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进忠进了郴州,毫无犹豫把郴州府衙改成鄂国公府。

    当晚,马进忠把文武班底召进鄂国公府吃晚饭。除了镇峡关的马惟兴、道州的杨进喜,剩下大将都在郴州。

    够资格上桌的,武将只有大将刘之良,义子马审剑、马审枪,亲兵将领马炳坤等寥寥数人,文臣只有何子谦小猫一只。

    鄂国公世子马自得待众人落座,主动禀告:“爹,我已经跟李来亨结拜为异姓兄弟。”

    马进忠看儿子大了,开始混江湖,开心的赞许:“一只虎的义子,不孬。“

    “我擅自答应忠贞营十天后一起进攻衡州,请爹责罚。”

    最近马自得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哪会让鄂国公责罚自己的儿子?众人打了个哈哈,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又要打仗,总得筹划一下。

    马自得之前跟何子谦商议完毕,有意让何子谦露脸。

    “堵大学士回到朝廷了,我们应该联系他。灭掉了曹志建,一定要朝廷背书。

    满清在衡州有八千人。他们的火器部队很厉害,装备红衣大炮、虎蹲炮、火枪。另外,他们还有徐勇的冷兵器部队保护。

    这支部队远近攻击力都有,不好对付。他们背靠湘潭、长沙,可能的援军人数不祥。

    忠贞营两万四千人,有四千是新补充的俘虏。武器很好,不过火炮不多。

    咱们镇峡关马将军领五千人,道州杨将军领五千人,郴州还有两万四千人。

    我们的问题是扩军太快,战斗力下降,军械缺口很大。

    王进才的意图不明,他的副将张广光翠两万人占据永州。

    我们把何阁部的遗命送给王进才、胡一青等部,没有任何反应。“

    马自得补充道:

    “忠贞营武器度人少,咱们正好反过来了。我已经谈好送去六千人,换他们一万人的军械。

    这样忠贞营三万人,咱们郴州两万五千人。

    这两万五千人,我建议补足刘叔叔五千人,两位哥哥各领五千人,您直领中军一万人。

    镇峡关还有不少军械,我安排拉过来。

    那边我还安排了匠作营生产手雷,会陆陆续续送来。

    辎重营、匠作营、劳改营、老营家属我管起来。

    诸位尽管打仗,后勤的事情交给我。”

    大小军头儿都有了实惠,酒足饭饱告辞。

    马家父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唠嗑。

    马进忠看着儿子说,“你不领兵?以后怎么接班?没有军中支持,这世道活不下去的。”

    “我带回来两千杆火铳,想弄个火器营玩玩。玩骑射咱们玩不过八旗子弟,试试火器的效果如何。

    您看这两仗,咱其实是占了火药和火炮的便宜。”

    就一个独苗接班人,老马还能支持谁呢。马进忠说:“我给你拨两千老兵。”

    马自得推脱了。他说军中俘虏太多,需要老兵镇场子。其实他更想从一张白纸干。

    爷俩聊着天,后堂走出两个妇人。

    一个美妇二十多岁,风姿绰约,另一个十六七岁还没长开的样子。

    马自得起身,恭敬的跪在地上:“给母亲大人请安。”

    孝道就是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

    马自得的亲娘已经过世多年,年纪大的是马进忠的续弦黄。小的是马自得的通房丫头小玉。

    马自得醒来一个多月,东奔西战,还是第一次见家眷。

    黄氏急声说道:“我儿快起。”

    她又轻声埋怨马进忠:“老爷,儿子奔波多日,才到家怎么不让他休息?”

    马进忠哈哈一笑,吩咐早点休息!

    小玉跟马自得来了个四目相对,害羞的低下头。

    两人轻车熟路,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已经日上三竿了。

    马自得这一个多月殚精竭虑,绷得很紧。第二天醒来,小马哥容光焕发,双目炯炯有神。好一个翩翩少年!

    按规矩,他得一早得给父母请安。

    马自得来到正堂,见到老爹也是刚起床的样子。

    老马扶着腰慢悠悠的走过来,两人嘿嘿一笑。

    吃好早饭,老马去军营巡视。这年头,军权是命根子,是万万不能忽视的。

    小马讨了块地。这快地方圆百亩,城西外面,靠山有河,中间一大块平地。小马调来辎重营干起来,把自己的根据地营盘先圈起来。

    三月十五,马进忠令为主将、马审兵为副将,领军一万,配忠贞营北上衡州找场子。

    同一天,南明朝廷传来消息,追封何腾蛟为中湘王,何子谦袭爵中相湘侯伯。

    曹志建以谋反罪论处。朝廷派锦衣卫开棺戮尸,其家产没收,带回肇庆。

    马自得恭喜了一番新晋伯爷,然后毫不客气的踢他出去干活儿。

    几个大营的民政交给他了,权当练手。他承诺等干完这一波儿,保举何子谦为郴州知府。

    有这根胡萝卜吊在前面,何子谦累的都要吐血。

    马自得集中精力捞钱。老爹同意发军饷,以后每个月得赚钱,了。不然他们坐吃山空,就得面临军队哗变了。

    自从军饷到位,郴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荣起来。

    两边一共三十五万辆银子砸下去,市面的购买力直接腾飞。

    郴州城的商铺如雨后的蘑菇冒出来,连带着地价都涨了。

    大战时期,郴州城居然形成了畸形的繁荣。

    军中将士有了钱,吃喝住行嫖女人成了刚需。军队对药材、粮草、吃喝拉撒的玩意儿都是刚需。

    马自得好歹学过经济学,知道这是典型的经济刺激措施,跟后世居民发钱一个道理。

    他事先有布局。

    他在城内先整两条街,让李明锡把各种店铺先来一套。

    又安排辎重营在城西营地建立小作坊,把一些技术教给五门徒,让他们放心大胆干。

    他还从镇峡关拉来棉花,购买布匹,请老营的女人们缝衣服。五套军服一两银子。这个举动也让民间有了购买力。

    最绝的是,他让马进忠颁布命令。鄂国公命令小,对郴州、道州、镇峡关的商业征收抗清特别税,税率为十税一。马自得抽调军中伤残人士,配武器不配甲,组成税丁队。

    结果,花出去的钱源源不断向鄂国公的口袋回流。

    三月二十。

    李来亨从前线赶回,拉住忙的不亦乐乎的马自得,哀叹道:“老弟啊,救救哥哥啊。”

    忠贞营和赵之良合营四万人,把郴州围了三个门。李过考虑到主要的目的是占据衡州城,所以留了北门给清军退走。

    谁知二愣子沈永忠和徐勇很有几把刷子。他们不但不撤走,还坚决守城。

    联军拿他妈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一天联军穴攻,被城内引水灌入坑道,淹死大几百人。

    第二天联军筑起高台,红衣大炮对轰。联军的火炮数量和准头都不及城内,完败。联军三门红衣大炮都损失掉了,又损失大几百人。

    第三天,联军排云梯蚁附攻城。在城头火铳的射击下,联军死伤数百,损失两千人。

    第四天,联军采取盾车和掘地前进相结合,明军准备把手雷往城头扔。明军付出三千人的代价,逼近城脚。城头清军却率先扔下手雷,炸的城下鬼哭狼嚎,狼狈败退。

    打了四天,联军损失七千人。

    高一功叹道:“比去年打长沙吃力多了。”

    李过没招儿,派李来亨搬马自得这个救兵。原话说的是,那小子挺阴险,去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马自得明白这就是热兵器对冷兵器的代际优势。

    孔有德矿工出身,崇祯年间经过葡萄牙教官的系统培训,对火器的理解是这片土地的顶级水准。

    他手下的火器营从辽东打到西南,身经百战,确实不好相与。

    马自得那些对付曹志建的优势,在他的火器营面前算小儿科。

    马自得也没啥好想法。他带着新晋首席保镖何图复和五十个军情司苗子,去衡州看看现场再说。

    李来亨陪马自得打马绕衡州跑了一圈。

    这仗主要在南门和东门打。忠贞营攻南门,损失六千人。赵之良攻东门,损失一千人。西门和北门没有战事。

    其实济尔哈朗早召沈永忠和徐勇回撤,还特意派王允才到湘潭接应。

    原因是郝摇旗到了荆州一带,他杀掉清军使者,明确拒绝投降。而且,他还跟与恩施、夔东诸明军取得了联系,严重威胁荆州和武昌。

    王进才见联军进攻衡州,也把使者礼送出境。他也可能随时会插一脚。

    济尔哈朗甚至考虑放弃长沙以南,死守长沙。

    不曾想明军这么不堪一击,衡州稳稳的掌握在大清手里。

    他觉得这样打一颗钉子进去也挺好。也不提撤兵,他反而命令孔有德准备补充衡州的防守。

    春天来了啊,东南风里吹来一股好闻的泥土的气息。

    马自得闭上眼睛,呼吸一下春天的气息,先静静脑子。

    溜了一圈,见过垂头丧气的赵之良和马审兵,安抚一番后,允诺想办法给他们补充军士武器。

    再见到愁眉苦脸的李过等人,详细的问了下战况。

    李过介绍到,

    “清兵的火炮太厉害。红衣大炮能打两三里,打的又快又准。虎蹲炮从城头往下能打八百步。他们的火铳不炸膛,七十步以内射击非常准。

    这不,咱们都被轰的三里开外。”

    马自得脑子灵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红衣大炮有仰角,放在城头有最近射程。他问了下诸位将领,挨揍的经验大概是一千五百步,也就是一千米。

    城头的虎蹲炮最远射程六百米的样子。

    也就是说,距离城墙一千米到六百米是安全区域。

    “清军的红衣大炮都在什么位置?”

    “我们派人看过,只有十门红衣大炮,三门在南门,三门在东门。”

    马自得想了下,火炮威胁太大,得先解决掉。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火炮对轰,只能想别的办法。

    仰起脸试了试东南风,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他告诉李来亨先把城围了,等消息。

    他打马回郴州,先去拜访一个名人、焦勖。

    焦勖是安徽宁国人,他将德国传教士汤若望口授的欧洲火器科学技术,编成《火攻挈要》和《火攻秘要》,合称《则克录》,于崇祯十六年刊印发行。

    崇祯朝病入膏肓,这些最新的续命科技根本没有机会上场。

    他带着失望回家归隐,被黄得功请入营中。不料弘光覆灭,他随败兵流落湖广。

    他一路颠沛流离,混到饭都吃不上。

    后来李明锡、何图复于商路偶遇焦勖,把他献给曹志建。

    曹志建让他在镇峡关弄了个小的匠作营。令其生产火药,检查火枪,也算是人尽其才。不成想他又被打包到了郴州。

    马自得是在镇侠关回郴州的路上,知道焦勖在俘虏里面。

    他看过《则克录》,知道焦勖的份量。他当即安排一套大宅子,几个使唤丫鬟,把焦勖一家恩养在郴州。

    焦勖年逾四十。经过五年颠沛流离,他早已风霜满面。不过他的两只眼睛还是闪着睿智的光芒。

    虽然看惯军阀嘴脸,但是他对打满清还是挺上心的。

    面对小公爷的虚心请教,焦勖沉吟道:

    “大炮不占优势,可以组装投石机。既然城下有安全距离,不如想办法移动到城下。投石机射程一里没有问题,可以压制城头炮火。

    不过只要城头有了防备,杀伤有限。”

    这个主意暗合马自得的心意。不过扔手雷和石头终归杀伤力有限。

    他决定秀一把科技,玩大一点儿。

    焦勖同意主持建造投石机。在几大军头儿的支持下,二十台投石机三天就造好了,藏在忠贞营的军营里。

    马自得亲自拆开手雷拆灌入白糖。测试下来,手雷一炸一大片火海,大火只能用沙土扑灭。

    马进忠也亲自测试这个燃烧弹。他觉得有谱,决定率中军倾巢而出,埋伏在到郴州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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