下个月我们就要去省城开分店啦!”

    许问轻笑摇头,“我就是瞎出主意。还是你跟我哥能吃苦受累。”

    许望摇头,“受累那是去年的事。人家两口子现在可是老板和老板娘,店里雇着厨师、跑堂和打扫卫生洗碗的。许闻忙着张罗新店,小青就收收钱记记账,老板娘的日子不要太舒服。”

    许闻立马怼她:“说得跟你不是甩手掌柜一样!你那店面扩了又扩,还顾了两个服务员。你现在只画画图,我姐夫只负责盘点对账,你们不也是大老板了?!”

    朱美珍听着儿女生意都很好,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现在的日子跟做梦一样!”

    她指了指一桌子大鱼大肉,“几年前,咱们家过年改善生活就是做个蘑菇汤,汤里放几片肉。这才几年的功夫,你们一个个都在鹏城买了楼房,当起了老板!真好!”

    许秋石点头,“要不人家说儿女自有儿孙福。他们好了咱也跟着沾光!这日子确实是好多了。”

    桑小青感激地看着许问,“这还得谢谢问问。自打她结婚后,都是她张罗着带着咱们过起好日子的。”

    许家人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许问结婚后,先是帮衬着许闻盖起了房子,后来又带着许闻跟二叔来鹏城打工、做生意。

    再来后来举家过来。

    确实处处都有许问的影子。

    当然许问自己更是厉害,如今是个女厂长,生意做到全国不说,最近还忙着出口的事。

    许问之前不光去京城推销,还写信给自己那些遍布全国各地的学生,让他们也帮着推销。

    另外,嫂子们也是来自全国各地,她们男人休假回家时,自己也带着样品回自己的城市宣传。

    不管什么时代,不管大环境怎么穷怎么难,总还是有有钱人的。

    何况许问生产的尿不湿,是全世界都需要的

    天南地北的订单接到手软。

    朱美珍明显更偏心女婿,点点头说了一句,“那要这么说,还是咱们问问有福气。嫁了给小征!小征这是旺妻!”

    许问:“……”

    许闻,桑小青:“……”

    许望:“……”

    许闻不客气地笑出声。

    谢德春莫名觉得庆幸,旺妻这种夸奖他不想要。

    路远征特别平静,还端起酒朝朱美珍隔空举杯示敬,“谢谢妈!”

    许问:“……”

    许闻笑的更大声了。

    吃过饭,桑小青跟许望帮着朱美珍收拾桌子和厨房。

    许闻和路远征以及谢德春一人分了一支烟,边抽边聊。

    谢德春年纪大,有点像许秋石一样,庄稼人的气息更浓一些,多少还是不太适应快节奏发展的鹏城,看着这院满是羡慕,“这小院着实不错!”

    他指了指右手边的空地,“这边弄个菜园子,再搭个鸡窝养几只鸡。啧!”

    许闻翻个白眼,“你怎么跟咱爸似的,就舍不得种地呢?在家还没种够呢?又苦又累的。”

    地里刨食最不容易,除了看老天爷吃饭以外,还得付出不一定成正比的辛勤和汗水。

    顶着骄阳收小麦,或者半蹲着插秧的滋味,许闻再也不想受。

    许秋石正好听见,没好气道:“你这叫忘本!咱们老百姓就是土地养活的。再说,你别才做几天生意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怎么许老板你不吃人粮食是吗?你店里的米面是凭空变出来的?”

    许闻:“……”

    “我也是花钱买的!”

    “那我们老百姓不种粮食,你去买个我看看!”

    谢德春也帮腔:“虽然种地旱涝不保收,但做生意不也一样?有时候赚有时候赔。做生意是咱出了力还不一定赚钱。种地踏实,咱从播种开始,只要老天爷不太掉链子,一点点看着庄稼长大,结果丰收,出点汗,但是心里安。”

    路远征扬了下眉,“姐夫,你后悔出来了?”

    谢德春想也不想摇头,“不后悔。”

    许闻也问:“为什么?你不刚还说想种地。”

    “因为你姐喜欢在这里。她跟着我这十来年也没过什么享福的日子。以前还没觉出什么,这两年在鹏城,我才知道她在家不太开心。你看她现在整天笑嘻嘻乐呵呵的。”

    许闻看了谢德春一眼,难得这回没怼他,点了点头,“算你有良心!”

    谢德春表现好,路远征就成了对照组,许闻指着谢德春对路远征道:“你看看咱姐夫这觉悟!再看看你!人家咱姐夫天天围着咱姐转。你倒好,整天四处跑,总让许问围着你转!台风那么大天,你留她跟两个孩子……”

    许问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打断许闻,“哥,你要撺掇着路远征转了业,我问你这岛谁来守?你吗?”

    “当兵的又不止他一个。”

    “都跟你这想法,那一个当兵的都没有了,大家都回去守着老婆孩子谁还保家卫国!”

    许闻:“……”

    许闻心里当然不是真觉得路远征不好,相反他很佩服路远征,但,路远征是他妹夫,不挑点刺他难受。

    被挤兑到无言的许闻翻个白眼,“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我当恶人也不知道为了谁!”

    许问:“……”

    路远征轻笑,“还是我媳妇儿心疼我!”

    许闻:“……”

    许闻翻个白眼,远离他们。

    彩虹岛这几年过国庆都差不多一个模式。

    尤其今年,在往年的风俗上又加了一个岛上自己的晚会,来庆祝灾后重建。

    不过晚会是明天,因为国庆当天还是慰问团上岛。

    这样的节日活动,当然少不了记者。

    丁玉凤第n次跟试图采访许问又失败了。

    丁玉凤也是无奈了,她追着许问采访了四年。

    从七八年许问弄风力发电开始到现在,每次想采访许问都失败。

    不光不让采访,还不让写她的事迹。

    更狠的是,许问防着她偷偷报导她的事,还让路远征走官方申请。

    去掉那些水分十足的官话,意思就是为了保护许问的隐私,对她的所作所为进行保密。

    气得丁玉凤差点砸了自己的办公桌。

    她就不明白,许问都是做的好事,有什么好保密的?

    她唯一一次成功让许问露脸,还是因为集体婚礼许问是司仪。

    许问从厨房冰箱里端了一碗冰粥递给丁玉凤,“来,吃碗冰消消火。”

    丁玉凤幽怨地看了许问一眼,“你让我采访一下,我绝对没有火。”

    “你是军区记者,难道不应该采访一下那些优秀的官兵?追着我一个军属做什么?”许问也纳闷她为什么这么执着。

    “他们是该采访,但是跟采访你也不冲突。他们是前线你是后方,一样重要。”

    “你要这么闲可以去做战地记者。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感觉你让你写这种宣传类的文章有点大材小用。”

    丁玉凤表情更幽怨了,“嫂子,你不配合采访伤我的心我也就忍了,你还往我心口插刀子,这是不是就有点不合适了?”

    许问“啊?”了一声,有点茫然。

    只是随口一建议,怎么还就插刀了。

    丁玉凤却没打算解释,痛痛快快吃完冰粥一抹嘴站起来走人,临走只留下一句:“在我转业之前,我一定要采访到你。”

    许问:“……”

    慰问演出,第一次看的时候还特别新鲜,但是年年看,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

    许问百无聊赖的回了家,心想如果有电视看就好了。

    可惜别说电视,就连收音机岛上都经常没信号。

    许问抬头看看夜空,心想,什么时候国家才能决定铺设海底光缆?

    或者,要不,自己努努力,捐钱给部队装海底光缆?

    回头问问魔镜,从岸上铺到彩虹岛得要多少米?造价大概多少钱一米?

    路远征依旧是岛上最大的军官,依旧得在演出开始前发表讲话,并且得象征性的坐一会儿之后才能离场回来找许问。

    他进门时,许问刚洗完澡,靠在床头上看书。

    许问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因为大约只有这个时间,家里才能只有你和我。”

    许问:“……”

    许望跟许闻两家下午就返回鹏城了。

    岛上难得有文娱活动,许秋石跟朱美珍领着几个孩子去看热闹了。

    确实只有许问会觉得这样的晚会没什么意思,宁愿在家看书。

    路远征说话间,已经自动自发脱了衣服,长腿一抬就上了床,同时一手抽走许问书,一手把她往怀里拉。

    “欸!”许问惊呼,“你都还没洗澡!”

    她又跑不了,至于这么猴急?

    “反正一会儿都得洗,不差这一次。”

    许问:“……”

    许问没有抗议的机会,路远征说完就吻住了她的唇,大手滑到她睡衣下摆撩起。

    ……

    两个人还难舍难分,看热闹的家人就都回来了。

    许问听见动静,吓了一跳。

    路远征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许问吓得哆嗦了一下,浑身紧绷。

    路远征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有几分不甘心,笑她:“吓成这样?!”

    许问气得蹬路远征,“都怪你!”

    他哄她说很快。

    结果一折腾就一两个小时,许秋石他们都回来了。

    而且许问上一次洗完澡照过镜子,她现在这脸一看就知道干了什么好事,怎么下楼去跟父母打招呼?

    夏初还在朱美珍那儿呢,总得抱回来吧?

    路远征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反正也不疼,他拿过毛巾简单擦了下随手拎过裤子和上衣套上,“我下去,就说你睡了。”

    许问没好气道:“要不然呢?”

    等路远征下楼,许问进卫生间重新洗了一遍澡,一边洗一边骂他。

    “狗男人!”

    路远征上来的时候还能听见许问愤愤不平的埋怨声,挑了下眉,嘴角上扬,抬手敲了下卫生间的门,“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我刚才表现的不好,没有满足你!要不,我们再来一回?”反正明天就分开了,腿软也无所谓。

    许问:“……”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骂归骂,还是收了声。

    她只是最硬,路远征相反,属于不回嘴但会动手的。

    好女不跟恶男逗。

    许问出来,发现只有路远征自己躺在床上,“夏初呢?”

    “夏初已经睡了,妈说,让夏初今晚跟着她。”

    许问:“……”

    顿时脸有些烧。

    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做了做事,明明把事故现场处理过也自认为藏的很好。

    比如像偷吃完,把嘴擦干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还以为大人没发现。

    实际上脸洗干净了,但是衣物上还留有明显的作案痕迹。

    只是父母愿意配合她掩耳盗铃。

    现在也一样。

    父母都知道她跟路远征又要分开了,两个人需要单独的空间。

    许问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带着孩子们这么晚回来。

    夏初估计也是刻意留下的。

    除了害羞更多的是感动。

    父母的爱总是这样,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却无处不在。

    明明很困,也很累。

    却睡不着。

    每次分别前都会这样。

    离愁怎么难适应。

    两个相拥着说了会儿话。

    许问突然想起丁玉凤,问路远征:“你认识丁记者吗?”

    路远征睁开眼,一双眼瞬间清明了几分,一脸警惕道:“她跟你说什么了?我可跟她没任何关系。我们以前就是见过几面,不熟!而且她当时有对象,都要谈婚论嫁的。”

    许问:“……”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御夫有术,还是盖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能吃醋,看给路远征吓得。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饶路远征,“路远征同志,你这是做贼心虚吗?我什么都没说你着急解释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路远征:“……”

    “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她?”

    “什么叫好端端的?她哪次上岛不追着我采访?”

    丁玉凤对许问的执念路远征也是见过的,轻笑一声,“她那人就是固执,你别搭理她就行。”

    “你不是说不熟吗?怎么知道人家固执?”

    路远征:“……”

    路远征决定还是不要聊天了,最起码不能聊这个话题太危险,他支起身子,“媳妇儿,你要是不困,咱们还是可以做点别的。”

    许问:“……”

    她伸手制止路远征靠近,“我不是争风吃醋的,就是想问问你她是不是做过战地记者?”

    路远征点点头,“嗯”了一声。

    果然,许问心道,难怪那么说。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而且你怎么知道她做过战地记者?”

    许问便把下午两个人的聊天说了下。

    路远征哦了一声,“不是你的错!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许问觉得像丁玉凤这样的人,如果有故事一定是个特别感人的故事,于是支起身子摆好聆听的姿势:“能说吗?”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现在想知道。”

    路远征掀了掀眼皮,看了许问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

    其实很简单。

    十年前丁玉凤也算是新人记者,怀着满腔热血,活跃在战场上。

    仿若和尚庙里突然来了一朵花,吸引了绝大部分官兵的注意。

    许问忍不住打断他:“也包括你吗?”

    路远征:“……”

    “那时候你男人我才堪堪满十八岁!只想马革裹尸奋战沙场还不懂儿女情长。”

    丁玉凤比路远征大个几岁,主要吸引的是当时适龄的未婚男官兵。

    在众英雄儿郎中,路远征当时的班长拔得头筹获得了丁玉凤的偏爱。

    两个人成了一对。

    他们走到哪,丁玉凤跟到哪。

    打仗归打仗,不打了总有闲暇时间玩笑。

    大家都打趣他们。

    丁玉凤虽是个女同志,也很勇敢,哪里危险哪里有她,总能第一时间把战场情况记录下来。

    路远征他们多几枚军功章,丁玉凤就同样多几个奖状。

    在她们单位,她是年轻记者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战场无永恒,有胜利就有失败。

    失败的代价往往就是性命。

    路远征的班长在掩护大部队撤退的时候,不幸落入敌人手中。

    他们还在研究营救方案,丁玉凤孤身闯军营。

    “啧!她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许问惊叹一声。

    难道恋爱真的会让人智商为零?

    “倒也不完全是她的错。”路远征想起以前也忍不住皱眉,“在战场上,按照国际规则,不论是敌是友,都不会去伤害不拿枪的医生和记录战况的记者。

    所以丁玉凤才想铤而走险,孤身闯敌战区。她不是莽撞,是想给我们探路。”

    说到这里,路远征长叹一声,“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遵守规则,否则也就没有战争能实现世界和平了。

    丁玉凤不幸,也被捕了!”

    许问:“……”

    听得心里一揪,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只救了丁玉凤出来。”路远征抿了下唇,看似平静的话语里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意。

    “啊?”

    许问纳闷,随即反应过来。

    只救了一个出来,就意味着另外一个牺牲了。

    许问嘴张了张又合上,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那丁玉凤后来怎么不做战地记者了?”

    问完又后悔了。

    原本只想换个问题,不去揭晓路远征班长的去处,就能假装他还活着。

    可这个问题一问,还是得绕回原点儿。

    偏她害怕答案,又好奇丁玉凤的事。

    路远征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心情卖关子,“她救出来的时候,精神上的问题比身体上的伤严重的多。送到医院疗养了足足一年多,才重新回来,不过从那之后就从战地记者改到文宣部当了一名宣传干事。

    就经常报道一些部队里的事,比如哪个单位有文艺汇演,哪个战士又立了工,诸如此类的娱乐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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