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的时候到了。
薛如意吃完最后一口, 道:“青州县如意楼,里头的鸳鸯锅特别出名,这泡面也是其中一种, 味道一绝。”
吃人的嘴短。
当过一次托的肖茂很上道, 大大满足的叹了口气, 赞道:“太美味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天下美食大抵都在如意楼了,没过去的人枉来世上走一遭。”
其余三个人也附和, 大大夸赞一番。
然后薛如意掏出随身印写的宣传单给茶棚里的人:“这个是如意楼的半价体验卷,有空去青州县的人一定要如意楼体验一下呀。”
王晏之:感情如意陪他来, 是来宣传酒楼的。
赶考的路上,茶棚里的客人第一次记住了将来遍布天启的酒楼名字。
接下来的路程, 薛如意每在一个地方停留就必定会拿出泡面来宣传。肖茂几人过了嘴瘾自然也要帮忙宣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群人不是来赶考的。
第二日午时一行人终于赶到府城。
李成济、李成孝有亲戚在府城可以借住,林思、肖茂跟着王晏之、如意两个人住客栈。
顺义府治下的县城有很多人来赶考,周围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他们问了好几家,离考场近的贵是只剩下房, 离考场的远一些的就相对比较便宜, 但有上方和中房。
两厢一对比, 林思和肖茂选了离考场近的,王晏之和如意反而选了考场远的。
肖茂嘴快,问:“府试是大事,住得远万一赶不及那不是亏大发了?”他们都巴不得就住在考场里呢。
王晏之道:“我喜欢清静,住太近肯定吵闹, 太吵上考场肯定想睡。”
肖茂和林思想起县试那会儿他就是从头睡到尾, 不禁都有些讪讪:感情这人真是困的。
也就他学识过人才敢睡, 要是他们, 撑着眼皮也得做完考题才敢闭眼。
像王晏之这种,主要是来睡觉,考试才是顺带的吧。
有时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肖茂道:“那我们考完后再一起回去。”
双方商定会面时辰和地点后就各自回自己的客栈。原本如意和王晏之选远一点的就是为了图清静,万万没想到居然在客栈碰到沈修那个讨厌鬼。
王晏之和如意要了一间上房,一回头就见沈修和一个十三四的少年站在一起,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双方离的距离并不远,薛如意听到那边提到他们的名字,那个少年就直接朝他们走来。
正眼儿也没瞧自己一眼,而是直接用鼻孔打量王晏之,最后不屑的冷哼:“你就是周安?青州县的案首?瞧着也不怎么样,有些弱还有些老。”
人小鬼大,说话倒是不客气。
满客栈的人哄笑,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身边的薛如意,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青州县的案首是个赘婿。”
“还听说他一直在家跑堂,都没去县学,这样能考上童生?”
“赶考还带姑娘,能考上才怪。”
“那个孔雀小公子就是抚舟县的案首吧,听说才十三,这是县首见面分外眼红。哈哈哈,另外两个县的案首呢,要是凑在一起就有趣了。”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他们闹起来。
才二十三的王晏之风华正茂,还生得如此光风霁月,和老字怎么也沾边吧。
这抚舟县的案首嘴巴忒毒。
薛家人最是护短,还不等王晏之说话,气鼓鼓的薛如意直接拎起对方后脖颈冷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嫩葱怎么不回去地里插着,到这里装什么蒜?”
林鱼景才十三,个子在他们这群人中确实矮得显眼。就是对比薛如意也要矮上半个头。
众人直接爆笑:这姑娘嘴巴比那小子还毒。
林鱼景个子虽矮,但力气并不小,被一个女人拎着后脖颈已是难看。他用力挣扎发现那女人力气奇大,根本动不了半分,自己越挣扎反而越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可笑。
干脆也不挣扎了,垫着脚羞恼道:“快放本少爷下来,本少爷才不是嫩葱,本少爷有名有姓,姓林名鱼景,抚舟县的案首。有本事考场上见,在这动手算什么本事?”
薛如意把他提溜开,翻了个白眼:“我倒是不想动手,只是好狗不挡道。”
林鱼景涨红了脸:“你,你……我不同你计较。”
他又看向王晏之,咄咄逼人道:“这次案首一定是我。”
沈修像是终于找到能战胜魔王的大圣,叉腰附和:“对,周安,这次你输定了。鱼景可是抚舟县出了名的神童。”
这俩人还真像两只河豚。
王晏之嗤笑:“那你怎么不去找另外两个县案首放狠话,独独找我?”
林鱼景:“因为沈修说你最厉害,县考全程睡觉还能第一。”
王晏之哦了声,把目光转向沈修:“没想到沈兄对我的评价这样高。”
周围人又是哄笑。
谁都明白原来是这沈修在挑拨离间,这林鱼景小小年纪学问厉害,人却单纯的紧,被人当枪使了。
沈修觉得这林鱼景比自己脑袋还轴,拖上人就走,林鱼景边走还边放狠话:“我一定会赢你的,要是我输了名字就倒过来写。”
沈修:这倒霉催的孩子,对方都没下筹码,他自己先想好惩罚了。
午后,大部分赶考的学子都在房间温书,偏生薛如意和王晏之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傍晚时分,俩个人都饥肠辘辘。
薛如意推开窗户往一楼大堂看,楼下灯火通明坐满吃饭的考生。她干脆让小二送来一壶热水,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泡红烧牛肉面。王晏之见她又吃泡面,蹙眉问:“不下去吃一点?”
为了配合宣传,吃了一路的泡面,再好吃的东西都想吐。
况且,一个姑姑娘家怎么顿顿吃泡面,没见到肖茂嘴巴都长大包了。
“表哥想下去吃?”
“嗯,可以边吃泡面边吃菜。”
“那我们下去吧。”
薛如意捧着泡面刚要走,手里的泡面就被王晏之端了过去,“我想吃这个,表妹吃些饭菜吧。”
薛如意睁着圆溜溜的杏眼道:“表哥吃也行,但你务必吃得美味一些,最重要的是表情,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吃。”
“行。”
于是,客栈一楼大厅,所有人都在吃饭,唯独王晏之在吃泡面。泡面的香味冲得整屋子都是,连掌柜都忍不住频频张望。
一楼的考生又开始窃窃私语,人群中正好有好几个在路上碰到过他们的人。拿出如意楼手绘餐券给同伴瞧。
“青州县的如意楼,听说是当地最好的酒楼,每天都爆满。”
“听说那里的鸳鸯锅、葡萄酒、桃花酿很出名。”
“周安身边那个就是他夫人,是如意楼的三掌柜。还挺大方的,先前碰到她,还给了我们‘优惠券’,你瞧瞧就是这个。”
人群里也有不少青州来的,被问及如意楼如何时,都是满口称赞。
一顿晚饭的功夫,如意楼已然在府城和四大县出名了。
邻桌的沈修被泡面的香味馋得坐立不安,身板微微前倾,伸长脖子往王晏之这看。眼睛直勾勾的,就差掉进泡面碗里了。
他之前去过那么多次如意楼,怎么没见过有‘泡面’这玩意?如意楼忒不是个东西,连他超级vip都瞒着。
坐他对面的林鱼景小老头似的板着脸:“读书人如此看重口腹之欲,将来必定也没什么大出息。”
这话无意是打了在座大半读书人的脸,众人心道:这抚舟县的案首嘴真欠。
入夜后,每个屋子都亮着烛火,临考前最后一个晚上考生巴不得通宵夜读。
王晏之房间里的画风却截然不同。
“来,表哥,双手举过头顶。对,腿尽量伸直,我扶着你,腰弯下去,继续往下……”
这些动作怎么有些像乐人练的基本功?
王晏之双腿劈叉坐在床上,薛如意同样坐在床上,稍微压住他翘起的左腿:“表哥,再坚持一下,缓慢拉伸就好。”
缠绵病榻许久的王晏之突然劈叉,腿都在抽筋,他白着脸问:“如意,明日我还要府试,能先睡吗?”实在搞不懂如意的脑回路,临考不应该督促他温书吗?
为什么要做‘瑜伽’?
还有‘瑜伽’是什么鬼?
薛如意摇头:“不行,上次逗你笑第二日反而更紧张,考前温书作用也不大。来前二哥说可以试试让你做运动放松身心,你身子骨弱,做静态瑜伽最合适。”
“等做完一套拉伸动作,再来一套加强版的,夜里睡眠肯定好。”
薛二这个小舅子不能要了,连续坑他两次。
他下不去腰,被薛如意摁着下。
他腿劈不了叉,被薛如意压着劈。
他一倒立就头脑发胀,被薛如意扯着双腿钉死在墙根。
一个时辰后,病弱苍白的王晏之已经长发凌乱,气喘吁吁,皑皑白雪染上红霞,活脱脱被人刚□□完的模样。
“如意起来,不行了,放过我吧。”王晏之浑身发酸,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刚准备敲门放狠话的林鱼景手僵硬在半空,半大的孩子脸色爆红,局促的放下手扭头走了。
听了全程的沈修:“无耻……”原来周安真是被压的那个。
哈哈哈,好解气!
先前花楼的美人说如意还是处子之身,那现在……沈修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起来,还有一套动作没做完呢。”
被折磨许久的王晏之累倒在床上,夜里睡得格外沉,连被如意踢了好几次都没醒。第二日一早起来,他浑身酸痛,像被人用混子狠狠抽了一顿,感觉抬手都费劲。
太缺乏锻炼了,看来光修内力无用,今后还得加强外家筋骨锻炼才行。
薛如意边给他收拾东西,边问:“表哥,你还紧张吗?不行的话,我们再做一组瑜伽?”时间应该来得急的。
王晏之双腿发颤,勉强稳住声音:“不紧张。”
再来只怕他到不了考场。
他往书篓里看了一眼,里头除了笔墨砚台蜡烛就是一堆堆泡面,他眼角抽了抽问:“没有馒头吗?”
“表哥不是喜欢吃泡面。”每次她要吃,表哥就抢着吃,“这天有些热了,馒头放久了也不好吃。我找人问过了,考场可以买热水的,三十文一碗水,够泡面。表哥既能吃得舒心又能给如意楼做一波宣传,多好。”
王晏之:其实如意主要是想做宣传吧。
每次考前都能被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王晏之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支撑到考状元了。
好在去考场有马车,王晏之下了马车后刚好碰到同样赶来的肖茂和林思。肖茂见他腿有些抖,忍不住问:“周兄,你又给薛小妹当枕头了?”
林思不明所以:“什么枕头?”他顺着肖茂的目光移到王晏之腿上,然后也注意到他发抖的腿。
“周兄这是?”这模样怎么瞧着像他大哥刚洞房第二天的模样。他看看不远处的薛如意,恍然回神:周兄当真令人钦佩,临考还能心绪不乱,半夜风流。
三人旁边传来嗤笑声,林思扭头就见沈修、林鱼景和一大帮考生,发出不屑笑声的正是被拥着中间最矮的那个。
这人林思是认识的,据说是隔壁抚舟县案首。
林鱼景目光也落到王晏之腿上,想起昨夜听到的,小脸瞬间又涨红:“有辱斯文,之前是我高看你了,你不配和我比。”
肖茂觉得这小孔雀莫名其妙,当即板脸站到王晏之身边:“说什么呢?周兄文采斐然,闭着眼也能考得过你。”
围在林鱼景身边的考生哄笑一片:“吹牛也打腹稿,闭着眼不用看题啊?”
“就是,我们鱼景可是神童,一岁识字三岁念诗,被知州夸过好多回。他一个手脚都在抖的病秧子能考得过鱼景我们集体喊他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隐在其中的沈修笑得有些勉强,祖宗就算了吧,他实在担心周安又不走寻常路。
被嘲笑的王晏之丝毫不见生气,温声道:“祖宗倒是不用,毕竟我生不出这么多混账,要是这我赢了他,你们每人五两银子如何?”
五两银子?
太多了吧。
一提到钱有些人就不敢搭话了,毕竟也不是各个考生家境都好。
王晏之见他们犹豫,又补充道:“若是我输给他,赔各位每人十两。”
十两?
这买卖划算啊,输了只要五两,赢了有十两。
“行,不准赖账啊。”
王晏之轻笑,随后朝马车边的如意招招手。林鱼景一见她来脸就黑了,“你叫她来做什?”不会想让她把自己打一顿,进不了考场吧。
“我夫人记性好,你们每个人报上姓名,我也写个名字,双方定个赌约,都没办法赖账不是?”
肖茂急得扯扯王晏之衣袖,压低声音:“周兄,方才我数了一下,这里有三十二位,每人十两就是三百二十两,这也太多了吧,万一输了要如何是好?”
林思也劝道:“是呀,周兄,虽说你文采斐然,但马有失蹄,万一……”
王晏之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是啊,万一……可如何是好,要不……”
见他似乎不想继续赌约,众人忙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现在可不兴反悔。”等薛如意过来,都急急忙忙报上姓名,生怕她记错漏了。
所以人刚登记完,府衙的门就打开了,衙差敲响铜锣,朝外面喊:“府试时间到,排好队依次进场。”
一群考生呼啦啦全往前面跑,薛如意把写满姓名的纸张贴身收好,嘟囔道:“千万不能丢了,这可是一百多两。”
王晏之看她那财迷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问:“万一,我考砸了,要赔三百两如何是好?”
薛如意漆黑的杏眼休的瞪圆,不可置信的问:“表哥,你不是有把握才立赌约的?”
她那模样实在太过有趣,王晏之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脸:“走了。”
薛如意:“……”你倒是把话说完再走啊。
府试由顺义府知府主考,府学的教谕和教授共同协考。同时又加派更多的巡考的军士和属吏。按照惯例,知府下四个县案首面对面坐在第一排,其余人按照点名的顺序依次入场。
四个县案首,王晏之容色最胜,他一进去,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连知府大人喊到名字时,都忍不住停顿一瞬。
坐在王晏芝对面的林鱼景忍不住撇嘴:以色示人,定然是个内底一无是处的草包。
这种人怎么会和他一样是案首。
府试和县试略有不同,府试只需要考三场,第一日帖经,第二日墨义,第三日经义和诗赋。
又是一声鸣锣,府试正式开始。
王晏之提笔写了两个字,发现手腕有点不听使唤,十个手指骨都在抽筋。显然是昨晚上拉伸得太狠,还没缓过劲来。
他干脆停笔开始来回揉搓手腕和指骨,这一搓就是大半个时辰。巡考的官吏看了他好几眼,连知府大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心想提醒他快点动笔,但他这样好像又挑不出错。
林鱼景瞟了他一眼,轻哼声越发看不起他。贪财好色还高傲自大,下次院试定然是见不到了。
其余和王晏之打赌的考生见他这般做派,心里都乐开了花。
看来这十两银子是赢定了。
等王晏之再次提笔,用的却是左手。
众人都对他一系列动作无语之极,不是左撇子用左手应考,是嫌自己落榜的姿势不够快?
科举考试中,字迹是否工整干净也占很大一部分因素。他这样未免太过自大,案首肯定是林鱼景这个神童的。
第一场王晏之在不停的搓手,第二场王晏之在不停的揉脚,第三场王晏之全程都在吃泡面。
泡面的味弥漫整个考场,知府大人看了又看,觉得这味道太香,直冲人天灵盖。终于忍不住对巡检道:“找些馒头给他送去,他手里的吃食味道太冲,影响其他考生正常发挥。”
就在所有考生以为终于结束美食的折磨后,考棚后又传来浓烈的泡面香味。原本坐在最上首监考的知府不知所踪,片刻后出现嘴角被辣出一片红。
明显是在偷吃。
连吃好几日泡面的王晏之觉得知府此刻格外的亲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提前半日交了卷。
出来时薛如意和一众家长已经等候在门外。
“表哥考的怎么样?”她迎上去,急切想知道答案。
关银子的事,能不积极?
王晏之双腿一软,堪堪被她接住。
他声音气弱游丝,额头沁出薄汗,这三日终于熬过来了:“如意,肚子疼。”
“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疼?”薛如意忙把他扶上马车。
等在外面的其余家属啧啧摇头:“看来没考好,又是一个落榜的,瞧瞧,都考晕过去了。”
“出来这么早,怕不是交了白卷吧?”
“那公子脸都白了。”
“十年寒窗没考好,能不伤心吗?”
等林鱼景追出来时只瞧见绝尘而去的马车。他嗤笑一声,朝另一个县的案首道:“还以为碰到对手了,原来也是个虚有其表的,府试紧张成这样。”
旁边那人跟着笑:“还每每喜欢搞特殊,听说县考四日都在睡。”
陆陆续续有考生出来,交头接耳兴奋一番,都嚷着结伴去王晏之那里讨钱。
回去一打听,听说晚王宴之病了。
都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次是没考好,故意称病,羞于见人。”
沈修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跟着附和:“一个赘婿能有什么文采?上次不过是运气好,走,我们这就去找他要钱去。”
然而事实上王晏之确实病了,还来势凶凶,大夫看了都直摇头。
薛如意有些懵:“大夫没救了吗?”考个试怎么就把人考死了?
王晏之知道自己情况,他只是上火,外加吃坏肚子,残余的毒素乘机造反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见薛如意如此焦灼,他故意问:“如果我死了如意会伤心吗?”
“自然,若你死了,我还得把你从这儿背回家,这一路天气又热。”想想都很不好了。
王晏之:“。”他就不该问。
老大夫无语:“什么死不死的?你夫君只是上火外加吃坏东西。”
薛如意:“那你摇什么头?”
“只是觉得年轻人太不爱惜身体,身子骨这么弱,还乱来。他体内有火,只要泄出来就行。不过你夫君内虚体寒,用不得泄火的药。”
这大夫说话,一句三停顿,薛如意板着脸问:“那要怎么办?”
大夫翻了个白眼,看看两人:“你们不是夫妻吗?泄火还用我教?自然你陪他睡觉,睡一觉不行就多睡几觉。”
王晏之:他只是吃多了泡面,怎么就扯到睡觉上去了?
庸医!
门关上后,薛如意纠结了好一阵。看看王晏之,又看看床,王晏之撑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收紧,莫名紧张起来。
她——应该理解大夫的意思吧?
薛如意迈步往床边走,王晏之眼睫颤了颤……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被打断思绪的薛如意有些恼,王晏之反而松了口气,“如意,开门,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薛如意一听银子,立马扭头开门。
门外站着林鱼景、沈修和三十个同他们打赌的考生,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探头看见床上的王晏之时,群人里有人先喊出声:“周安,愿赌服输,每人十两银子该付一下吧。”
此话一处,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是啊,八尺男儿说话不能当放屁,银子拿来。”
“愿赌服输啊。”
王晏之掩唇咳嗽两声,淸俊的面容显出三分病态,他薄怒道:“还未放榜,你们怎知我一定输,我周安从来就没输过。”
他态度太过自负,门口的人一阵指点。沈修嗤笑道:“以前没输过不代表现在不会输,碰到我们鱼景就是你的命。方才我们可是签了赌约的,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王晏之又是一阵的咳嗽,薛如意显出两份心疼,气道:“我表哥才会输,只是觉得那赌约太小不提也罢。”
人群里立刻又有人接话:“你们还想加大赌约不成,小心回去的盘缠都输掉了。”
薛如意一派小姑娘不谙世事的天真:“怕你们啊,我表哥若是输了每人四十两,若是你们输了每人二十两,敢不敢?不敢就是小狗。”
床上的王晏之有些急:“如意……”完全是一副心虚的表现。
定然是没考好。
一群人还是起哄:“行啊。”
“输了,小娘子不许哭鼻子。”
“没银子回去,兴许我们可以捎带你们一程。”
薛如意气得双颊通红:“我表哥才不会输。”她拿出先前立的赌约,刷刷改掉上面的数目,气哼哼的展示给众人看:“不就是四十两吗,我们才不怕,等放榜有你们哭的。”
众人摇头:这如意楼三掌柜就是个小姑娘,随便一激就上当了。
这俩人无论从外貌还是智商真真般配。
一样的作死!
“现在请你们出去,我表哥生病了,要休息。”
众人达到目的立时都散了出去,美滋滋的等待三日放榜后来拿银子。
薛如意把门一关,拿着那赌约眼儿都笑弯了:“表哥,你是有把握的吧。”他们配合真默契。
王晏之故意逗她,“嗯,大概有吧。”
薛如意愣了愣,把赌约一,气气呼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你,你……要干嘛?”
薛如意没好气:“自然是睡觉,大夫不是说要我陪你睡觉。”
王晏之:“。”
“如意,你,你可能误会大夫的意思了。”
薛如意扭头看他,漆黑的杏眼澄澈干净,“那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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