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细细索索,  有穿衣的声音。

    门被拉开,王晏之衣裳凌乱的出现在门口,还未开口说话,  又有护卫匆匆来报,东宫走水了。

    太子再也顾不得怀疑什么,朝王晏之道:“子安,孤必须进宫一趟,  你好生休息。”

    王晏之一把拉住欲走的太子道:“太子府这样乱也不能好好休息了,  我还是回承恩侯府吧。”

    若是往日太子定要留上一留,但他现在着急回去,只能道:“今日是孤招待不周,  改日再请你。”说完就匆匆走了。

    太子府的侍卫也走了大半,  薛如意跟着王晏之出府,  马车行到拐角处,  她才问:“你去一趟太子府怎得还被人发现了?”

    王晏之拿过狐裘斗篷递给她,道:“太子府什么也没找到,我故意放了火,  这叫打草惊蛇。他回去必定会要看最重要的东西有没有损失,方才我抓他时,  在他身上留了虫粉,  改明儿我们带小凤进宫,  去东宫逛逛。”

    薛如意又好奇了,“你怎知太子一定会留当年陆相贪污的证据?”

    王晏之轻笑:“我从小同他一起长大,  除了先皇后他谁也不信。陆相这么好的把柄送到他手上,  他定然会好好藏起来。”

    “那是东宫,  要怎么去,  而且避开一众人耳目去?”

    王晏之眉梢微挑:“户部账目是不是国库严重亏空?”

    这她倒是听阿爹提过一嘴,  哪里是亏空,江南一带,把明年的赋税都提前征收了,朝廷现下还欠百姓银子呢。

    “国库亏空和我们去东宫有什么关系?”

    王晏之:“自然没关系,但事在人为,想它有关系也不难。”

    薛如意被他绕晕了,乌黑的眼睛盯着他,咬牙道:“能说人话吗?”

    王晏之见她真恼了,才分析道:“朝廷亏空,陇西军饷还等着发,除了户部都在找皇上要银子,来年开春也是一大笔银子。国库没有,皇帝又不愿意拿自己的小金库,那只能找朝臣要了。”

    “只要有人出面鼓动他,他定然会顺势上坡,大肆操办小皇子满月宴。”

    薛如意总算明白了:“我们村有人家没银子娶媳妇也会借故办喜酒收喜钱的,没想到皇帝也想这么干。你是想趁着小皇子满月宴,宫里人多手杂去东宫找证据?”到时太子太子妃都会出席,所有人目光都盯着小皇子,不会去注意东宫。

    王晏之点头。

    薛如意又问:“那你要出面鼓动皇帝?”

    “承恩侯府不涉党派,这种事我自然不去。”王晏之撇嘴道,“这种枪把子,自然是三皇子和镇南王来。”

    薛如意又不理解了:“三皇子会听你的?”

    王晏之晒笑:“皇后生了小皇子,若是皇帝大办,太子与皇后势必会生出嫌隙。这么好离间的机会,三皇子和镇南王怎么会错过。”

    薛如意将信将疑:“那你去同三皇子说。”她对朝廷局势不是很明白,听得一知半解。在她看来,要是小皇子举办满月宴,三皇子和镇南王肯定也要掏银子的,傻子才会掏银子吧。

    反正她不会。

    “自然我去说。”

    次日,他先入了宫,嘉佑帝正烦着呢,瞧见他过来眉头也没松开过。

    王晏之和皇帝叙了会儿话,才试探着问:“皇上可是为了户部的事烦恼?”

    嘉佑帝挑眉:“晏之如何知晓?”

    王晏之道:“岳父在户部任职,我有陪如意去送过几次宵夜,听户部的大人提起朝廷亏空严重。”

    嘉佑帝叹了口气:“朕也尽力了,但天启地广,不是那边洪灾就是这边旱灾。时不时还有羌人来犯,哪哪都要银子。朝廷亏空已久,越补越漏,三年前陇西之战你还病重,应该不知道。军饷被贪没,不可能一点都不补啊,又出了不少银子抚恤遗孤,朕的私库都动用了,实在是伤不起。”

    军士是朝廷立根之本,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倒是有听说过一些。”王晏之一直低垂的眉眼微微抬起,看向嘉佑帝:“臣倒是有一法可解些许国库亏空。”

    嘉佑帝来了兴趣问:“什么法子。”

    “上京官员多数富贵,世家大族积累的财富加起来都可抵几个国库了,只要他们出银子定可解国库亏空之急。”

    嘉佑帝眸子亮了亮:“要如何让他们出?”

    “帮小皇子办洗三宴、满月宴,之后还有百日宴、周岁宴。不够还有皇上的寿宴、太后寿宴、皇后寿宴、有宴必办,大宴群臣,桌子都摆上,酒水简单一些便好,官员及其内眷总要送礼的。”

    嘉佑帝豁然开朗,指着他笑了许久,终于又道:“朕提出来,官员会不会觉得朕太那个……”他挑眉。

    王晏之也跟着挑眉,忽而也笑了:“皇上不必提,三皇子明日早朝肯定会提。”

    嘉佑帝:“你确定?”

    王晏之:“确定。”他眉目柔和,只是浅浅的点头,就有让人信服的本事。

    “好,若是国库亏空危机解了,朕赏你一个官做做。”

    王晏之推脱道:“官就不必了,要不皇上赐京郊一块地给臣?”

    皇帝正高兴,自然他说什么都好。

    乐呵呵的道:“晏之,还是你聪明,甚得朕心。”

    等人出了清心殿,陈公公低眉顺眼的问:“皇上,此举会不会招来朝臣的不满啊?”

    嘉佑帝眉目微凛,哼笑出声:“不满还敢说出来不成?不说朕自然当作不知道,目的达到就成。”说了他也会当作听不见。

    陈公公头埋得更低,忍不住感叹:这王世子倒是学坏了。

    王晏之从皇宫出来,正巧碰到同样从玉芙宫出来的三皇子。他头一次先打了招呼,问:“三皇子这是去瞧贵妃娘娘了?”

    三皇子白他一眼,气冲冲道:“废话,本王母妃受了天大的委屈,能不去瞧瞧。”他说完上下打量王晏之两眼,压低声音问:“那个找得如何了?”

    王晏之摇头:“昨日没收获,不过方才见过皇上倒是想到一法可以给贵妃娘娘出出气。”

    三皇子狐疑的瞧他:“什么法子?”

    他四下看了看,道:“明日你和镇南王可在朝廷上鼓动皇上给小皇子大肆操办满月宴。只要皇上办了,皇后与太子势必会离心,你们的目的不是更近一步?”

    三皇子思虑一番:镇南王府也不是没银子,花一些银子就能离间皇后太子,值。

    第二日,三皇子和镇南王在朝堂上主张给小皇子办满月宴。小皇子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破腹出的祥瑞之子,先前因早产的缘故洗三礼也没办,正好趁年底举办个盛大的满月宴。

    朝臣自然没有不说好的,太子面上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

    嘉佑帝老眼微眯,很是高兴,大声宣布:“为了给小皇子祈福,朕决定大赦天下,在宫中为小皇子举办盛大宴席,所有官员必须到场,都记得给三皇子送福啊。”

    送福?怎么送?

    自然是拿金银玉帛。

    皇帝都为了小皇子大赦天下,足可见对小皇子的重视,不仅要送还不能轻了。众臣虽然知道国库亏空的事,但谁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也不敢不送礼。

    十二月初七,小皇子满月。申时末,上京城大小官员及家眷都开始准备行头,去宫中参加满月宴。

    承恩侯府二房和老太太沉寂了许久,难得高兴一回。老太太在云涟县主的搀扶下往外走,刚到前院就瞧见薛如意,脸上的笑立刻收了,嘴里嘀咕两声也没敢让她听见。

    倒是云涟县主把薛如意上下打量,笑吟吟的问:“如意如今也是县主了,怎么穿得这样朴素,头上也不簪个簪子。”

    薛如意瞧瞧盛装打扮的云涟县主,弯着眼笑了:“二婶还有这么多行头呢,不错。”

    云涟县主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又觉得自己装扮没什么不妥,当即道:“没办法,谁让大哥和大嫂都不当事,每次进宫都得我们二房撑门面。不打扮好点,倒是叫外人看轻了侯府去。”

    父亲母亲甚少去宫宴王晏之是知道的,听云涟县主这么说也只是笑笑道:“二婶都穿得这样好,祖母应该把年前打的赤金簪子也戴上,万不能让外人觉得二婶不敬老才是。”

    老太太这样一想也是,她先前丢了大脸,又被皇帝斥责。最近也甚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日子过得有多惨,人老了容貌比不过,自然要在穿戴上多下些功夫。当即命清河把她的首饰盒带上,金簪子,金镯子,金戒指都往身上添。

    二房和老太太各自上了马车,沈香雅拉着薛如意问:“真不用母亲给你添一些首饰?”

    “不用。”薛如意连连摇头,她可没有给人送银子的习惯。

    这俩人去的时候喜气洋洋,回来时指不定怎么哭呢。

    马车绕了一些路,在薛府门口等了会儿。薛家几人穿戴整齐出来了,瞧见如意都乐呵呵的打招呼。

    薛家人知道这次宴会的目的是什么,薛二和薛父的品级不够,不在受邀之列,自然也不用备礼。周梦洁作为小皇子和皇后的救命恩人被皇后亲自邀请,并允许带家人。

    薛家五口只备了一只长命锁,优哉游哉的往皇宫赶。倒是王晏之,亲自备下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重要的是这东西是在文渊阁拿的,没花钱。

    薛二瞅瞅那贺礼问:“你只送这个,皇帝会不会不高兴?”

    王晏之挑眉:“主意都是我出的,他还想怎样。这一套礼只是送给小皇子的,国库可不归我填。”

    薛大心道:这人可真损,若是让人知道今日之事是他想的馊主意,估计会挨揍。

    行到皇宫宫门口,薛如意下了马车,一列侍卫在例行检查。瞧见穿着素净的人家还给遣回去了,特意交代打扮隆重点再来。那户官员还以为侍卫是好心提点,千恩万谢回去换行头了。

    薛如意侧头问:“我们穿这样会给放行吗?”

    “放心。”行到例检处,那侍卫只看了王晏之一眼,立刻恭敬的行礼,“王世子,您来了,您请进。”王晏之那张脸谁不认识啊,更何况陈公公特意交代只要见到他就放行,其余官员只要打扮素净一律遣回去。

    就这样,除了薛家一大家子,整个上京城的官员各个穿金戴银,盛装打扮出席天启五皇子的满月宴。

    满月宴在长秋殿举办,皇帝还没来前,众官员开始攀谈。家眷瞧见薛家一大家子素净的模样过来攀谈时,到底忍不住笑了两声。

    心道:这家人虽然爬的快,到底是乡野出身,比不得他们世家贵族。通身上下连一样好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实在是瞧着寒酸。

    这王家二郎也是,病了一回,都看不懂别人眼色吗?还跟着他家世子妃说说笑笑,也不嫌丢人。

    而薛家几人看着满殿的官员及家眷,像是在看一个个行走的金库。这金光闪闪的,但凡嘉佑帝不要脸一点,都能把国库塞结实了。

    尤其是瞧见云涟县主和老太太的装扮,薛如意都看乐了。

    太后先到长秋殿,一进门就被晃得眯眼,问贴身的嬷嬷:“哎,今个儿是怎么了,小皇子满月,都穿得这样扎眼做什?”一个个连后妃都珠翠满头,环佩叮当,倒显得她这个太后太过素净。

    柳嬷嬷道:“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说是小皇子满月,皇上大赦天下前朝后宫同庆。皇帝不喜他人穿得太素净,扰了喜庆的日子,宫门口穿戴不好的官员都被劝了回去,重新穿戴过才肯放行呢。”

    太后疑惑:“皇上什么时候对陆家出的皇子这么上心?”皇帝不喜元后,对太子严苛,对这个小皇子不至于突然喜欢。

    太后虽是陆家女,但现在的陆相只是旁支,与她也没有多亲厚,不过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罢了。

    柳嬷嬷摇头:“大概剖腹子有祥瑞一说,皇上才如此欢喜。”

    皇帝和小陆皇后终于在众星拱月中姗姗来迟,一进殿,嘉佑帝就被满殿华光闪得心花怒放,好像见到银子在同自己招手。

    小陆皇后也很开心,她的皇儿居然受到如此皇上重视,将来一定福禄双全。

    皇帝说了两句场面话,乳娘抱着小皇子出来晃荡了一圈,就开始进入献礼环节。皇帝如此重视小皇子,官员表面送的东西自然不少。

    等官员送的礼单唱了一遍后,嘉佑帝突然道:“按照规矩,各宫的娘娘都是要给皇子皇女纳福添盆,皇子早产,洗三礼就和满月礼一起办了。从朕开始,万不能小气了,给朕的瑞儿好好纳纳福。”皇帝边说边把自己身上玉佩、宝珠、佛珠、连手上常年戴的玉扳指都褪了下来,丢进早就准备好的‘添盆’里。

    末了还摸摸胸口袖带,大声道:“万不可以遗漏了,都给瑞儿添上。”众臣和后妃看得目瞪口呆,皇后和太后眼都看直了。

    三皇子惊诧一秒,又看了看不远处通身素净的薛家人两眼,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个宫妃走到‘添盆’面前,放了一对镯子,刚想走,皇帝就蹙眉道:“怎得这样少,这是不想给朕的瑞儿纳福?穆嫔是吧,降成美人吧。”

    穆嫔吓得赶紧把身上能褪下来首饰全褪进了‘添盆’里,连耳朵上的一对耳环都生生拽了下来,连连求皇帝收回成命。

    嘉佑帝不要脸的道:“哎,早这样不就好了,朕的瑞儿值最好的。”

    这样恐喝下来,所有的后妃都把身上手上戴的东西褪得干干净净,没一会儿‘添盆’里就堆满了。正当一众官员家眷窃喜时,皇帝又命人抬了个‘添盆’来,乐呵呵的道:“瑞儿的福气自然是越过越好。”

    这这这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吧。

    要不是皇帝老子办的满月宴,众人当场就掀桌子走人了。

    眼看‘添盆’往下面来了,一众打扮的金光灿灿的家眷欲哭无泪。

    前头镇南王就差把自己束发的玉冠给拆了,看向自己外孙三皇子的眼神都能扎人了:妮玛,这是给太子找不自在还是在挖他的肉啊。他今日可是带了最贵的墨玉腰带和紫金玉冠。

    三皇子边抠靴子上的翡翠边狠狠的剐着一旁淡然浅笑的王晏之:妈的,一看就是知道内幕,好歹是合作关系,居然不提前透露一下,害得他把最喜爱的翡翠玛瑙麒麟靴给穿来了。

    抠了眼珠的麒麟还叫什么麒麟?

    王二三终究是王二三,根底都病透了。

    比起三皇子的愤恨,二房的云涟县主和老太太都想呕血了。她们戴的是全部家当,被薛如意那货坑了几次再被皇上坑,真的没钱了。

    老太太看王晏之的眼神都带刺了,柱着龙头杖的手在发抖:她的好孙儿啊,故意坑她,临走还劝她带上家当。

    刚镶好玉石的龙头杖又得抠下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趁着‘添盆’还没到这,云涟县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薛如意:“你是不是故意的?”出门前故意用激将法,瞧她们一家穿这么素净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薛如意目视前方,很大方的承认:“是。”就是故意的。

    云涟县主气得摇晃,头上的金步摇跟着晃荡,晃得她想晕倒。云涟县主和老太太赶紧把头上的簪子往下拔,想藏在桌子下,端庄跪坐的薛如意突然开口:“你们藏了什么,我可看着,待会我直接告诉皇上。”

    云涟县主、老太太:噗,吐血。

    还是不是一家人了?

    王沅枳气道:“弟妹,你怎么能这样!”

    薛如意依旧目不斜视:“方才你藏了个金猪在靴子里,别以为我没瞧见。”

    王沅枳:“……”他恨恨的脱鞋把金猪倒了出来,“你狠。”

    这堂弟夫妻俩当真是心狠。

    ‘添盆’终于到了承恩侯府,二房的人和老太太稀里哗啦倒了一堆,皇帝高兴道:“不错,承恩侯府是个识大体的。”

    二房的人气得咬牙:他们出银子,承恩侯倒是当了好名声。

    其余官员:摔,突然发现皇帝好不要脸。

    有脑袋转得快的官员已经猜出皇帝打什么主意了,只道这缺德的主意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是哪个缺了德的玩意想出来。

    轮到王晏之和薛家,掏来掏去只掏出一套笔墨纸砚和一枚长命锁。

    方才还嘲讽薛家的人此刻都羡慕坏了:还是乡野来的好,连发带都不带多余的。

    面对不要脸只有穷能打败啊。

    等所有人都重新落座后,已经两手空空,穷得只剩下身上衣裳。除了薛家,所有人大臣面色都出奇的僵硬,笑得都勉强。上首的皇帝眼睛都笑没了,吩咐陈公公把小皇子的纳福‘添盆’给抬下去。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当被抬走,闷着一口气郁结在胸口。

    偏偏嘉佑帝还举杯道:“今日朕高兴,诸位爱卿也高兴。来,让我们举杯同庆。”

    淦!

    高兴的只有皇帝自己吧。

    特么无耻。

    皇帝一口气干了,其余人心里虽然郁闷,但皇帝干了,再气也得干啊。于是众人纷纷把面前的酒干掉,刚放下酒杯就听得咚的一声巨响。

    坐在中间的承恩侯王世子突然扑倒在桌上,酒菜晒了一地。方才还高兴的嘉佑帝惊得站了起来,急声询问:“晏之怎么了?”

    薛如意立刻站起来回话:“回皇上,夫君身子不好,不甚酒力,醉了。”

    众人:特么逗他们吧,从前怎么没听说过承恩侯世子一杯倒?

    嘉佑帝松了口气,道:“那薛县主先扶晏之去偏殿休息,等宴会散后再回去。陈奎,让人去煮碗醒酒汤过去。”

    陈公公立马点头,让两个太监帮忙薛如意把人扶走。

    一众官员和家眷都看着,恨不得一杯倒的是自己:心里太难受了。

    但一看桌上的酒席就更难受了:为什么是全素?

    难道花了巨资的他们只配吃素吗!

    嘉佑帝笑道:“既然是给瑞儿祈福,自然要吃素才有诚意。”不得不说脸皮厚一次就有第二次。

    众人只得拼命喝酒。

    席间,太子走到皇后面前,递上了一只崭新的锦盒,恭敬道:“听闻母妃镯子磕坏了很是心疼,孤又命人给母妃寻了一只,母妃瞧瞧喜不喜欢?”

    陆皇后打开那锦盒,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白玉血镯安静的躺在绒布上。她内心起伏,目光定定的落到太子身上,温声道:“太子有心了。”

    太子一如既往的温和,又从太子妃手里接过一个更为精巧的盒子,道:“先前是给皇弟纳福的,这个是孤特意给皇弟制作的一对吉祥镯。”

    那锦盒里放着一对雕莲花梵文的银镯子,活口处还坠着一只金铃铛,看上去很是可爱。

    陆皇后却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太子送瑞儿镯子什么意思?这镯子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人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对方做什么都值得怀疑。

    太子诚恳道:“希望皇弟能带着孤送给他的镯子平安长大。”

    陆皇后手上的锦盒猛然掉落,刚到手的白玉血镯又碎了,空气里立刻弥漫上一股奇异的香,却被满殿浓烈的酒气给掩盖了过去。

    但陆皇后就是闻到了。

    她盯着太子的眼神渐渐冰冷。

    薛夫人果然没说错:太子就是想毒害她和瑞儿。

    陆皇后目光转到周梦洁身上,而周梦洁却没看她,正侧头问薛二:“你去瞧瞧你妹妹那边。”

    薛二点头,起身往殿外走,寻了个宫婢问薛如意和王晏之去哪了。宫婢直接领了人过去,他走到偏殿左手第三间门口时就恰好碰见薛如意从房间里出来。

    薛二问:“他睡下了?”

    薛如意点头:“嗯,刚换了衣裳睡过去了,二哥陪我在门口守一会儿,省得有不长眼的来打扰我夫君。”

    宫婢搬来凳子给兄妹二人坐下,俩人就坐在门口聊起了天。

    一众宫婢太监互相看了一眼,也没上去打扰。

    很快,回廊上又有人往这边过来,那人不耐烦朝宫婢挥手:“给本王走远一些。”

    宫婢互看两眼,又瞧了眼薛家兄妹,即便担心还是乖乖的往远处走去,然后远远的瞧着这边。

    薛如意和薛二站了起来,和满面怒气的三皇子对上。

    “王晏之呢,让那王八蛋出来。”

    薛如意眯眼:“三皇子没事找事是不是?不想合作了?”

    三皇子盛怒的表情维持三秒,在薛如意的逼视下忽而软了下来,走近两步,语气带了指责:“有你们这样合作的吗?父皇打算抢钱你们也不提一个醒。”他抬起自己的麒麟靴给兄妹二人看,“这像话吗,这是本王最喜欢的,抠成这样像话吗?”

    薛二憋笑,薛如意眼神没敢落在那靴子上,抬头看天,“你上墙,我们搭梯,不是你乐意的吗?三皇子爱穿什么,我们可不敢比划。”

    “你!”三皇子气得肝疼。

    “我们双方是合作,不能好处没捞到光受伤吧。”

    薛二不赞同的摇头:“三皇子这话说的,你的好处还在后头呢。更何况我家也送了礼的,也亏了。”

    三皇子:还有脸说亏了,一家人五张嘴,一个长命锁吃也吃回来了。

    “本王不管,你让王晏之出来说清楚,今后还要这样坑人本王是绝对不放过他的。”

    他往前,薛如意横眉:“找打是不是?”

    三皇子撸袖:“当本王怕你啊。”

    这薛家人和王二三太坑了,和他们合作只怕太费盟友,一般人伤不起,不打一顿还以为他暴脾气是吃素的。

    双方推搡起来,薛家兄妹向来是吃不得亏的,摁着三皇子就打,丝毫不手软。远远围观的宫婢和太监下了一跳,赶紧过来拉人,一时间偏殿房门口鸡飞狗跳,惨叫连连。

    千秋殿的方向突然吵吵嚷嚷,间或夹杂着女眷的惊叫声。薛二耳尖,抽空抬头问:“所如意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薛如意:“管他什么,先打了再说。”

    三皇子伸手挡脸,手背背背的狠狠挠了一下。黝黑的皮肉上立刻划出一道口子,他龇牙吸气,大骂道:“薛如意,你属猫的吗,打人就打人,还挠?”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晕晕沉沉的王晏之从里面晃了出来,瞧见地上打成一团的三人,连忙伸手去拉,却因为还晕着,连踩了三皇子好几脚。

    三皇子吱哇惨叫,忽然发现揍他的薛家兄妹不动。他气愤的爬起来就去揪薛二的衣领子,身后突然传来嘉佑帝的怒喝:“老三,你想干嘛?”

    三皇子吓得手抖,回头就见皇帝带着一大群后妃、臣子、命妇还有御林军站在他身后。

    当先的太子道:“刚才有人贼人擅闯东宫,东宫侍卫划伤了他手背,其余人已经查验过,只剩下你们这处了。”

    三皇子目光缓缓落在自己刚刚被薛如意划伤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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