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对吗?”
“……嗯。”
“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离放学已经很长时间了,可不要让你家里人担心。”
“哦对了,两个创可贴治不好那个伤口,做手术的钱我会打秦哥卡上的,你记得去找他要。”
“记住,一定要亲自去找秦哥要。”
“最后——明,天,见,”
红发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傅遥捂着耳朵旁的伤口,感受到它传来剧烈刺痛感后,脸上勉强扯出来个笑容。
他轻声说:“明天见。”
等陆逍走后,傅遥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光由灿色的霞光变昏黄,他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穿在身上的蓝白色校服领口有些凌乱,胸口、肩膀处的衣服沾了血,它已经干涸了,变成了一些零星点点的暗色痕迹。
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茶色的眼睛瞥了一眼衣服,眼神变得冷然。藏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握拳,指甲陷进了柔软的手心,带来微微刺痛。
学校里的封校铃再一次响起,傅遥突然惊醒般地把手松开,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
他抬起双手,用它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最后一缕霞光。微小的灰尘在光里上下浮动,十指素白纤长,完美得像是艺术品。
可是现在,手指关节被磨破皮渗出血丝,还有一层灰印在了白皙的手背上。它染上了污点,被人硬生生地破坏了那份完美。
它脏了。
“真脏。”
傅遥扯了一张纸巾,面无表情地擦去手上的血。他擦得很用力,越擦血就越多,白色的纸巾成了红色,可血还在往外渗。
不一会儿地上就多了一堆沾了血色的纸团,它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傅遥看着白色纸巾上的血,心底越来越烦躁,仿佛里面正困着一只凶兽,将要冲破枷锁越笼而出。
“同学,学校要锁门了,你不可以留校的。”
一声善意地提醒从门口传来,他抬头看去,是正在巡逻的两个保安大叔。
傅遥一顿,收敛了手上的动作。在保安看不到的地方手指慢慢收紧,然后把纸巾藏进了手心。
他的声音变得有温度起来,非常有礼貌地向保安打了个招呼,“谢谢叔叔的提醒,我把书收完就走。”
“就差几本作业了,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行,那你收拾吧。”
“谢谢叔叔。”
脱下校服的少年奔跑在路上,穿过一棵又一棵的人,最后提起书包匆匆跑出了即将关闭的学校大门。
呼吸在急促,额角的汗划过脸颊落入t恤领口,傅遥靠在墙上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
他跑得很快,忽略了周围的环境,眼里的目标只有那扇要关上的校门。所以他理所应当地错过了师贤楼上叫自己名字的人。
“傅遥,傅遥!”
白衣黑裤的少年站在三楼,叫了几声楼下从自己面前的跑过的傅遥。见人没有回应,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少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就站在三楼,墨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人跑远。风吹得头发微挡了眼睛,在昳丽漂亮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衬得他有些森然。
忽视我?
你怎么敢忽视我的。
手里握紧的笔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然后它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
自从那天下午的事情发生后,陆逍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傅遥出现在林望舒的身边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几次能遇到傅遥。
几个人之间少有的几次碰面,都以傅遥的闪躲、无视告终。
他听进去了那天下午的话,他离林望舒远了很多,他不会再来打扰自己和林望舒了。
可是……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逍越想越心烦,连面前的题都做不下去了,想到这几天傅遥闪躲忽视,心底涌上来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不是说喜欢林望舒吗?
怎么,怎么这一点挫折就把你给难住了?
还是说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越想越烦躁,陆逍干脆就不想了。要弄清楚一件事情的原因,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当事人。
说干就干!
上完早自习后,傅遥就被陆逍抓住手腕拉了出去。
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的时候,傅遥茶色的眼睛微睁大,他被吓到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下楼,陆逍把傅遥扯进了一楼楼梯间的杂物室,飘起的灰尘呛入喉咙里,下楼途中又被撞到手臂,疼得要死。
你妈的!
傅遥脸上不显,心里却是冒了一股火。
“放—开—!”
他用力拍开陆逍抓着自己的校服衣领的手,握拳往他脸上砸过去。
“嘭——”的一声,没打到人,倒是一旁高高摞起的纸箱全倒了。陆逍偏头躲开,抬肘打到了傅遥的下巴。
等到被老师同学拉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灰,脸上挂了不少彩。
这个狭窄的杂物间不知道值日生有多久没扫过了,老子t了一嘴灰!
陆逍阴恻恻地看了傅遥一眼,没想过傅遥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把他当空气一样彻底地无视了。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气,陆逍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握紧。
又无视我?
茶色的眼睛看向谁都不会看着自己,陆逍越想越气,心底的恶意再也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林望舒不喜欢你,谁也不会帮你。
想到上次在教室里被欺负得狼狈不堪的傅遥,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
不乖的人,吃了亏也不长教训,那就再加大力度重新教训一遍,再付出点代价就好了。
两人被班主任提到了医务室,一边上药一边听他狠狠地教训,最后还得到一份一万字的检讨。
检讨?这东西我不记得我有多久没写过了,可现在因为你我得写一万字的检讨!
你给我等着!
陆逍低下头向傅遥投去一个威胁的眼神,但被威胁的人不以为意,眼神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冷得像块冰。
纸杯在手里被突然捏瘪,水漫出来洒了一地。
“陆逍!你又在做什么!”
班主任的大嗓门咆哮起来,他甩了甩手上带着余温的水,仰起张笑脸:“老师,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伤口疼,所以手抖了一下而已。”
“……最好是这样。”班主任的眼睛里透露出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
“我还有课要上,你安分点。”
班主任警告了我之后,转头对傅遥就和颜悦色起来。
“傅遥,你少理陆逍,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老师我知道了。”
“装模作样。”陆逍嘀咕了一声,但班主任没有听见。关门声响起,脚步声远去,终于走了。
医务室里,陆逍把傅遥摁在床上。
傅遥看着他下巴上贴着的粉色草莓创可贴突然有些想笑,所以他笑出了声。
脸上的冰冷褪去,留下的是少年明媚的笑颜,像四月春天里的海棠花,开了一树的粉白,盛大繁华。
“我以前打架的时候从来没有咬过人。”
陆逍被眼前少年昙花一现的笑容晃了神,心跳微微加快,然后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异常如同往常一样,归为了对傅遥的厌恶。
他立马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病床上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明明是你,你自己嗑上来的哈哈哈……”
傅遥没有看他,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大笑起来。陆逍没说话也没动,傅遥知道他就在床边站着。
傅遥笑了多久,陆逍就沉默多久。少年音色清悦的笑声慢慢小了下来,直到消失不见。
陆逍看着床上隆起的鼓包,眉头一皱,走上去猛地一把掀开被子,“为什么要躲我?”
为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被子被扯开,傅遥没有了可以躲藏的地方。他索性就坐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游戏不好玩了,就要朝用来玩游戏的工具下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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