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乃南明两个政治中心之一,孙可望的反叛固然让南明元气大伤,但也让昆明与贵阳这两个政治中心又合二为一,而以大西军为核心的明军在实力上并未伤筋动骨,如果君臣齐心,这未必不是夯实内功,整肃捏合的好时机。
可是这一大好机会,让南明白白浪费了,李定国与刘文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内斗。
并且随着刘文秀四月二十五号病死于昆明,这一裂痕非但并没有因此愈合,反而更加扩大,刘文秀的部下皆不愿接受这一结果,认为是李定国,甚至是大明朝廷逼迫太甚,以至于刘文秀郁郁寡欢,含恨而终,皆不愿为李定国驱使效忠。
这一情绪爆发蔓延,也导致了南明的战力锐减。
许多士兵以及中下层军官已经厌倦这无休止的内斗倾轧,纷纷消极备战。让清军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贵阳。
消息传到了昆明后,群臣大惊,惶恐不安,连带着开始纷纷指责李定国不顾朝廷大局,挑起党争,以至于刘文秀含恨,贵阳沦陷,实乃误国之贼。
这等危机时刻,正是要相忍为国,同舟共济才是,南明这艘大船已经是破洞百出,半截船已经入水了,但船上的人依旧不顾生死的想再凿几个洞。
这一切让李定国的脾气又上来了,愤然的撂挑子,将军务政务全部扔给内阁六部,躲在晋王府上闭门不出。
当朱由榔得知洪承畴下贵阳,吴三桂克遵义,赵布泰据都匀后吓得魂飞魄散,皇宫内的宫女太监见到朱由榔这表现也是六神无主,这两日悄悄逃亡的也不在少数。
清军如此轻易就得到贵州,下一步就是昆明了,朱由榔想到这里,知道已经逃无可逃,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绝境了。
而眼下朝政纷乱,李定国又负起不出,昆明人心惶惶,一副末日景象。
朱由榔痛定思痛,决心给洪承畴与吴三桂各写一封信,让他们不要逼迫太甚,别忘了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自二十岁起,朱由榔就东躲西藏,懦弱自负,毫无主见,但也所见所行自有一番肺腑。
写的这两封信也是情真意切。
遵义城内,当吴三桂接到这封信后,为了避嫌,也公开邀请大小军官一同开启信奉。
眼见战事进展的如此顺利。
吴三桂也是心情大好,飒然说道:“这永历小儿是怕了,才来请降。”
说完在场的大小军官,借轰然大笑。
五月的遵义风清气和,在场的众人也没着甲,微风吹着众人的衣诀,让人有些陶醉。
候墨尔根不苟言笑,安静坐在吴三桂左侧。
吴三桂让众人在大堂内温着酒水,想与众人细细品尝这胜利的滋味。他拿起信封说道:“本王老眼昏花,你们读给我听吧。”
一位文秀的副将接过了书信,拆开了信封。
书信上的字体不是隽秀的馆阁体,而是洒脱平正,一看就是大家手笔,看来书信是永历帝亲笔所写,倒也有些诚意,副将想到。
开篇第一句便是。
“将军本朝之勋臣,新朝之雄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之於将军可谓甚厚。”
吴三桂听到第一句,脸就有些挂不住了,永历帝开篇就叙情,无疑就将他老底揭了,大明朝对待老百姓或许有亏欠,但是对于他吴三桂可谓恩重。
将山海关如此重要的关卡交给他,足见崇祯对他的信任。
吴三桂见屋内气氛有些凝重,故作洒脱的说道:“烈皇帝待我等甚重,但是被流民所杀,李贼、张贼借为我吴三桂死生之敌,不死不休!幸得大清天兵,替天行道,扫荡群寇,替烈皇帝报了此仇!三桂铭记在心,所以响应天命,归顺大清。而今伪明,不思烈皇帝之恩,不报烈皇帝之仇,与贼寇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丧尽天良,人神共愤!如此不忠不孝,我吴三桂势必将逼死烈皇帝的大西贼寇,绞杀殆尽!”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让在场许多降将稳定了自己的心神,纷纷在心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
候墨尔根此时也拍掌起身,赞叹道:“王爷忠孝两朝,千古之后,必为一段佳话,那李定国是什么人?流寇出生而已,乱大明江山罪魁祸首也,永历帝忘宗数典,鬼迷心窍,为了一己私欲,负隅抵抗,以至于神州涂炭,当人人得而诛之!”
此话一落,众将齐齐出生:“当为大清尽忠!”
接着那白衣副将继续念道。
“讵意国遭不造,闯逆肆志,突我京师,逼死我先帝,掠杀我人民。将军缟素誓师,提兵问罪,当日之本衷原未尽泯也。”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众人尴尬不已,永历帝直接点明了烈皇帝之死的前因后果,人是李自成杀的。与大西军没有半点关系,将二者强行联系到一起,实乃自欺欺人,并且肯定了吴三桂的为明朝做出的贡献,这让吴三桂无从反驳。
总不能说自己没有信上所说的忠孝吧。
在场的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能沉默,让副将继续念下去。
“奈何清兵入京,外施复仇之虚名,阴行问鼎之实计。红颜幸得故主,顿忘逆贼授首之后,而江北一带土宇,竟非本朝所有矣。”
短短几句话,将吴三桂与众将拉会了顺治元年那段沉沦反复的岁月,也想起了那个反复叩问自己良心的选择。
“南方重臣不忍我社稷颠覆,以为江南半壁,未始不可全图。讵鸾舆未暖,戎马卒至。闵皇帝(指弘光)即位未几,而车驾又蒙尘矣。闽镇兴师,复振位号,不能全宗社於东土,或可偏处於一隅。”
朱由榔写的情真意切,将中国沦丧,以及当世朝中的无奈一一拨开给这些人看,并且委屈求全,不图恢复中华,只求偏安。
“然雄心未厌,并取隆武皇帝而灭之。当是时,朕远窜粤东,痛心疾首,几不复生,何暇复思宗社计乎?诸臣犹不忍我二祖列宗之殄祀也,强之再四,始膺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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